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起过生日（1/1）

已经不记得是多少次看《傲慢与偏见》了，电影里达西先生踏着晨雾向伊丽莎白走来，两个人在晨曦之间相互依偎的片段是芳芳每次都要看好久好久的镜头。

和一个相知、相惜、相爱的人就这样头靠在一起，手牵在一起，是自己好生向往又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这样的画面在脑海里播放了太多次，而男主角却只有一个，那是一张自己再也不想记起的脸，是一个自己不愿意提起的名字。

就放在记忆里吧，反正这世界上也不是非要谁不可。

正发着呆，芳芳的手机突然在旁边不停震动，拿起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喂？”

“芳芳”正是自己努力要放在记忆里的声音“你快打开窗，向下看。”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了，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花样，芳芳懒得理他“我已经睡了。”

“那你快爬起来，向下看看。”乔木森的声音里满是兴奋，似乎凌晨一点也不冷，也或者他的热情永远不会被温度侵蚀掉。

芳芳不情愿的爬起来，打开窗向下看，小区里的空地上，一根根蜡烛点亮着“生日快乐”四个字，火光在阵阵微风中闪烁，似乎下一秒就会灭掉，但却依旧努力的燃烧着。

旁边，是努力的把手挥出重影的乔木森，电话里，乔木森的声音传来“生日快乐呀芳芳。”

原来竟是自己的生日。

爸爸去世以后，再也没人会在自己生日这天发信息、打电话给自己了，久而久之都已经忽略了这个看起来重要，但实际上没有任何现实意义的日子。

猛然有人这样隆重的提醒，心里很难不欢喜。“你冷不冷呀？”本来想说感谢的，但话出口就变成了另外一句。

“不冷。”乔木森靠在了旁边的树上，抬头向上看，从他的角度看上去，芳芳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开心吗？”

芳芳点了点头，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说开心，是不是在他耳朵里就变成了鼓励呢？“回去吧，心意我收到了。”

“不是说好了，如果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在国内，那就陪你一整天嘛。”乔木森心里苦涩，说出来的话是曾经的甜蜜”你看我现在在国内，又赶上你生日，过来陪你不是应该的嘛。”

“乔木森。”芳芳突然严肃的喊他全名，楼下的乔木森双手一紧“谢谢你。”

原来只是感谢，这倒是让乔木森松了一口气。

“以前说的话真的不作数的，你不要再想那些了。”芳芳并没有让乔木森能有多几分的放松，紧接着又是逐客令“我很感谢你对我的用心，一直以来我都很感谢你，可是我现在不需要了，而且你这样做让我有很大压力。”

乔木森看着地上的蜡烛被风三三两两的吹灭，火光忽明忽暗，就好像现在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忽上忽下，却早晚会跌下去。

“回去吧。”终于芳芳还是说除了那个乔木森并不想听到的话，紧接着就挂掉了电话。

乔木森一个人看着地上零零星星燃烧的蜡烛，正在风里没有让他觉得寒冷，芳芳的话却让他冷到了骨子里。

如果我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信吗？

和芳芳认识以后第一次给芳芳过生日，是高一下学期的春天。那天早上芳芳来的时候特别高兴，到了座位上还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煮熟的鸡蛋给乔木森。

虽然早上在家里吃过饭了，但是芳芳给送东西是不常见的事情，乔木森没有犹豫直接上手剥鸡蛋，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

“你慢点吃。”芳芳怕他噎着，一边说一边递给他一张纸巾。

“这个鸡蛋真好吃啊。”乔木森干干巴巴吃着鸡蛋，觉得自己都要撑死了，却还是奉承的夸赞。

“明天我过生日，爸爸都给我煮两个鸡蛋，吃两个鸡蛋真的挺困难的，所以我给你带了一个。”芳芳开心的帮乔木森拧开一瓶水放到桌面上。

“你过生日呀？”乔木森惊讶的停止了继续吃，嘴唇上沾了一些蛋黄，看起来很搞笑。

芳芳点头，难得笑得特别开心“是呀，我16岁了，已经是大人了。”

