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假相(1/1)
经此一战,忆月国元气大伤,她知道,等来年开春,这场战争就会彻底结束。
忆月的军队会退回他们的国土,只要她还站在这里,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进犯长安。
长安,会像他们的祖辈所希望的那样,长长久久,安宁祥和。
陛下很开心,亲自西行,与朝中大臣前来犒赏三军。
举国欢庆,而她,满心欢喜地等待着那个总是站在她身后的少年郎。
然而,她的少年郎并没有来,来的是他身边的几位近臣。
“陛下半路染了风寒,本想坚持来看将军,可行了两日,愈发严重,只得回宫。”
“陛下无事便好!”
第二日,三军尽开颜,火焰升腾,火星炸开,噼里啪啦的柴火声就像年节时的鞭炮。
百姓们与战士们同席,庆贺着这普天同庆的大日子。
一个近臣突然站起,中气十足:“多亏了楼将军,不然,我长安的江山不保。”
她只觉得这句话不对劲,可战士和百姓们的高呼,容不得她辩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陛下身边这些近臣总是去激怒她下面的小将。
他们打着陛下的名头,甚至会去城中作威作福,言语轻蔑,引得百姓们怨声载道。
“要不是有大将军,哪里轮得到你们来这里指指点点。”
“就是,若是没有大将军,现在长安指不定还姓不姓司!”
这是百姓们说得最多的话,传到她耳中时,她的心没由来的慌,比打仗杀人还慌。
军中将领也十分不满,与那群近臣打了起来。
“谁允许你们侮辱大将军的,若没有楼家,没有大将军,你们这些人还能在京都作威作福吗?”说这话的是早年跟随父兄征战沙场的楼家军大将谷大牛。
战场上以一敌十的魁梧大男人此刻红了眼,像是要杀人。
陛下身边的近臣被打得吐血,只用那阴毒的目光看着大牛。
她历来都是知道这些文臣的,动动手,张张口,就可以把一个忠诚的大将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大牛是冲锋陷阵的一把好手,心思却单纯,一根筋,不是这些惯用“口诛笔伐”之辈的对手。
她也知道,他们身后的那个人想要看到的是什么!
她当即让人扶起那些被揍趴下的大臣,将大牛连降三级,又拉下去打了二十军棍。
这一刻,她已经知道陛下派来这些人的目的。
可她总觉得,那个逆光站在树下关心她的少年郎,那个让她放心,他会站在身后的陛下,不会如此。
这个梦,终归是在见到他的时候破灭了。
她的陛下,手里高举着一封子虚乌有的信,站在上首,一字一句,将她,将整个楼家钉在了叛国的耻辱柱上。
而这一切,仅仅是在那群大臣被打后的第二天。
原来,原来他根本就没有生病,他一直都在,像一条毒蛇,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伺机出击。
她的战甲被扒下,只穿了一件素白的中衣,被他的奴才押着,堂而皇之地在城中游行。
他们边走,边重复着那封她还未来得及送出的信。
“赵郎,思已取得长安百姓的信任,不日,便可逼司应元退位,大开城门,迎你我之君主入主长安,届时,望赵郎莫要忘记你我之约定,三书六聘,以全思爱慕之情。”
赵郎赵文,忆月国的大将军,侵占她长安国土之人,她这一生的死敌。
如此,当真是侮辱她。
一路上,那些往日里对她笑,维护她的百姓,将发酸的菜,烂菜叶朝她扔来。
恶臭瞬间笼罩全身,就像那个她曾经爱戴的君主一样,令她作呕。
尖锐的石头化作满腔的恶意,划破她的额角,血糊了她的双眼。
那一刻,她全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误闯内院,他三番两次来寻她,对她好,都是计划好的。
他需要将军府让他站稳脚跟,不惜下贱到将军府勾引她。
明明需要楼家为他守江山,却又怕楼家夺了他的权。明明恨极了,怕极了楼家,却恬不知耻地处处示好,在父兄面前虚与委蛇。
原来她曾经爱慕的那个少年,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阴险虚伪的小人。
恶心,真恶心啊!
她被押送到城西刑场时,那个小人眉毛飞扬,似乎从未那么得意过。
刑场上,早已跪了几十人,他们都是楼家军的人,身板挺直,目光坚定看着前方。
面对百姓欺辱的他们没有哭,含冤跪在刑场上也没有哭。
却在看到她一身血污的她时,他们悲恸大哭起来。
“天要亡我长安啊——”
上首的小人脸部狰狞,怒而站起,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子。
他像一只被激怒的老鼠,一声接着一声的喊:“杀,杀光他们!”
鲜血,漫天的鲜血飞溅,染红了她的脸。
站在血泊中,她看着那个癫狂的小人,笑弯了腰。
他更怒了,提着她的凌霜剑,冲到刑台上。
“你在笑什么?”他歇斯底里地大喊,眼底是愤怒,不甘,还有嫉妒。
“笑你虚伪,笑你废物,笑你不得好死!”
一阵寒风吹来,天飘起了鹅毛大雪。
十月的天,本不会下雪的,是天也看到了他们的冤屈。
“你住口!”他猩红着眼,掐住了她的脖颈。
“没了我楼思,你就只是废物,躲在阴暗洞里的臭老鼠。”
他面目狰狞,五官恨不能扭作一团,拔剑刺进了她的胸腔。
鲜血喷溅在他脸上,像个夜叉。
他全身一松,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
身子向后倒在血泊中,可她仍旧固地,嘲弄地看着他。
他心情似乎不错,蹲身看着她。
“你还不知道吧,你的父兄便是我毒杀的。”他笑得阴鸷:“他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对着本君指指点点?”
她愤怒,气血翻涌,嘴里大口大口往外吐血。
原来,父兄那些提醒,在他眼里不过是损他面子的侮辱。
“还有你那侄子,等本君回京后就送他下去,让你们一家人团聚。”
在撑着一口气,一字一顿:“司应元,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司应元恼怒,拔出了她胸前的剑,刺向她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