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心思（1/1）

窗外有风拂来，吹翻开案几上的书卷，发出了沙沙声响，勾得人心痒痒。

“施元音。”谢祇嗓音压抑，好像有什么要爆发一般。

施元音睫毛微颤了一下，不清楚他为何突然叫自己的名字，总觉着这里头带着别样的情愫。

她迟迟回：“世子有什么话要说？”

谢祇眸色深邃地盯着她，道：“你为何要将此事告知我？”

施元音有条有理地缓缓道：“上次中秋灯会，世子救了我一命，救命之恩自是要报答的，所以得知这个消息，我便想着告知世子，让世子早作打算。”

“早做什么打算？”谢祇语气平平，半眯着一双满是阴鸷的丹凤眼。

施元音语塞，她哪知道他会做什么打算，想了想，顾左言它道：“外祖母若是突然登门向世子说媒，世子定会不知所措，介时少不得与外祖母发生龃龉，能提前得知就能提前准备。”

“准备什么？”谢祇面色沉沉。

施元音又语塞，她哪知道他该准备什么，无非就是进退得宜的说辞借口，要么不起风浪的推掉婚事，要么欢天喜地的接受婚事呗。

想了想，她回道：“世子与外祖母之前的矛盾还未解决，世子你行事一贯直来直去，再见面若言语有失，肯定会加深矛盾的，世子早知道这件事，百利无一害。”

说完，谢祇面上不仅没起任何波澜，脸色反而更难看了。

施元音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都言明至此，世子居然没感谢？

他是觉着自己多此一举吗，难不成他对师锦宜有中意的意思，所以听她说这些话，以为她是在搬弄是非？

施元音只觉头被打了一棒，迷迷糊糊找到方向，随即狡辩道：“世子，我方才说的那些话完全是替你考虑的，可是我现在想了想，那些话其实有些许不妥。”

“哪里不妥？”谢祇惜字如金，兀自替自己斟了一杯茶。

“哪里都有些不妥，”施元音诚恳道，“就比如……锦宜姐姐出身名门望族，家世上与世子再般配不过，世子娶锦宜姐姐是天大的好事，我细细思忖，除了聘礼，其实也不用提前打算准备别的。”

话音落下，谢祇捏着杯沿的手暗暗用力，茶盏瞬间碎裂开来，落下一小块碎瓷片，杯沿破掉的地方正好是谢祇大拇指捏着的地方。

有血从指尖流下。

施元音眸色一怔，错愕道：“世子，你这是……我…我现在就去叫方为。”

她起身就要往外走。

谢祇冷声道：“站住。”

施元音身形一顿，察觉到他语气不善，缓缓转身道：“世子有别的吩咐？”

她的目光里尽是茫然。

无疑是对他的喜怒无常而琢磨不定。

谢祇想解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两人四目相视。

时间仿佛静滞了一般。

他能解释什么呢，他本来就是在生气。

气她为何能轻轻松松和他聊这些，气她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到他的心意，更气她明明看到他受伤，第一反应只是去叫方为。

可他越是生气，脑海里越是浮现当初对她的态度，还有故意羞辱她的那些话。

想着想着，谢祇就觉着心口堵塞得慌。

就像是溺水了一般，难以呼吸。

谢祇敛下眼眸，将碎掉的杯盏轻放回案几上，哑着嗓子道：“小伤，不碍事。”

施元音脑袋里有根弦紧绷着，温声道：“世子，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今日登门唐突，我在府中还有别的事，这就先告辞了。”

“等等。”谢祇的声音凛冽又平静。

施元音黛眉紧蹙，嗫喏道：“世子？”

谢祇默了须臾，“……算了，没什么，你走吧。”

施元音一头雾水，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谢祇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花厅，之前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再次倾覆而来。

他刚刚其实想问，她可还记恨以前他说的那些话，干的那些事。

可是后来想想，记不记恨又有什么关系。

她心悦之人，不是他。

也不知呆坐了多久，久到外面来人。

尤昌一悠一悠地摇着折扇，慢步走进来，笑着道：“怎么回事啊谢兄，我方才瞧着元音姑娘离开时急匆匆的，你是又欺负人家了吧。”

谢祇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哪只狗眼看到我欺负她了？”

“我…”尤昌一噎，坐在他身侧道，“我说你能不能不要阴阳怪气的，撒气找对人撒，伤及无辜实在忍无可忍。”

谢祇黑着脸，不说话。

尤昌观察他一番，手中折扇转而对着他扇了起来，“怎么了这是，元音姑娘找你单独聊什么话了，能把你这小霸王气得无话可说？”

“没什么。”谢祇薄唇紧抿。

“别啊，你跟我闹什么别扭，咱们是兄弟，你说出来我给你参谋参谋。”

谢祇盯着他，“你确定不是高兴高兴？”

尤昌讪笑道：“怎么会呢。”当然是了。

谢祇没心思跟他贫嘴，简单道：“我祖母这两日会来此处找我。”

“找你做甚？”

“说媒。”

“和谁？”尤昌并不感到惊讶。去年顺安侯府纳凉筵席逼婚一事，已然令他对谢祇婚事打了一记强心剂。

“师锦宜。”

“哦~”原来是她。

谢祇不悦地眯着眼：“你什么反应。”

尤昌耸耸肩，道：“不稀奇呗。”

“为何？”

“尤昌兄的意思，就是意料之内。”说话声从门外传来，二人抬头去看，络富安不紧不慢走来。

谢祇气笑，“什么叫意料之内？”

络富安在离他三步远的距离停下脚步，“谢兄别生气，其实你也该想到，师家两年前突然将家中嫡女送到上京城，肯定就是冲着世子妃的位置来的呀。”

谢祇皱眉，“我不会娶她。”

“哎呀，你不娶就不娶呗，”尤昌语气随意道，“你们家有几个管得住你的。”

络富安附和道：“江南名门虽依旧名声在外，但对于上京城来说，江南名门早不是当初的江南名门，师锦宜配不配得上你，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