“ 16岁也是个孩子。”乔木森继续吃着剩下的半个鸡蛋，想着槐芳芳这个生日太突然了，自己根本就没来得及给她准备礼物，于是直接问“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呀？”

芳芳摇头“你平时已经很帮助我了，我不需要什么礼物啦。”

“那要不晚上你去我家吃饭吧，我让陈姨订个蛋糕，咱们一起吃顿好的。”乔木森发起邀请。

“这次就算了。”芳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爸爸晚上会在家等我吃饭呢，而且这么重要的日子，肯定是要跟家里人一起的呀。”

“那我跟你去你家里吃吧。”乔木森想了想，觉得生日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应该在一起过才对。

“我家？”芳芳犹豫“其实我家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乔木森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出要去芳芳家了，但是每次都是被拒绝，心里确实有点不舒服“你都去过我家那么多次了，邀请我去你家里一两次也没关系吧。”

“那我得问问我爸爸。”最终芳芳妥协了。

午休的时候，芳芳打电话给爸爸说明情况，槐爸爸一听很是高兴，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交到朋友开心，另一方面是对于乔木森的名字，自己早有耳闻，他帮助了女儿这么多，也确实该请他吃顿饭。

于是，晚上芳芳带着乔木森坐了公交又走了好远，才到了家门口。

乔木森看着大门上挂着的木牌上写着的“槐氏收购站”五个大字愣住，竟然看得有点出神，芳芳叫了他几声才得到回应。

发现他是在看牌匾，芳芳笑了笑说“这是爸爸特别尊敬的一位教授写的，很好看吧。”

乔木森笑意直达眼底，轻轻地点头“真的很好看，很好看的字。”

“这个老教授特别厉害，就是他一直在指点我爸爸。”槐芳芳一边说一边往院子里走“ 就连我的名字都是他帮忙起的。”

乔木森打量着院子里一堆堆摆放整齐的废品，虽然装的都是一些脏乱的东西，但可以看出来是被精心打理过的。听着芳芳介绍自己的，乔木森点了点头“我知道。”

芳芳看出来他并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于是没有计较，只是在心里想着：你才不知道呢。

槐爸爸穿了一件洗得很干净的旧衣服，甚至能看出来他还特地打理了头发，看到乔木森高兴得嘴都合不上，急忙迎过去“你是芳芳的同桌吧，我总听她提起你，上学期他的成绩多亏了你帮忙，之前他总去你家里补课，打扰了你们太多了，要不是家里条件实在是不允许，其实应该早就请你过来玩了。”

“叔叔不用那么客气。”乔木森连忙点头弯腰，槐爸爸这种长辈亲自表达的感谢，让他觉得有些惭愧“我和芳芳是同桌，互相帮助是理所应当的，芳芳是一个很聪明的姑娘，我并没有做什么，是她足够聪明，一点就会。”

芳芳震惊于乔木森居然出口夸自己，这是远远没想到的事情，还很担心他会跑到家里跟爸爸告状，说一些有的没的不该说的话，结果他上来就是对自己的夸赞，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我没有什么文化，实在在这方面没有办法帮她什么。”槐爸爸羞愧的挠了挠头，然后解释着“我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没有机会上学，长大了以后发现没文化很吃亏，所以才希望芳芳能好好读书，上个好学校，可别像我一样，每天起早贪黑地干一些又脏又累的活儿。”

“爸…”芳芳出言制止。虽然自己从来没有嫌弃过家庭条件不好，也不觉得家里的工作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但是此时此刻，面对着乔木森，突然就有了一点莫名的难为情，不想让爸爸说下去。

