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玫瑰4（1/1）

范佳脖子上的项链，据姑母所说，是她的妈妈给她的小学毕业礼物。

灰色的水滴形的石头，即使在干燥的状态依旧呈现出水润的光泽。在阳光的照耀下，在田埂上发出细碎的白光，一下子就吸引住范佳的眼球。

她把它捡回来，打了孔，又用红绳子串起来，变成了她的第一条项链。从此之后，哪怕睡觉洗澡，也从来没有摘下来过。

她也不知道捡这块石头有什么用，有时候可能只是觉得他们之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缘分；有的时候——在很少的情况下，在范佳抚摸这颗石头的时候，她心间会跑出这样的想法：

这么普通漂亮的一块石头，为什么它不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温暖的地方呢？

范佳和李澜分别后，又在图书馆里自习到晚上，才背着书包慢慢悠悠回去。

变成小石头的岑诚这才看见那只挂件小熊的模样。

旧旧的，似乎能从那只小熊的身上看到灰尘的颜色。

“姑母，我回来啦——”简单和姑母报备之后，范佳准备钻到自己的小屋里重新演算那道物理题。

真讨厌，本来马上就要有思路了，图书管理员走到她身边，让她赶快离开，因为图书馆的营业时间到了。

范佳不好意思让他多等，就将桌子上的烟草纸一股脑儿全部塞进书包里，也没来得及仔细分类。

正在懊恼着，恰巧和一直缩在房子里几乎从来没有出来过的堂哥打了照面。

堂哥身材精瘦，眼下挂着两个大大厚重的黑眼圈，似乎连着熬了几个大夜。此刻正拿着手机，一边看着，一边皱眉。

他的手指轻轻往上一滑，似乎是在看什么照片，双手点开之后用大拇指和食指撑着放大，最终，抬头，他发现了照片上的主人公就站在自己面前。

“哥哥，让一下，我还要回房写作业。”面前的女孩半低着头，声音乖巧。

百柏似乎不敢相信照片上的人就是自己的妹妹，又低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照片，再抬头。

没有错，那就是百范佳的脸。

在自己印象里，这个堂妹是从一出生就住在自己家里，一直都安安静静，努力降低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存在感。虽然父母对她就像是一个长久居住的客人，但是他们兄妹俩从小养成的情分，让他不愿意相信她是那种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

此刻他喉头发干，看着妹妹，还一会儿才问：“你最近……有拍什么照片吗？就网上那种美颜相机之类的……”

范佳一脸莫名其妙：“没有啊，我连手机都没有，哪里来的美颜这些软件啊？”

是啊，她连手机都没有，那她的照片是怎么被上传到网上的？

被人P的？

应该不会，妹妹除了学习，几乎没有可以让别人羡慕的点。

学校信息网泄露了？

应该也不会，毕竟那可是学校，信息泄露也不可能只泄露她一个人的。

那还有什么情况？

高中学历的百柏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瓜子这么不中用。

他假装没事儿人一样说：“我就问问，你们小女生不是一直喜欢拍照什么的？我就是告诉你，快高考了，别把心思放在那些有的没的上边，别因为这个耽误高考，知不知道！”

没有上大学，可以说是百柏的一个遗憾。本来根据他那县里第一的成绩，不说什么清华北大，上个好的985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但是没想到，在高考的前几天，姑母突然心血来潮想送自己的儿子去校门口，但是电动车却因为没有一起啊一天充电，母子俩只好在距离校门口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停下来。

母亲不觉得这几十米的距离有什么不妥。车停下来后，她有点抱歉地对自己的儿子说：“小柏，妈没想到这电动车昨晚上你爸爸骑回来之后没有来得及充电，这……”

刘梅看着那近在眼前的校门，将手中的粥盒递给百柏，说：“这是今天妈早起给你熬的粥，这样你早上可以节省一点时间，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虽然快考试了，但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心急的儿子打断：“知道了妈，我走了啊！”

“诶——”

“滴——滴滴———！！”

紧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和人从空中跌落的闷响声。

“小柏———！！！！”

“同学们，还有几天就高考了，平时上下学的路上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医生，我家小柏他……”

“我们正在抢救，家属在抢救室外等候。”

“齐老师，你们班的百……”

“哎，肯定来不了了。”

“那孩子……天意如此……也算他倒霉了…哎……”

【滴——滴——滴——】

【滴、滴、滴滴！！！！】

“医生！小柏他……”

“考试开始，监考老师请发答题卡、草稿纸、条形码……”

“小柏，妈怎么就非要那么多嘴啊……”

“考完你准备去哪里？”

“爬山吧，装备都买好了。”

“诶，之前经常和你在一起的百柏呢？”

“不知道，不过听人说，高考前几天在咱们校门口被车撞了，送到医院的时候人都快没气儿了！”

“天呐！”

范佳知道哥哥是在为她好，但是每天这样老一套的说辞，范佳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被无形的话磨出茧子了。

于是她敷衍着进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范佳上学来到教室的时候，发现平时总是第一个到班的李澜此时却没有坐在座位上早。本来范佳以为李澜去卫生间了便没有在意，但是过了大半个早自习，范佳再回过头望时，却发现李澜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也许是生病了，今天李澜请了假。范佳在心里默默想着。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范佳一边在纸上抄写着一些可能会出错的字，一边小声默念着。

“喔——！”早自习接近尾声，几乎没有人还把心思放在早读上，所以这一声惊呼在几乎没有声音的早自习上显得格外突兀。

离高考没剩几天，班里根据地理位置分为三个阵营。一个是占据班里良好地理位置、上课黑板几乎不反光的学霸位置；一个是黑板稍微反光的中等学生位置；还有一个就是黑板有无无所谓的学渣位置。

而发出惊呼的，正是班里边上靠墙的几个不怎么学习的男生。只见他们几个脑袋聚在一起，似乎在看些什么。一边看，一边还时不时从口中发出“啧啧”的声响，让本就浮躁的班级恨不得直接飘到外太空。

“我真是无语了，”同桌凑到范佳身边小声抱怨：“本来马上就要高考了，人人压力大得都学不进去，他们还专门弄出这些声响来引人注意，真是讨人厌！”

范佳本想安慰她，但是突然听到其中一个男生说：“我靠，这脸……”

“是吧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怀好意的笑声此起彼伏。

别听，别想，别管。考完就离开这里，离这样的人远远儿的。

范佳试图安抚自己那颗已经不想学习的心。

可是不行。

每次范佳不想学习的时候，眼总会不由自主的朝着李澜的地方望去，每次看到李澜旁若无人的学习状态。范佳都会觉得身体里又有无穷无尽的动力来学习。

可是今天不一样。

今天李澜没有来。

不知为何，范佳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千斤重的秤砣，吊在她的心脏下边，总感觉不知道哪一刻，心脏就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