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两全其美（1/1）
楚留香赶忙来薛家庄找朱韶光和宫九两人，却发现两人已经离开了薛家庄，没留下一点踪迹。
无奈之下只得拜访薛衣人和二人联系，这才有了这次会面。
楚留香和薛衣人见了无数次，可如今左明珠和薛斌的事压在心头，他看见薛衣人就想起那一桩旧怨。
可这世仇如何化解，他楚留香也不是神仙，能让人死而复生。
“薛大侠，在下有事想求叶衍之、叶泽之两位公子相助。”
薛衣人一听两人的名字，平静无波的眼神突然如同闪电般咄咄逼人：“香帅所为何事？”
楚留香心中一惊，无奈道：“上次交谈便觉两位非同常人、见解独到，如今我为情字所困，只想求一破局之法。”
情字，是他的情，也是这些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的情。
薛衣人端详许久，执笔写了一封信，让他送去松江府华亭县壹伍捌158号。
阿拉伯数字是当今天子推行的，一开始大家并不适应。
可是之后大家不得不承认，这么书写数字，配合上相应的算术式，计算效率会显著提高。
这数字还被用在门牌上，家家户户住的房子上一定会编一个门牌号。没有户籍就上不了门牌号，这房子就要归公。
上齐了门牌号，找起人来方便多了，托人送信也不容易送错地方。
楚留香拿着手里的信苦笑一声，庆幸二人还留在华亭县。
此处距离薛家庄不远，骑马半日足矣。
路上楚留香还能想到当时薛衣人看他怀疑的眼神，好像是他包藏祸心！
楚留香只能苦中作乐的想，这不是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两人身份特殊嘛！在薛衣人心中地位很高。
求到朱韶光身上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棒打鸳鸯的戏文并不能让朱韶光生出恻隐之心。
没等楚留香讲完了薛斌与左明珠的爱情故事，宫九已经礼貌的送客了。
要是以往被人扫地出门，楚留香再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待着，但他见识到了薛衣人对两人的态度。
楚留香心想：要是有人能左右薛大侠的决定，那非二人莫属。
“二位莫要说笑了，楚某确实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薛大侠要与左兄生死决战，在下实在不愿意见到朋友死伤。”
“要是左小姐和薛公子能喜结连理，掷杯山庄和薛家庄也算了结了百年恩怨。”
楚留香字字诚恳，就连追查杀手组织的事也未做隐瞒。
朱韶光给宫九倒了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小厮见状连忙给楚留香也倒了一杯，退到了角落。
楚留香这个鼻子不好的人都嗅到了浓郁的茶香，品一口微苦返甘。
只是……楚留香发现对方的茶好像是和香料一起炒制的，带着柑橘的清香，闻着发甜。
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楚留香还是第一次见，以往他都是那个被区别对待的人。
但他今天不可能走，这不仅是两对鸳鸯的事，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楚留香和朱韶光说了他查找杀手组织首领的事。
朱韶光问：“香帅，你是否已经知道杀手组织的首领是何人？或者说虽然没有充足的证据，却已经有了猜测。”
“你就不怕我们和幕后之人有牵扯？”
要是不清楚谁是幕后黑手，楚留香又怎么敢在他这个陌生人面前交底？
楚留香爽朗一笑：“衍之兄猜的不错，我若是不信就不会单枪匹马来这里寻你们。”
朱韶光没有确凿的证据，却觉得幕后之人就是那个痴傻的薛笑人。
手中种种线索都指向了薛家庄，小九也说薛笑人的剑法和杀手相似。
薛衣人的行踪都有迹可循，行事作风也光明磊落，在江湖早就名利双收。
要是他是杀手首领，他所求为何？
求财？薛衣人久居薛家庄，而薛家庄清幽简朴，薛衣人衣着配饰、饮食器具都算不得上品。
求权？他年末就要去和左轻侯决一死战，以他的名声开宗立派不是比办杀手组织更容易得到权势么？
求刺激？薛衣人年轻时过得可比这刺激多了。
薛笑人是薛衣人的弟弟，由薛衣人亲自教导剑法，同出一脉自然有相似之处。
苦练剑法却始终活在哥哥的阴影下，难保不会想出头。他为此痴傻，又如何不会为此疯狂。
线索可以伪造，但武功却很难。
朱韶光垂眸，权衡利弊，决定和楚留香合作。
“香帅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楚留香好奇地问：“哦？何事？”
朱韶光说：“为何施茵和叶盛兰是私奔，而左明珠和薛斌却要玩一出借尸还魂？难道不是一走了之更痛快吗？”
