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吃醋(1/1)
比赛开始。
第一场,黑方势头很猛,几乎是碾压性的对局。
尤昌能明显感受到谢祇的心不在焉。
好几次谢祇接到蹴鞠,明明能稳定进分,却都被人毫无水准地抢走,而他毫无反应,甚至眼神还在往观望台瞥。
尤昌几乎快哭出来:“我的祖宗,你在干嘛呢,这都能被别人抢?”
谢祇心虚地别过脸不说话。
又是几轮进分,黑红双方的比分越拉越大。
络富安实在看不下去了,抬手擦了擦满头的大汗,隔着老远喊道:“谢兄,你今日到底怎么回事,你伤不都好了吗?”
随着一声哨响,上半场结束。
谢祇抬步往场边走,刚坐下,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茉莉花香。
他转眼去看,温璟站在离他不远处,施元音站在他身侧,拿出丝帕递去,“你头上都是汗,快擦擦吧。”
温璟接过手帕,莞尔道了一声谢,道:“元音,今日蹴鞠比赛的头彩是游山居士的画,我知你喜欢,今日我定会赢下比赛,将画送与你。”
“真的?”施元音眼睛笑弯成月牙,“谢谢阿璟。”
谢祇缓缓收回视线。
明明不该去在意的,她本就心悦温家二郎,两家婚事更是只等她及笄就会定下,可他心里却偏生反骨,甚至起了掠夺的念头。
后半场再开始。
尤昌见比分拉得太大,已不抱任何期望,谁知这场的谢祇就跟疯了似的,不过小半刻,就快将比分追平了。
全场,男男女女都在呼喊着谢祇。
在灼灼烈日下,红衣少年肆意妄为的奔跑在校场上,人人都觉着他是为了赢,仅他自己知道,他只是想拿下头彩。
随着一声锣鼓声响。
比赛结束。
红方领先一分,夺下头彩。
尤昌和络富安背对着背地瘫在地上,脸色涨红,粗喘着大气,缓了许久才缓过神,脑海里不约而同冒出一个想法。
——谢祇真他娘的是个疯子。
谢祇从场上下来,便有不少人迎上前奉承,他谁也没搭理,拿着装有游山居士画卷的锦盒,就往场边走。
刚入棚席落座,温繁荣提着裙摆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笑着道:“阿祇哥哥适才好生厉害,这上京城没人蹴鞠踢得过你了。”
谢祇抬眸,视线却意外的错开她落在棚席外。
——施元音和温璟正好路过,两人脸上都有笑容。
败了比赛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呵。
“阿祇哥哥,你这头彩是打算自己收藏吗?”温繁荣道,“我记得你好像不喜欢游山居士,不如你把这幅画送给我吧?”
谢祇蹙着眉头睨了她一眼,“你喜欢游山居士?”
温繁荣一噎。
她不喜欢,游山居士的画作诗词大都是以颠沛流离的悲情为主创作,在民间颇受欢迎,但对于上京城达官显贵,高门贵族来说,却并不欣赏。
“我虽不喜欢,但若是你送的,我定然喜欢。”温繁荣捏了捏帕子,羞涩一笑。
“……”
谢祇淡淡撇过脸。
麻烦。
他思忖须臾,道:“明日吧,你想要游山居士的画,我明日送你一幅别的。”
温繁荣笑意僵住:“那这幅呢?”
