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婚礼梦碎（3）（1/1）
趁她泡澡的那段时间，我匆匆跑下楼去。我还是想碰到一家没有关门的药店，万一碰到了呢？我顺着酒店门前的人行道往前走去，道旁的店铺已经关了一大半了，还开着门的基本上是卖夜宵的。所幸在临近红绿灯路口拐角处，一个药店正在打烊。卷闸门已经拉下了一半，我赶紧上前道明来意。店员见状，停止了往下拉门的动作，但也没有再将门推上去，而是招呼我从半关的门下钻进去。我选了一些外伤药，跌打损伤的，擦伤的，消毒的，以及一点纱布和棉球。从药店钻出来，我赶忙往酒店跑去。回到房间，思辰还没从浴室出来，水声潺潺，一阵一阵，从门缝里传出。
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身上裹着浴袍。
“要不要涂点药？”我把药瓶攥在手里，望着她说道。
她给了我一个惊讶的眼神，随后轻声说道：“谢谢，不用了。”
“为啥啊？”这下换作我吃惊了。
“我想让这些伤痕在我身上多留些日子。”
我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想法，但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将买来的药品放回袋子。
“今晚你能抱着我吗？我不想睡，想跟你说话。”片刻之后，她说道。
我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嗯！”
于是，她依偎在我的怀里。她的身上散发着熟悉的味道，这味道让我沉迷了十年，再次闻到的时候，只当在梦里。
她说：“你还记得，上次我们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吗？”语速很慢。
“八年前了，那时我上大二。”我脱口而出。
她冷冷的笑了一声：“真没想到，你还会记住这种事，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一次这么温柔地抱我吧？”
我应声道：“应该是吧。”
她继续问，似乎带着些轻蔑：“怎么啊？你的道德呢？见到女人就全丢了吗？你这样抱着一个刚刚结婚的少妇在宾馆里，可不是君子的做派啊。”
我被她这一讽刺弄得无言以对，只好敷衍地答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
“结婚了吗？”
“没有。”
“对象呢？”
“没有。”
“为什么不找个？你也老大不小了。”
“因为你啊。”
她哼了哼，说：“少来，鬼才信。”
“随你。”
“你这些年都在做些什么？”
“你是说工作吗？”
“不然呢？”
“我现在在做一家互联网公司，就是外包做软件的，挣点辛苦钱。”
“这么说，混得还不错咯。”
“其实就是个皮包公司而已，活儿倒是不缺。”
“你给我说说，这些年，你怎么过的。”
“大学毕业后，我进入到一家大型的软件公司，待遇其实还不错，但你知道，我对于公司里那套条条框框是吃不消的，一年后，就自立门户，自己做起软件来了。”
“挺好的，我一直知道你会有自己的事业，这一点从来没有怀疑过。”
“这几年我还去了好多地方，我曾经有一个梦想，能拍到世界各地各种形态下的日出和日落，沙漠上的，海上的，雪山之巅的，森林上的，峡谷里的，平原上，草原上，现在我已经实现了。我每年夏天都会四处游荡。只是一个人太孤单了。”
“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不是一直都有男朋友吗？”
“哼。”她冷哼道。
“难道不是吗？”
“你问过我吗？”
“我……”我一时语塞，“我一直在追寻我们的梦想，我们的梦境，我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仿佛在梦里与你走过。”
“那是你的梦境，不是我的。”
“所以这些年，你有男朋友吗？”
“你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你前些年死哪儿去了？”
“我只是不想打扰你的生活，我一直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过得很好。”
“是的，我一直都过得很好。”她倔强地说。
“你跟顾晟希分手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终于忍不住，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不知道。”
“你跟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你问这些干嘛？”
“你不爱他对吗？”
“这不关你的事。”
“告诉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要跟他结婚？”
“不为什么。”
“为什么？”我再次问。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当年要甩掉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因为我爱你。”
“狗屁！”她大声吼道，随后声音低下来，“这算是理由吗？”
“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那样。”
“这个理由你自己信吗？”
“不信，但事实如此！”我答道，“世间的很多事，就这样难以置信。”
“少来。”她说，“你现在还爱我吗？”
我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她已为人妇，只好遮掩地说：“爱……或者不爱，我也不知道。”
“哼，到底是爱，还是不爱？”她不耐烦地问。
“爱吧。”我勉强地答道。但我知道，若是很多年前，她问起我这个问题，我定会毫不犹豫地大声吼出来，可以拿着扩音器向所有的人宣告这个事实。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犹豫不决，一点没变。以前不敢说爱，现在不敢说不爱。”
“不是这样的。”我摇摇头道，想要解释，却无力反驳。
她轻蔑一笑，说：“爱我的人很多。”
“是么？”
“不信啊？”
“信。”我点点头说，接着问她，“那你爱我吗？”
“不爱。”她几乎想都没想，便回答道。
“我想也是。”
“应该说，我不知道什么叫爱。”
“就没有人值得你挂念么？”我先是怔住了，接着说道，“不懂得爱的人是极其可悲的。”
“似乎你很懂得？”
“不敢说，但我知道，一个人不懂得什么是爱，他也一定不懂得什是快乐，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美。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其实是相通的，就像人的五官，看似掌管不同的功能，实际上是连在一起的，这也就是之所以有的人的鼻子被击中之后，血却从耳朵里流出来。”
“我知道什么是快乐。”
“具体说说。”
“当我和男人上床的时候，我很快乐，我看着那些平日光鲜亮丽的男人在我的胯下像一条狗一样地匍匐着，我会真心快乐，那种快乐你是体会不到的；还有，当我拿着信用卡在商场里买很多女人只能远远地看着的东西时，我也很快乐：其实快乐很简单，没你说得那么复杂。”她说着，瞅我一眼，眼睛里闪出一抹媚态的光芒，“哦，对了，现在你抱着我，我也很快乐——这就是不管男人女人都喜欢偷情的原因。偷情比直接的上床刺激多了。”
我有些惊讶，只能喃喃道：“那真的是快乐吗？”
她诡秘地笑了一笑，说：“试试你就知道了。”
“你经常跟男人上床吗？”
“那是人基本的生理要求，无可厚非。”
“我问的是，跟陌生的男人。”
“经常算不上，但——我确实记不得跟多少陌生的男人上过，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那样的日子你不觉得空虚吗？”我问。
“这你就错了，正因为空虚才会那样做，你把因果给颠倒了。”
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捂住双耳，朝她说道，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将她从怀里拉出来，我们相对坐在床上，“你看着我的眼睛。”
她垂丧着头，头发遮住了一半的脸。
“我知道，脏了。”
我掀开她的头发，两手抱住她两边的脸庞，使劲儿摇，她的身子柔软至极，跟着我手的摇晃的幅度而动，“你看着我，看着我，你醒醒吧，——别再自欺欺人了！”
她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骷髅般的眼睛里是一个巨大的空洞，我越发看不清她了。
我的手上没有劲儿了，我停下来，跪在床单上，头埋进被子里。
过了会儿，她说：“你也省省吧，别白费力气了，真的，我劝你，找个女人，好好儿去过日子，依你现在的条件，想找什么样的女人都不是问题，我是为你好。”
我抬起头，说：“你告诉我为什么，我需要一个了断。”
“你想要什么了断？”
“告诉我为什么。”
“好，那你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