楚留香道：“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学施姑娘一样一走了之也得安排好身后事。”
朱韶光点点头：“话虽如此，可左姑娘演了这一出戏很可能失去了左庄主这个父亲，也得不到施家的认同。”
“薛公子又在何处？他不是不喜欢左小姐，只是他不愿意自己承担责任。”
“他们没体会过清贫，不做少爷小姐之后，谁来为这份感情买单？”
“左小姐未必没考虑过私奔，只是薛公子一定拒绝了她，还出了这个馊主意。”
“我在薛家庄看薛斌公子时常神不思属，看到薛大侠也时常欲言又止。”
楚留香是个招女人喜欢的浪子，感情都是你情我愿，几乎没有过波澜。
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叶衍之说的话有道理，爱情只是爱情，长长久久却并不简单。
他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没说服衍之兄，自己却被说服了。
他想过这个问题，但他不愿意将左姑娘和薛公子的感情想得那么……怯懦。
不过……
朱韶光接着说：“香帅行走江湖多年，可否读过大明律？”
楚留香被叫盗圣，如今却谈起了律法，他其实熟知大明律，但是……
“衍之兄，莫要打趣我了，在下确实对大明律知之不详。”
朱韶光接着说：“大明律规定朝廷官员之间不能随意打架斗殴。”
“无论是谁生死决斗都是违法行为。要是成亲两位新人也必须去官府登记才算有效。”
“许多人都在知法犯法，若是真的追究怕是江湖人十之八九都要锒铛入狱。”
“香帅，劫富济贫也是盗窃，不是把钱捐给穷人就代表这是件好事。”
“给钱不如教会他们怎么有尊严的活着。”
现代有句话说扶贫先扶志，在大明也一样适用。
“慈善是一种施舍，开始是为了活着不得不接受，后来呢？”
“少数人抓出机会爬出泥潭，大多数人把大吃大喝一顿，饿着肚子等下一次接济。”
“你可以开一家学堂请先生教他们读书，也可以请他们吃饱饭卖身干净衣服给他们找份工作。”
“看丐帮就知道，有些人乞讨不是因为没手没脚身体残疾，有些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劳动，也有些是因为没人愿意给乞丐工作。”
“他们缺的不仅是钱，还有自尊。”
“我知道香帅你是好心，但是不是所有人盗窃都是为了别人。”
“你是真的劫富济贫，但也有不少人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头，把钱踹进了自己的口袋。”
“富人都是为富不仁吗？穷人又都是心地善良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德标准，都容易严以待人，宽以律己。”
“身份只是给个人的标签，选择善恶的是自己。”
“律法就是告诉每一个人，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恶是有底线的。”
楚留香愣了愣，他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许久才缓过神。
“在下从未想过，过去却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朱韶光说：“我见香帅眼神清正，才和你说这些话。要是将来你改变主意了，也可以来找我们。”
“在下可以帮香帅引荐六扇门的诸葛先生，凭香帅的本事必定如鱼得水。”
楚留香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自己竟让有一天会被人劝说进六扇门，从大盗到捕头这跨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多谢衍之兄赏识，将来说不定还能和衍之兄共事。”
楚留香觉得叶衍之就是六扇门的人，这次怕是也是来找杀手组织首领的。
说这么多句话楚留香一开始还以为是对自己不满，没想到是惜才，想要让人做同僚。
承了这份情，楚留香觉得自己又交了一个新朋友，也算不虚此行。
如果旁边的叶泽之兄弟不对他冷眼相待的话，一口气结识两个朋友更好不过。
临走之前朱韶光说：“我二人也在调查杀手一事，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将其绳之于法。”
“如若香帅找到证据查明真凶，务必移交官府，才好一网打尽。”
“至于左小姐，香帅不妨告诉她来龙去脉，知道父亲的一片苦心。”
“要是她也假死脱身，左庄主爱女心切，估计只剩求死之心了。”
“另外告诉左小姐你已经想到了办法要是一切顺利，不用借尸还魂的把戏，两人也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死去的人再好，终究不如活着的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