“芳芳很努力，一定会出人头地的。”乔木森看着芳芳的眼神居然有点宠溺，很坚定地回复槐爸爸。

“行啊，也不指望出人头地，就是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就行。”槐爸爸一边招呼乔木森进屋，一边说“我也不太会做饭，对付做了几个菜，还买了一点熟食，可能不如你在家吃的好。”

乔木森进到屋子里，看到虽然很小的房间但是收拾得非常干净，墙面上挂了一些芳芳小时候的照片，也有一些芳芳小时候的奖状，莫名的觉得很亲切。

芳芳把书包放到炕上，又把乔木森的书包接过来放到一起，在槐爸爸放桌子的空档，小声对乔木森说“我家确实有一点破，招待不周，你多担待啊。”

“不会。”乔木森看到槐爸爸去厨房拿饭菜，于是便跟了去“叔叔，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不用不用”槐爸爸说“你回屋坐着，我这就把菜拿过来。”

都是一些家常的菜，西红柿炒鸡蛋、青椒土豆丝、麻婆豆腐和红烧排骨，还有一些买来的酱牛肉和熏肉。“好丰盛的菜呀。”乔木森这天破天荒的乖巧，一向习惯怼人的他表现得就像一个阿谀奉承的下属，一直在夸赞，在拍马屁。

“下次你在休息日的时候过来，让芳芳给你做一顿好吃的。”槐爸爸给乔木森倒了一杯可乐“芳芳做菜还是比我好吃很多的，但是她上学忙，能不用她就不耽误她。”

“芳芳还会做菜呢？我都不知道。”乔木森惊讶的看着芳芳，芳芳被他看的很不好意思，只能闷头干饭“我就什么都不会做，简直就是个生活废人，真羡慕她，我们同龄她都已经能自理了。”

槐爸爸高兴，喝了一口小酒“我这个活儿忙起来的时候特别忙，有时候一整天也吃不上饭，她小的时候跟着我啊，动不动也吃不上饭，后来她长大了自己会做啦，我就不担心她饿肚子了，再后来她更大一点，就能经管我吃饭了，你别看她年纪小，她就是个小大人。”

“嗯”乔木森有节奏地点头，慢慢地看着芳芳，虽然槐爸爸是在夸芳芳懂事早，但是这样的经历听起来却让乔木森很心疼“芳芳，确实是一个很懂事很自立的姑娘。”

槐爸爸给乔木森夹菜，也给芳芳夹菜“芳芳你倒是跟同学说几句话呀？家里来客人了你就一个人闷头吃饭，这多不礼貌啊。”

“我…”芳芳很为难的端着饭碗，看看爸爸，又看看乔木森，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们俩…都少喝点。”

“爸爸今天高兴，就喝点酒。”槐爸爸嘻嘻笑着，满脸都是对女儿的爱。

“我喝的是可乐，多了少了也没有关系。”乔木森说着也给芳芳倒了一杯可乐。

“我跟你说啊。”槐爸爸喝了几口酒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话唠的很“我最怕的就是我自己没出息，我特别怕芳芳跟着我吃苦，她妈就是吃不了这种苦才跑的，所以我就想啊，我如果不努力，那芳芳是不是也得跑了，不要我了，所以我就特别拼命。”

“爸…”芳芳看出来爸爸已经在胡说的边缘了，于是出言制止，不想让爸爸说的更多。

“叔叔，你不要压力太大。”乔木森看出了芳芳的意图，并没有跟芳芳一条战线，反而想要听槐爸爸说更多关于芳芳的话“芳芳已经快要成为一个大人了，生活的压力交给她就好。”

“她现在不能有压力。”槐爸爸大手一挥，像是帮女儿的扫清所有障碍一样“孩子上学的时候不能有这样那样的压力，就好好学习就行了，芳芳啊，可是被好多人寄予众望的，所以为了她能不让那些希望她更好，更优秀的人失望，我就得在她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之前再吃点苦。”

乔木森还要说些什么，被芳芳用眼神制止了。他知道芳芳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完全对自己打开心扉，所以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