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张兰古镇（1/1）

山间清晨翠鸟啼。

无论昨日的世间有多少苦难，朝霞和清晨总会如约而至。

林家村亦是如此。

转眼便来到了第二天。

林大义和李牧遥出门在临近的小溪边好好洗了洗身上和衣物，这么多天的奔波劳累，身上的味道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不过，好处便是，蚊虫亦是不得近身。

由山石间挤出的清澈溪水冰凉入骨，泼洒身上，瞬间便逐去所有的疲惫。

二人一身神清气爽地回到屋中，林大义笑呵呵对着阿蝶交代着，“我和李兄弟今天便进镇去，大丈夫一诺千金，说好要杀那伙杀千刀的匪人，便定要杀他们，不过，估摸着需要些时日才回来，这些日子，你先去刘婆婆那吃饭，不用担心，我们回来时会多带些粮食给刘婆婆的。”

眼睛浮肿着的阿蝶还是不喜欢说话，乖巧地点了点头。

说着，林大义突然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嫌弃斜瞥向阿蝶，默默开口，“话说，等我们不在，有的人抽空了也得把自己洗一洗了，晚上虽然睡得远，但身上的味道可是挺霸道的。”

说罢一张胖脸便绷不住大笑起来。

“那你们一定安全回来。”阿蝶并不理会眼前胖子的调侃，低声说道，关切地望着二人，“其实，真杀不掉也没关系的，我也没想着这辈子能报仇。”

林大义突然收起笑容，正经地交代道，“说到这啊，要是我们一个月还没回来，你便下山给自己谋个生路，到时候，这十两银子，你给刘婆婆五两，自己留五两。”说着一只手便要将银子往阿蝶手里塞。

阿蝶看着手里的银子，脸旋即便沉了下去，黑云压城仅是一瞬而已，又要开始那个熟悉的流程了。

“姑奶奶，求求你饶自己一命吧。”林大义见势不对，赶忙想制止，这再是水做的女人，这么哭也得干成沙漠了。

阿蝶如孩子一般将抓着银子的手伸向林大义，同时做了个一个努力忍住的表情。

“好了好了，我们一定回来，怕了你了。”林大义说着一把夺过银子，伸手摸了摸女子的头。

阿蝶吐了吐舌头，脸上瞬间升起朝霞般的韵红。

这时，李牧遥牵着小黑马已在旁边站着等候了片刻，少年眼神狡黠地盯着二人，笑嘻嘻地说道，“依我看，要不先成个亲再走吧？”

自从这段时间跟林大义相处，李牧遥发现自己也变得风趣了许多。

有点如先生所说，“如入芝兰之室，久而自芳也。”

林大义闻言瞄着他屁股轻踢了一脚，随后便笑骂着转身与他一同出发而去。

两人身影渐行渐远，走到几百丈处的村口时，似是知道身后女子还在看向此处，二人均是停住脚步不回头地对着背后挥了挥手。

两句“记得想我。”“别太想我。”交织着传来，随后便是爽朗的大笑声。

两人对视一眼加快向前跑去，像极了小时候干坏事得逞的孩子。

他对她说的，他替他说的，皆是真心语。

或许，正如这一路看似平平无奇的山间草木，换个场景，便是戏文里的绝伦风景。

出村之路比进村时容易了许多，两人换骑着小黑马，行路颇快，小黑马则又回到了苦命的日子，低头着不悦地“哒哒哒”赶路。

一路向东出了山路，中午未到时，便遥遥看到了一堵若隐若现的围墙孤零零地树立在远方。

那应该便是林大义所说的张兰镇了。

走近时，正对着平整路面的尽头围墙处开了一个门，有个六人士卒的小队身着灰色藤甲，手持木制长矛在警惕地张望着来往的行人。

林大义和李牧遥走近城门处时，一名士卒猛然跨出一步，横身询问道，“哪里来的？所为何事？”

说着双目死死盯着林大义，显然对身材有些魁梧的林大义心有怀疑。

“从林家村而来，进镇，吃肉，喝酒，吃饱喝足，顺手剿匪。”林大义挺了挺胸，直白爽快地答道。

士卒闻言又打量了二人两眼，似乎没有继续盘问的意思，侧身让开道路。

待二人前行。

士卒掷地有声地留下一句，“若是真有心剿匪的话，后日之前去张家古楼处找张家家主。”

“谢过兄台。”林大义转身拱手谢道。

双方对话简短明了，浓浓江湖气。

二人进城门后沿路行至一处两层的小酒馆，里面食客颇多，人声嘈杂。

林大义唤来小二，熟练地点了一壶南枫酒，两只烧鸡，两碗馄饨，菜刚上座，不知已多少日未见荤腥的两人便不顾半分形象，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不过，酒馆食客多是从周边荒无人烟处赶路而来，店小二早已见怪不怪，端酒上桌时店小二熟练给二人倒了两杯，寒暄一句，“这是本地特色的南枫酒，唇齿留香，外地轻易可喝不着，二位慢用。”

林大义并不客气，自斟自饮，李牧遥只喝了一杯并不再添酒，似乎也没尝出其中有什么奇特滋味，远比不上自家镇上的青桑酒。

吃饱喝足，两人满足地靠在椅背上，打着饱嗝。

林大义斜靠着，对着忙碌的店小二随口问道，“这附近哪有住宿的地方？”

闻言，店小二立刻满脸笑意地靠了过来，“二位要住店啊？赶巧，我们楼上还有一间通铺，二位客官若不嫌弃，刚好对付一宿，小店还有热水，刚好泡个澡，嘿！那叫一个舒坦，二位今日刚巧在此吃饭了，房费可打八折。”店小二比划着一个“八”的手势，十分老练地介绍道，眼神诚恳地盯着二人。

其实，每天对着这人来人往，接得四方客，自可说得四方话，对每个客人的需求从穿着谈吐便可猜个七七八八，每句话都是贴到对方心坎处说。

正如林大义和李牧遥这样的打扮，单间客房肯定住不起，便只说通铺就是了。

而且灰头土脸的二人，此刻对热水泡澡的欲望肯定远胜其他，再一听还有打折这等好事。

二人稍问下价钱便欣然住下了。

店小二熟练地打来稍烫的热水，两人褪去衣物，缓缓埋入木桶之中。

随着一声绵长的吐气，便能真切地感受到热烈的暖意包裹着身上每一寸皮肤。

林大义盯着挤在一个木桶里细皮嫩肉的李牧遥，忍不住啧了一声，“真嫩啊。”

此话顿时激起少年一身的汗毛，下意识地离那个越发猥琐的胖子远了些。

所有的疲惫和烦恼都被浓浓的热气蒸散。

二人不由地自顾自呢喃着，人生最快意之事，大抵莫过于此。

“真是太舒服了，要是每天都能泡上热水澡，那该是什么神仙日子。”林大义一脸欢愉地感慨道，眼睛痴痴地望着房顶处。

李牧遥苦涩地笑了笑，闭目没有应答。

这林大义所说的，那不就是自己从前的生活吗。

二人洗净后换上店里配送的便装，宽松柔软，虽材质一般，却颇为干净。

躺下时，两人本还想着讨论明天的计划，不到一会，所有的言语均已变成了轻声的呢喃。

嘈杂的通铺里，二人沉沉地睡去。

劳累奔波后的幸福，真的可以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