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冥婚（1/1）
“新娘娶进门，福禄寿喜都进门。”
我们仨只听其声，还未见其人。村子旅馆刚好在村口的外围，濒临大道外部的边上，也就是我们只要打开窗户，就能看见路上行人。
我赶紧打开窗户，左手端碗，右手动筷，嘴里还吃着越嚼越香的嫩鸡肉。
从二楼的窗户往下闻声远远看去，一队红色嫁娶队伍正在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今天天色昏暗，比往常更加阴郁。
路上来往的人几乎没有。能看见村口老阿嬷摆着摊，忙于整理她手里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鞋垫。
也时不时抬头瞥一眼，这喜庆的婚嫁队伍。
接着，乔仁山也学着我的样子，端着碗跑到窗户口来瞧个热闹。
“你见过冥婚？”我问道。
“小...小时候...帮人...人处理...理过。”
喜事队伍阴气沉沉，跟这阴郁天气相称，而那些鞭炮后面就没有了更多的动静。
空中飞舞的纸钱，看起来是莲花金，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
真的有那么一刻，恍惚间，竟然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婚礼还是葬礼。
“看这样子，还真瘆人。”我吃完最后一口饭，把碗筷放回去，又折返继续观望。
乔仁山紧跟其后，说道，“冥...冥...婚，就是办...办...丧事。”
“我还是第一次见，以前没有见过，觉得新鲜。”
往日看着格外喜庆的大花轿和囍字，在这种诡异气氛的包裹下，却让人感到十分不舒服。
与正常接亲不同，极其反差糊满花轿周围那招魂幡，应该是为了接引死者英灵的。
以前常听老人家在家里议论，今天终于开了眼界。
出现我们眼中排前面的是，队伍最前边手捧乐器的匠人。
他们个个脸色凝重，丝毫没有喜悦情绪在脸上，怀里有用布包裹得非常严实的大鼓。
搭配身上这褐色的衣服，让人看着十分诡异。
站在上面的我，看着画面越看越让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手里那么多乐器怎么不动起来？”我满脸好奇问道。
“冥...冥...婚...婚不兴...吹吹...打打”
“我看那几个匠人都是踩着鼓点，拿着手胡乱在空气中比划几下。”我指了指，说道。
“那...样...样，算是...是...交差。”
“这队伍还挺隆重的，你瞧他们那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丝毫不逊色正常的囍事队伍。”
“应...应该是...大...大户。”
“大户？”
“对。”
我和乔仁山讨论得很激烈，都来不及注意从远处靠近的冥婚喜轿。
“哟，轿子来了。”我激动地说道。
只见八个壮汉抬着，一颤一颤地往前行进，十分喜庆的“喜轿”，被装饰得十分诡异。
让人看着就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轿子上面绣满了图案，在正中央还绣着一个硕大抢眼的囍字。
跟平常的花轿相比，两旁刺绣凤凰是由黑线缀成，在阴郁天气下，这顶轿子散发着阴森的感觉。
尤其是抬轿杠子手脸上的神色，一个个看起来十分慌张。时不时还紧张回头望，仿佛后面有人在追一样。
“你...你有...看...看到什么？”突然乔仁山问。
“看到什么？”揣着他的疑问，我仔细扫视了队伍周围。
似乎没能发现什么。
“阴...阴魂...有...有没有？”
“没有，什么也看不到。”
村口的老阿嬷见状，赶紧把自己的推车往村口里边挪了挪，生怕顶撞这喜事队伍。
不一会儿，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路人集中在村口，几个成群在那指指点点嘴里议论着什么。
