第123章 最后一战(1/1)
“就在此时,盘绕在天空中的三足怪鸟,突然向龙骑队伍袭来,它羽翼卷起的强大气流,将两侧的风雪,卷成一个清晰可见的圆形气团,所过之处,无数人马在空中被抛弃,摔落。”
“地上人马纷纷向两边倾倒,现出一条醒目的雪地通道。”
“突然,听得一声惊天长啸,一道炫目至极的光芒,从龙骑阵前劲射而出,冲天而起,穿破黑云层层的天空,直奔怪鸟而去。”
“原是大将军手中长剑。”
“三军看得清楚,只见三足怪鸟双翼振动,竟以一种诡异的倒飞之势,避回交织着雪花与火焰的高空中。”
“长剑在空中疾速穿梭。做了一个炫目至极的转折。再次向三足鸷鸟奔掠而去。”
“剑锋所及,皆为草鸡泥犬,一声尖利的悲鸣,灰羽漫天飘零,那支三足怪鸟自空中直坠而下,跌倒在雪地之中,竟也压碎了几名未及躲闪的兵士。”
徐长安虽未亲见,却也听得惊心动魄。
诶,原来我那位早已忘了模样的父亲,竟是位修行者,好像还是大修行者......他心里道。
“天空中,长剑折向巨人方向飞掠而去,仿佛一抹凝缩成线的阳光,引导着大将军和龙骑们的方向,”
“战场敌我三方早已混做一团,我们三个军卫的战阵,大多也交杂在一起,于是,所有的人,包括妖国的兵将们都跟在了飞剑的后面。”
“大将军先前的长啸,此时已变成惊雷激荡之声。”
“我所在的军阵,反而被挤到了战场的外围,我最后看到了,只是一个巨大的身体,在煌煌的剑光中,轰然倒下,然后就是层层叠叠的甲胄,战马,如林的刀枪,以及灰暗天空中密集飞舞的雪花......”
孟老叹了口气,道:“此后便是漫长的等候。”
“说漫长,是因为我感觉那一段时光,好像被什么力量拉长了一般。长得不可思议,长得足以让你记起很多很多的细节。”
“厮杀仍在进行,耳边仍能听到那边传来的惊天欢呼声,但不知为何,我们心中总有一种沉闷的感觉。”
“突然,天地间传来一句幽幽的女子低语,仿佛和着漫天的冰雪而来,又像从地底穿行而来,清晰,明了,但你想仔细倾听,却什么也听不清。”
“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女子低语,迅速地消散在空气之中。”
“紧接着,天空中传来一连串震耳欲聋的雷声,午后的天空,变得日落之后一般的昏暗,离战场数里之外的弱水渊,水面竟然垂立百丈之高,仿佛一块巨大的幽蓝色水幕一般。”
“水幕上透着南方高丘喷发出来的焰火,同样也反射出北方昆仑诸峰的冰雪,一红一白,在这昏暗的天光映衬下,更是光彩夺目、”
“火焰直冲云霄,而大片大片的雪团,自山谷间滚滚而下,无声无息,却也气势惊人。”
“厮杀中的各方,竟在同时间住了手,偌大的战场,除了粗重的喘息声,兵刃甲胄的敲击声,别无异响,安静得诡异可怕......”
很难想象,如此生动的景观描述,竟是从一位老兵口中说出。
徐长安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般。
“我们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以为只是妖族的幻变之术。我也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着,孟老真就揉了揉自己逐渐昏花的双目。
“就在这一刹那,一道闪亮至极的电光,将昏暗的天空劈成两半。”
“这电光是如此的明亮,以至于我当时以为自己眼睛已被它所伤,一闭之下,竟是好久不敢睁开。”
“被拉长的时光开始疯狂地缩短,待我睁开眼时,大将军那柄飞在空中的长剑已然不见,电光逐渐暗淡下来,亮光的中间,却显出一条如鲜血般的红线。”
“无边飞雪的衬托下,这条红线更为刺目。”
“就在我们惴惴不安之时,‘大将军殉难了!’一个声音如疾风般从光亮处传了过来,整个战场再次陷入可怕的沉静之中。”
孟老停下讲述,看了看徐长安。
听到这悲壮的一节,徐长安心中反而生出一份释然之感,这让他觉得既茫然,又有些羞愧。
人跟人的情感联系,可真是一件玄妙的事啊!
“主将薨,三军尽乱,本就是战争的铁律,片刻的死寂之后,妖国军队再次发起攻击,一些放下武器,脱离接触的西方联军军团,也开始蠢蠢欲动。”
见他依旧默然不语,孟老继续道:“大祸将至,好在景王殿下临危不惧,接过中军大旗,率领我们继续同妖军混战。”
“残余的西方联军,见状不敢再行投入战斗,反而趁机往西遁入雪山之中,辗转回国。”
“据说参战各国,这一次竟折兵十万,此后十余年不敢再图东进。”
“妖国这边,由于最为可怕的三足怪鸟,数名巨人已被大将军及龙骑斩杀,实力已消减大半,鏖战半个时辰,妖军最后一名巨人被殿下持马槊刺穿左膝关节,轰然倒下,被神龙卫乱刀所杀。”
“妖军迅速退却,投东北向而去。”
“至此,天载初年,历时近数月的弱水渊战役结束,我军阵亡近三万,伤者无算,其中大部为妖军所致。”
“此后回到金州,朝廷派员善后,裁撤了金牛卫,唉,将军百战死,战士十年归,一年之役,兄弟已死伤殆尽,埋骨于此,我又能归到哪里呢?”
“就这样,我便与侥幸活下来的七位兄弟留在了金州。”
......
徐长安站起身来,整衣,一揖到地:“多谢老先生据实已告,也是解了晚生一个心结。”
“我已老矣,自不知朝廷对此战态度为何如此了了。”孟老叹息道,“既然公子有心,我跟兄弟们自是感激不尽,这个‘谢’字。岂敢受之。”
“老先生理当承受得起。”
徐长安笑笑,转头对孟夏道:“这次我要去祁连求学,返回之时,倘若别无羁绊,定会再次拜访于你。”
这倒是他的真心话。
孟夏笑道:“我每日都会陪阿翁来此晨读,徐兄游学有成,弟自会在此等候。”
“如此,这就告辞了。”徐长安躬身告别道。
今天的信息量有点大,他需要花点时间,好好整理一下。
转过烽火台,却看见莫愁坐在一处残墙之下,呆呆地望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见他来了,也不招呼,自顾自向赤龙驹的方向走去。
徐长安不解,也只得闷闷跟在她身后。
“你会恨我么?”莫愁突地站住了,头也不回地冷冷道。
“我为什么要恨你?”徐长安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孟老的话,原来她都听到了。
作为一个穿越者,目前,他也很难同自己这位记忆模糊的父亲,建立起更深的情感联系,所以他也只能笑笑:“那时我俩才多大?呃,你倒已经可以嗅青梅了,可那时我没满周岁,还骑不得木马呢。”
莫愁“噗嗤”一笑,随即还是闷闷地避开了他的眼睛。
“国仇家恨岂能说忘就忘?”
“你这是老观念啦,上一辈的恩怨,本就不该由下一辈来承担的。”徐长安本想说点这种宽心点的话,却又感觉好像自己有点虚伪、
算了,还是另找一个合适时间,再去开导一下她吧。
......
小平台上,孟老怔怔地望着盘山路上,牵着赤龙驹往山下走去的徐长安和莫愁。
他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突然醒悟过来一般,大声道:“夏儿,快收拾书袋,陪阿翁去州署见一见雷长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