谢祇薄唇紧抿,沉着脸不说话。
这幅画送不送得出还未可知。
能送出去是最好的,而且还要送给懂得欣赏的人。
游山居士出身微寒,身世坎坷,一生不得志,能真正懂他悲情,与他能有共鸣的,少之又少。
温繁荣见他迟迟不回应,手心悄然攥紧。
这时,尤昌和络富安互搭着肩膀艰难走来。
“我说祖宗,你能不能等等我们,我的腿都快断了。”尤昌粗喘着抱怨。
络富安脸色更是难看,进来后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我是真的服了你,下半场跟玩命似的。”
尤昌颓靠着椅背,“我是再也走不动了,区区一个破画卷,差点废了我半条命。”
温繁荣瞧二人虚弱不堪的模样,嗤道:“就你们这身体,十几岁的少年郎,连我四十多岁的阿爹都不如。”
尤昌有气无力的呵呵道:“拜托啊温大姑娘,您父亲可是镇国大将军,我等再年轻,岂敢跟他老人家比呀。”
温繁荣很满意这话,傲娇道:“行军打仗要的就是身体好,我父亲戎马半生,自是常人不可比的。”
说完,她转头去看谢祇,微带羞涩道:“但是阿祇哥哥就不一样了,整个军营十几个徒弟中,我父亲最是看好的只有你了。”
谢祇:“……”
大可不必,要是早知道看好的代价是娶温繁荣,打从小时候起,他就不该进军营。
——
——
施元音回到棚席,正好轮到李明月下场比赛,她放下茶盏准备去观望台,
谁知碰到路过的女使手一歪,将手中的冰酥酪全倒在了她后背衣裳上。
那女使穿着讲究,是私塾婢女。干了坏事没着急,稳重赔礼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啊姑娘,我领姑娘去换件衣裳吧。”
甜水黏黏腻腻的,粘在皮肤上着实不好受,施元音只能跟着她先去更衣。
私塾校场外是后院,今日蹴鞠大赛,女使小厮早早就设下男女更衣室。
沿着长廊走了好一会儿,周围人越来越少。
施元音不由提起警觉,顿住脚步道:“你应该是私塾里的婢女吧,这私塾你不陌生,怎还带着我乱走?”
那女使缓缓转身,低着头道:“女君恕罪,其实这地儿是有人命奴婢带您过来的。”
施元音一愣:“谁的命令?”
话音刚落,就听背后传来一记女声。
——“是我。”
施元音转身去看。
就见虞月牙被四个婢女簇拥着走来。
今日的她穿了一袭宽袖淡红襦裙,圆圆的小脸上好像抹了胭脂,头上的流苏步摇稳稳当当没有一点摇晃。
这个场面太熟悉了。
边上就是池塘,虽没有上回在顺安侯府时的小湖大,但水黑黝黝的,瞧着就不浅。
施元音察觉来者不善,上前规规矩矩地见礼道:“原来是虞二姑娘,不知虞二姑娘今日找我有何事?”
虞月牙微抬着下巴,勾着蔑笑:“都撕破脸了,还能笑得出来,你这丫头当真是能忍。”
施元音沉默,黛眉微微蹙了蹙。
她就知道虞月牙会找她算账。
“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丫头胆子大,敢和谢老太太告状。我向你赔罪时,你心里脸都快笑烂了吧?”虞月牙横眉冷竖。
施元音哑口无言,沉声道:“让虞二姑娘向我赔罪是外祖母的意思,我有何高不高兴,虞二姑娘当时若不愿意,想来外祖母也不会逼你的。”
“诡辩!”虞月牙厉声道,“要不是你告状,老太太至于为难我与母亲。施元音,你别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真令人恶心。”
施元音唇线抿直,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我令虞二姑娘恶心,那我还是消失为好。”
说完,福了福身子,提步转身离开。
虞月牙不知发的什么疯,提着裙摆大步追上去,顺势将施元音往池塘那边挤。
施元音反应过来后只稍稍侧了侧身子,虞月牙往前扑了个空,没停住脚。
哗的一声。
荷池溅起大片水花,打湿了廊上所有人的衣裳。
施元音愣了,实在无语至极。
怎么会有如此蠢笨之人。
同一套招数玩两次就罢了,这次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虞月牙一点水性也不会,在池里扑腾半天,边上女使都不敢下去。
上京城除了徽河,河海少见,鲜少有人会泅水,尤其是女子。
虞月牙越扑腾越远。
施元音眼睁睁看着,心里在纠结。
她该救吗?
肯定要救,边上这么多人看着,要是传出去是她推的,那就是一口甩不掉的锅。
施元音弯腰将脚上的绣鞋脱了,正要下水时,手腕被人从后面拉住。
那人就把她往后面拽了一下,施元音生生退了好几步,接着一道红色身影从她身边走过。
施元音都没来得及看清人,他就干脆利落的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