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定风波（1/1）
大理寺卿强作镇定，仔细一听声音还带着颤抖。
“带李世城上堂。”
李世城站在堂前，风轻云淡，不像一个犯人。
他确实不是一个犯人，除了皇上没人能让他下跪。
“下官李世城，见过三位大人。”
而后转身朝向紫禁城撩起官袍，叩谢天子。
“世城进京不能第一时间，亲自感谢圣上隆恩，只能在此聊表心意。”
诸葛正我剑眉紧皱，对这等谄媚之人生不出好感。
顾惜朝睫毛轻颤，迟迟不敢落笔。
一字之差，千差万别，面对这样的权臣，他得字字斟酌。
——今天发生的一切，他都要一五一十的呈送皇上，就冲李世城这一拜，顾惜朝就知道，他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而被扳倒。
大理寺卿比顾惜朝更圆滑，更懂官场的潜规则。
李世城是苏州知府，不是一介白身，如今真相不明，两人还是同僚，让李世城下跪于礼不合啊！
“咳，上座。”
大理寺卿隐晦的瞪了一眼不懂事的衙役，顾大人还在这看着呢，能不能懂点规矩。
衙役恍然大悟跑到后堂搬了把雕工精美的椅子。
寻思着当值到今天，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被告还是官身，当众申诉清白的人。
“有人指认你和继母兄弟有间隙，你可有话说？”
大理寺卿这一系列动作，在场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反应。
愤怒地，欣喜地，窃窃私语的……
顾惜朝调查了事情的始末，他比大理寺卿还清楚这背后的不同寻常。
要是幕后黑手是条阴狠的毒蛇，那李世城就是引蛇出洞的诱饵。
相比于雨生一个小人物的安危，还是皇位更诱人。
李世城却没坐那把椅子，他亲自把椅子搬到衙役身后，躬身说：
“下官李世城确实和继母之间有嫌隙，可下官幼弟和下官自幼关系甚笃，比一母同胞兄弟感情还好，从无半分嫉恨之心。”
“这雨生确实是我幼弟的随从，可他说我幼弟已死，实在是荒谬绝伦。”
“上月我还收到了幼弟寄来的信件，信中提到虽路遇匪徒，可镇远镖局的镖师们奋死抵抗，终于脱困。”
“虽然随行之人死伤惨重，路上饥馑又死了几人，可他和雨生侥幸逃脱，已经回家去了。”
什么？！
这事越听越叫人毛骨悚然，死人复生还是活人作怪！
雨生愣在原地，他从昏迷中一醒，刚能动弹，就去原地走过去翻看，可路上一具尸体也找不到，他就算想给少爷安葬也无处着手。
他身上什么凭证也没有，去商会分号也找不到能证明身份的证据。
难不成少爷真的还活着？……可是那天他被刀刺穿身体之时，看见少爷身首异处，再无回转余地。
这究竟是真是假，还是他魔怔了？！
李世城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呈给大理寺卿。
“这是幼弟寄来的家书，字迹语气无不妥之处。”
大理寺卿仔细一瞧把信递给了顾惜朝和诸葛正我，传阅一圈后到了雨生手里。
“这就是少爷的字迹，难道他没死！太好了，太好了，当日惨状说不定是我眼花。”
“不过我现在就在公堂之上，那个雨生究竟是谁！”
“我与少爷一起长大，他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我来啊！”
狂喜过后，雨生看到信中少爷提到的主仆二人逢凶化吉突然背后传来冷意。
少爷真的还活着吗？谁假扮成我的模样！？
怎么还有一个雨生！是孤魂野鬼占了他和少爷的身体，混到人间去了？
大理寺卿看着手里的证据，看着堂下的一群人说：
“本官手中早有证据，不谈其他的案件，就李世城清白一案，只有一个人说谎。”
“那个人就是门房，赌场老板的证词，他的赌债早在八月廿七就还清了。”
“那群小混混也招供，说是收你指使才去找雨生麻烦。有画押口供为证。”
“你可认罪？还是要当面对质？”
大理寺卿拿着手里的状纸晃了晃，红红的血手印映在门房眼里，像是索命的冤魂。
门房吓得两股战战：“大人，是草民恨雨生出言贬低害草民成了门房，这才想给他个教训。”
“草民当时自以为他是在吓唬草民……今天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才…敢在公堂说胡话！。”
“雨生，你可有异议？”
雨生目光呆滞，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信，僵硬的摇头。
“全由大人处置，草民无异议。”
李世城突然开口：“这事实在蹊跷，背后怕是另有隐情，臣想禀告陛下，将臣停职调查。”
“等真相大白于天下，臣才能无愧于陛下的信任，无愧于百姓。”
围观百姓嘈杂一片：“我就说李大人清正廉洁，是当世包青天，大明的狄仁杰，怎么可能干坏事。”
“不过这雨生也是个苦命人，他要是真的，那另一个人又是谁？”
“这也太吓人了，世界上难道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切，我看就是那个雨生说谎了，谁能证明他的身份？”
“他说他是李家小少爷的随从，可人家小少爷已经另一个雨生回家了。”
“李大人都没认出来，这还能是假的吗？”
“这些大人物谁能记得住下人什么样，皇上也记不住我们这些人长什么样啊！”
“皇上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搭理你这样的无赖货！”
“咱们皇上可是紫微星下凡，过不了多久就会真相大白的！”
大理寺卿看着李世城摘下官帽，郑重的放在刚才他特意吩咐人搬过来椅子上，对着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又是一跪。
“世城愧对陛下的信任，治家不严，惹出这次是非，害的陛下日夜忧心。实在是上对不起君王，下对不起百姓。”
“世城只愿能查清真相，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正道！”
大理寺卿心想：你小子天生就是做官的材料，那自己家开刀可从来没手软过。
要不是今天闹这一出，我真以为你是什么大义灭亲的英雄。
顾惜朝其实早就和李世城商量好了，今天来就是为了让李世城看看这个雨生是真是假。
脸上没有易容，身上的伤也是真的，就是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李世城台上特意强调的几句话都是和顾惜朝说的，谈到皇上除了表明心意也是希望顾惜朝能给皇上带话。
这个雨生是真的，那那封信又是从何而来，怪不得幼子丧生，李家家主毫无表示，原来是有人已经李代桃僵回到了李宅。
大理寺卿没有喊清远县县令，与山匪勾结可不是小事，可他毫无争辩直接咬舌自尽也是个狠人。
这也证明清远县县令确实有问题。
“清远县县令押解回京途中畏罪自杀，苏州知府李世城实属清白之身。”
“门房蔑视公堂编造伪证指使抢劫，杖责三十劳役十年。”
“退堂！”
百姓们一哄而散，雨生和李世城被分别保护起来。
诸葛正我若有所思，顾惜朝则急忙进宫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