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山洞(1/1)
楚长欢口中的地方,是在玉京西北方向的一座山里,山上有个香火很旺的道观,名叫三清观,这座山也因此有了名字,就叫做三清山。
这里的人并不少,有很多道士,也有很多香客,他们上山时总是仰着头,希望能拜到三清观,上一炷香,又或者一口气爬上山顶,站在最高的地方俯瞰这座城池。
而楚长欢则不同,她顺着山涧的溪流往山的深处走,这里没有什么能称作是“路”的地方,甚至还要时不时运用轻功跳过那些挡路的落石,他们进山时刚刚正午,等抵达山洞口,已经到了日暮时分。
楚长欢拿了根树枝,在杂草丛里找着什么,良有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就自顾自地探头往里瞧。
里面黑洞洞的,偶尔有一两点荧光,里面都是水,水深多少他并不清楚,但一路上的溪流都浅得可以,这儿的水按理来说也深不了多少。
这样想着,他顺着岸边向里挪了两步,果然如他所料,最深的地方才刚到他脚踝,他正要转身招呼楚长欢,脚下一滑,直直跌了进去。
楚长欢听见声音,立刻飞身过去,把人拖了回来:“你干什么呢,不要命了!”
良有满身的水,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条溪流。
那不是溪流,是深沟。
“我、我以为那水不深……”他吓得半死,连奴才都不知道说了。
楚长欢捏了捏鼻梁,摆摆手:“是我没说清楚,不怪你,这儿的河很深,想进山洞,只能靠木筏子。”说着,她指了指自己找的那几段木头,还有一些草绳。
良有还呆坐在地上,眼睛发直,也没什么反应。
楚长欢看了眼天色,摇摇头:“良有,别愣着了,再不绑好木筏,等夜色上来,我们就要睡在这里了。”
……
这不是楚长欢第一次做木筏,但她手工活一向差的可以,好在良有在,她只需要指挥,一个竹筏很快就在良有的手下成了形。
他们一前一后地坐上竹筏,良有在船尾划桨,楚长欢拿着火把在船头照亮,一叶小舟,安静而平缓地一点点滑入黑暗。
良有本以为这一程会很辛苦,但他没划几桨,就发现船竟然自己向前动了起来。
“下面有暗流,你只需要控制方向就行。”楚长欢坐在船头,回头看他。
她手里的火把为她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光的四周,点点萤火逐渐变得具象化。
“这是……萤火虫吗!”良有像个孩子似地去捉流萤,楚长欢笑着看他,顺便控制木筏平衡。
良有他们几个,生在宫廷,长在宫廷,并没有见过萤火虫。
至于她,若非是因为那个人,她也没机会找到这样的地方。
良有开口打断了她的思路:“主子,您先前来过这儿?”
她望着那些萤火虫群,淡淡点头:“嗯,来过。”
良有深感佩服:“那您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怎么找到的啊……”她抬起手,一只萤火虫刚巧落在了她的指尖,“如果我说,是因为一只萤火虫的引路,你信吗?”
她笑得明艳,良有挠了挠脑袋:“萤火虫?这东西这么灵?”
“嗯,很灵的。”她动了动指头,萤火虫飞了起来,荧光照在她的眼底,一明一灭。
……
山洞的尽头是一处高地,这里地势平缓,还有一些石窟,楚长欢带着良有在这里逡巡了一圈,问道:“你看看这个地方是不是适合做演武场?”
“演武场?”良有一拍脑壳,恍然大悟,“您是想把那二十个孩子带到这里秘密训练!这里人迹罕至,场地也足够空旷,石窟还可以分成寝房,对了,还有这些萤火虫,孩子们休整时,也不会觉得无聊。殿下英明!”
楚长欢点点头:“好,那就定在这里吧。”
良有对着这个地方,多少有些爱不释手,他把那些石窟逛了一遍又一遍,跟她讲着他的计划,可楚长欢却显得心神不宁得很,她跟着他的身后,恍神时,总会把良有错认成那个人。
「阿瞻,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偶然。」
「偶然?我可不信。说吧,你从前是不是也带着别的姑娘来过这儿?」
「阿瞻不敢欺瞒殿下。」
「哼,谅你也不敢!既然你把我带来了,那么,本公主宣布!这个山洞,以后,就是你我两个人的秘密基地了!」
「遵命,殿下。」
「不行,我还要在这儿留下我们的姓名,万一以后有人发现了这里,看到名字,就不敢乱闯了。」
她停在这里最大最显眼的一根石柱前,失神地摩挲着柱子表面。
在这里,她曾经亲手刻下过两个人的名字。
良有走着走着,才发现楚长欢没有跟上来,他退回她的身边,小声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她收起手指,回他一抹淡笑:“没什么,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
因为回程是逆流,所以撑船就变得艰难了不少,作为船夫的良有划得很是卖力,楚长欢坐在船中,火把则插在船头,用草绳固定。
水打在木筏上,很快就洇湿了楚长欢的裙摆,她没动,只是压下眼皮去看周边的水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有划出了感觉,不再那么吃力,甚至还有兴致跟楚长欢搭话:“主子,入秋后就是您的生辰了,今年的生辰宴,您打算怎么办?”
“生辰宴?”楚长欢回过神来,看向他,“现在不是才入秋,我的生辰在冬天,十一月八,还早。”
良有笑了笑:“不早了主子,您每年的生辰宴都要提前几个月准备,去年的及笄礼,那可是在开春就开始准备了的。”
“这么麻烦吗?”她侧过头,淡淡道,“那就不办了吧。”
良有划船的手顿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主子,您刚才说什么?奴才没听清。”
她扬起声音:“我说,去年的及笄礼办得太隆重、太铺张了,今年的生辰宴就不用办了,一切从简就好。”
良有听过,愣了好久,才想起来划桨:“主子……主子,您真是这么想的?您……决定了?”
“嗯。”她百无聊赖地转着手腕上的镯子,镯子下面,是一条颜色浅淡的咬痕。
他们的故事,始于十六岁的生辰宴。
如果她不办这次的生辰宴,那么,他就不会遇到她。
只要不遇到她,他就不会被迫卷进那些个阴谋诡计里,也就不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的一切痛苦都源自于她。
这一次,她要离他远远的,看他平步青云,看他为侯为相,看他娶妻生子,看他白发苍苍。
这才是他该拥有的人生。
“主子,您最近总是出神,是……有什么心事吗?”
良有的突然出声打断了楚长欢的回忆,她压了压太阳穴,摆摆手:“没事。我就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