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告白（1/1）

“他们既是青梅竹马，又门当户对，为何主母还会操心世子的婚事？”施元音大有不解。

“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又如何，就依世子的性子，不喜欢那就谁也强迫不了。”

说完，李明月往施元音身侧靠近半步，左右瞧了瞧，压着嗓子道：“其实王妃不是没想过，去年晋阳王妃在城郊别院办了场纳凉筵席，受邀人家很少，温家却是其中之一，但自从那场筵席散后，温家再没赴过王府的宴席。据说是因为那场纳凉筵席上，王妃和温家大娘子意图结亲，世子不乐意，当即掀桌发了一场大火呢。”

施元音惊得无言以对。

敢在长辈面前发脾气，还敢当众下侯府脸面，普天之下估计只有谢祇干得出来了。

不多时，有嬷嬷来女席请众人移步正厅。

女使端着菜肴陆陆续续进屋，很快，食案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以及上好美酒，香味弥漫。

宴席正式开始。

一群青衣乐姬抱着乐器款款进屋。

彼时民风淳朴，较为开放，男女共席并非大忌，至于舞姬助乐，在高门显贵中只有在大筵席时才得见，且这些乐姬是有司乐坊正规乐籍的。

可见尚书府对李明月及笄之日的重视。

笙箫古乐奏起，众人的目光几乎都在那些乐伎身上，唯独师锦宜紧盯着上座。

谢祇正惬意地饮着酒，头顶忽然落下一记女声。

“好久不见啊，阿祇哥哥。”

谢祇闻声，一口酒差点噎闷进喉咙，他抬头看着温繁荣，沉声道：“有事？”

温繁荣捏着袖口，眸子里藏着几分羞涩，柔声道：“就想来问候一下，你最近过得如何？”

“还行。”语气敷衍。

温繁荣见他爱搭不理的，抿了抿唇道：“你可是还生气去年的事？”

谢祇额角抽搐了几下，皱着眉道：“想多了，你不提去年的事我都忘了。”

温繁荣展颜道：“那就好，对了，我家过些日子会举办马球赛，你会来吗？”

没等人回答，温繁荣又继续道：“你若是不来，这上京城可没人是我的对手了，那这场马球赛也没什么意思。”

谢祇心情复杂，回道：“反正我平日里闲来无事，若是好玩，自然是会去的。”

温繁荣眸色大亮，笑着道：“那你可一定要来，我父亲给我买了一匹边塞骏马，到时候给你看看。”

席末，师锦宜看着温繁荣笑靥如花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突的将手中的玉筷轻砸在桌上。

旁侧的施元音怔了怔，茫然道：“锦宜姐姐这是怎么了？”

师锦宜慌慌收起脸上的妒意，莞尔道：“没事，就是感觉这屋里太闷了。”

施元音放下筷子，“那我陪锦宜姐姐出去走走吧？”

师锦宜没有立即应下，反而又抬眸看了眼温繁荣，见她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像燃烧着的干柴堆上浇上一桶油，心火直烧到了脑顶门。

她强作镇定的收回视线，说道：“好啊，多谢元音妹妹了。”

庭院里种了许多鹅黄色的迎春花，开得亦是热热闹闹，一股淡淡的清香洋溢满园。

施元音和师锦宜并肩而行，因为是在城郊赴宴的缘故，这次没待贴身女侍。

“元音妹妹来了上京城可有想过家？”师锦宜忽而出声。

施元音默了片刻，回道：“想过。”

“我听院中女使说元音妹妹在施家过得不好，既过得不好为何还会想家？”师锦宜语气轻轻，半是玩笑的又说道，“难不成……是觉着祖母待你不够好？”

施元音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突然有些后悔陪这个刺猬出来散心，当时真是脑子抽了。

她回道：“并非如此，祖母待我极好，可施家到底是生我养我之地，哪怕如今的施家于我无可眷恋，但我的亡母还葬在丰州，若只会贪图王府的闲散日子，岂非成了薄情寡义之人，锦宜姐姐说呢？”

师锦宜面色迟滞了一瞬，讪讪道：“元音妹妹说的极对。”

没走多久，师锦宜就说要回席了，施元音早已不想与她同路，便说还想在外面再待会儿，于是，二人分道扬镳。

沿着蜿蜿蜒蜒的回廊往前走，很快便来到一座种满梨花，有小桥有小溪的花园。

施元音行至小溪旁，趁着无人，四周僻静，正想伸个懒腰，却忽闻对面回廊上传来动静。

“……世子，我家姑娘请您到梨园一叙，是有要事想同你说。”

闻言，施元音心咯噔了一下。

世子？

上京城的世子，不用猜也知道是晋阳王府那位玩世不恭的小祖宗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没有迟疑，施元音当即屈身躲进桥边巨石下，随即歪着脑袋偷眼瞧了一瞧，一红袄女使领着谢祇下了回廊长阶。

少年身着暗红色锦袍，腰间束着黑色裹金腰带，挂了一块墨玉，没了厚重绒氅加身，更显长身立挺。

“李明月有什么话，非要在这说？”谢祇神色不耐烦，他不笑时，眉眼间总有一股挥散不去的阴戾。

红袄女使怵道：“奴婢也不知，世子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催催我家姑娘。”

说完，一溜烟逃了。

谢祇双手环抱于胸前，懒洋洋地倚靠在石笼灯上静等。

忽而，回廊上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施元音眉梢一挑，偷眼去瞧。

就见李明月轻提着裙摆从长阶上风风火火跑了下来，站定后娇娇扭扭行了个礼，道：“世子。”

谢祇皱了皱眉，目光粗略地打量李明月一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怎么穿成这样？”他道。

李明月的长相是偏福气圆润，而她身上的衣裳是切切实实的成熟风，贵气的暗紫色宽袖外袍，头上花枝招展的金钗银钗，脸上厚厚重重的胭脂水粉，倒不是不好看，但就是衬得她整个人奇奇怪怪的。

“这身衣裳是我前日去天秀坊定制的，不好看吗？”李明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软糯糯的回道。

“难看。”谢祇蹙眉。

“……”李明月头顶仿佛有惊雷炸响，怔了许久也没缓过神。

躲在远处的施元音为了对他的直言不讳表示深深佩服，一个不留神，脚下滑了一下，直接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