其中一位妇人手里抱着一个小孩，他脑袋上还系着一个红绳。
“小...小孩不...不可以...看这个...个。”
“也不知道带小孩出来干嘛。”我嘀咕道。
村子里的规矩我还是不太懂。他们不信鬼神，也不信阴邪，只信自己的祖宗。
这就是为什么小孩子会出现在这的原因，换做我家乡的村子，小孩都是要避开这种事情的。
然而他们没有。
“按照规矩，这些人应该冥婚会对小孩不利。”我担忧地说着。
“不...不理解。”
“不过好在他们应该是懂的，红绳子应该是庙里求来给小孩子辟邪用的。”
喜轿似乎去到新娘的家，然后又重新折返回来。
更诡异的是，喜轿不知为何再次出现在人群中的时候，已经大得不像样。
“刚才还没怎么注意，怎么变得不一样了？”我站在乔仁山旁边说道。
“给...给我...画...个个...符咒”乔仁山看着我说道。
我很疑惑，一边画符咒一边问道，“画符咒做什么？”
“有...阴...阴...气。”
听他这么一说，我又再次把目光集中在喜轿上边。
原先诡异的红色被橙色代替，迎亲时矮小的轿子，不知什么时候戴上“帽子”。
比之前显得又高又大。
四周又添加更多的招魂幡，以及贴着那吸引眼球惨白的挽联，时不时在风中国摇摆。
“你...你看...”乔仁山指着一个方向。
不远处抬轿子杠子手身上穿着引起我们的注意。
这时，他换了一身衣服，领头的人穿着丧服，剩下的人穿着紧袍。
上面还绣着黑红相间的诡异图案，队伍显得十分浩荡。
“那个庞大的轿子里不会是新年的棺材吧？”我一脸讶然问道。
乔仁山点了点头。
可能是冥婚的缘故，送亲队伍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
天空中漂浮着莲花金（纸钱）。
“这些规矩是怎么样的？”我问道。
“村子附近据说有一批专业送葬的队伍，所有的人当中，露着危险的，应该就是他们了。”（结巴）
“你是说，专业送葬。”
“对。按照吩咐，队伍要让新郎和新娘，在吉时来到之前，顺利下葬。”（结巴）
“咦，这对新郎新娘入土了，谁来举行婚礼拜天地呢？”我百思不得其解，问道。
“这对新人的亲戚会簇拥他们结合，在新郎的家里头戴红布头手捧香茗，代替死者完整婚礼。
一般会找自己的近亲亲属。”（结巴）
“这听起来就很不可思议。”
“虽然不是真正的实行婚礼，但是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是不敢有丝毫的马虎的。”（结巴）
“为什么？”
“他们是要当着神位，恭恭敬敬地磕头拜堂，以此来追思死去的死者。
婚礼结束以后，会有人端来两碗生饺子，两人必须要忍着恶心。
一口一口地把这些生饺子吃完。”（结巴）
“不是吧，这么恐怖的吗？”我越听心里越不舒服，寒毛直立。
“以前跟着师父，这种事情见惯不惯。生饺子，寓意早生贵子的意思。”（结巴）
“看来这冥婚还是大有来头的，难怪还会一直出现在这。”
“杠子手的白色衣服其实是孝服。”（结巴）
“不是吧，婚礼穿孝服？！”
就在我们讨论得正激烈的时候，村长从外边走进来告诉我们，今晚会有宴席吃。
主要是问我俩的意见。
我瞧着没什么问题，就看向乔仁山，乔仁山没有做过多的回应，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后面我们就直接告诉村长，可以去。
我俩待在二楼，一直没有出门，除了买些吃喝的东西，就开着窗户看着外边来往的人。
很显然，平时人群拥挤的道路上，今天人是格外的少。
一整天，没瞧到个人影。
随着时间的流逝，时间来到晚上六点，我跟乔仁山梳洗换身干净正式的衣裳，就走去村子附近不远处的市集。
市集的边上正好有一座很大的宅院。
与林家相比，这确实逊色不少，但是也不差，装潢上没有那么多旧时代的东西。
诡异的是，大门口都是挂着一些白色的灯笼，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在办喜事。
我们跟随在村长的身后，楚娴因为要回去庙宇里打扫，所以就没跟我们一起。
进入大门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十几张桌子，铺满整个院子。
然而院子往里面正厅的位置，两口黑色棺材引起我和乔仁山的注意。
“不是吧，这样吃饭吗？”我拉着乔仁山问道。
“这就是正常的冥婚程序，明天他们就会选个吉时，搬去下葬。”（结巴）乔仁山说道。
接着，我们跟在村长的屁股后面，走到一个角落里坐下。
“咦，村长，你怎么不上主桌去？”我不解道。
“这个就不去了。”
从村长的脸色看得出来，我想村长应该是比较避讳这种事情，又出于无奈，不得不答应吃这顿饭。
宴席的氛围比我想象中的好不少。
据乔仁山的说法，冥婚都是看缘分，跟现实当中的都是一样。
一般都会准备一个红包，红包会随意丢在一个地上，让来往的行人能够捡到这个红包。
捡到红包的人，就会是冥婚的对象。
所以民间都会有说‘地上的红包不要乱捡’这种说法，这应该是每个人童年时期，最常听到长辈告诫的话。
小时候我也有被父母提醒过。
直到真正的见识这场婚礼的时候，我才知道，冥婚的复杂性。
冥婚在许多村子里都会有，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也就是在阴间举行一场婚礼。
多半都是因为双方订婚后，其中一方因事故身亡。
而家属为了完成亡者的遗愿，便为其举办了一场跨越阴阳两界的婚礼。
冥婚也不一定会是这种方式。
有的会找附近村子里已经过世的人，还是单身的那种，然后凑在一块，形成冥婚。
有的就是用的红包。
但是，冥婚的禁忌有很多问题，也就导致现在越来越少的原因。
今晚的宴席，就在我们坐下之后的不久，主家就把所有饭菜端了上来。
我们也跟着村长，喝酒畅谈，同时我们并不敢禀明自己的身份。
尽管会有很多奇异的目光看着我们，那目光像是在说，这两个陌生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由于主家邀请的宴客都是家族内部的人，只有我们仨不是。
这样一来就解释得通了。
宴席吃到一半，紧接着有一位身穿道袍的人，走到正厅那两座棺材旁边，嘴里不知念些什么。
由于相隔甚远，宴席里的人都很热情，我们根本听不到。
只见他拿起一只大公鸡，绕着棺材走好几圈，后面把大公鸡当场拿刀，抹了脖子。
鲜红的血液被抹到棺材，各三个位置。
后面又拿起一个棍子，棍子的末端烧得通红。我想应该是代替一种香的操作，棍子后面是要一起烧掉的。
他拿着棍子缓慢地绕着棺材，手里还拿着朱砂，每走一步就往地上撒一点。
我仔细地数了下，发现他整整转了九圈。
后面他把棍子直接在棺材的不远处，连同莲花金一起烧掉。
距离最近的人群看着那行为方式，脸色很不好看，但又很无奈，怕自己因为失礼，而影响这场冥婚。
紧接着婚礼，替代人物出场。
貌似是新郎与新娘的家里人，应该是兄弟姐妹来代替，死去的他们进行拜堂成亲。
不过，冥婚的形式没有喜事那样隆重，他们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喊一拜天地之类的说辞。
而是静静地举行。
完了之后，主家的人端来两碗饺子，那饺子里外都是生的。
需要个扮演的人把各自碗里的饺子吃一口，然后再互换碗里的饺子，再各自吃一口。
那就是交杯酒的意思。
婚宴当中，没有任何喊叫，也没有人敢胡闹，都是默默地举办。
席位上吃饭的人，看到这一幕，也全都低起了头，专心顾着吃桌子上的东西，没几个人敢往那个地方看。
就这样，我好奇地抬起了头。
隐约地看到棺材边上，有两个人影，看起来是一男一女，他们就站在棺材的旁边，一动不动。
只是看着那两个替代的人，举行那些仪式。
随着仪式的结束，这才看见那两个阴魂动了起来，似乎好像在比划一些我看不懂的手势。
后面我也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学着村长，默默地低下头继续吃着桌上的东西。
突然，我听到一个奇怪的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