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 章 谋生（1/1）
傍晚时分，周四等人陆续回来，看到丰盛的晚饭都是惊喜，特别是龚青知道是萧乐知特意给他做的，那张古怪的脸笑得都有些滑稽。
一顿晚饭，刘全有虽然还是没吃饱，但也吃的很舒服，也意外的发现萧乐知做饭还挺好吃的，虽然没有肉，菜式也没自己世界的那般花哨精致，但对方只是简单的加了盐就放大出青菜本质的味道，吃完之后竟然还觉得有些回味。
古代娱乐比较少，更不说萧乐知这种人家，往常吃了饭聊一些一天之中发生的事也就早早休息了，刘全有自然睡不着，索性接着上回没讲完的西游记，纯靠86版的剧情继续给几个孩子讲了一些，记得不清楚的地方就胡编乱造，反正六老师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这群孩子也更不可能发出质疑。
这中间还有个小插曲，周四跟他提起这个世界以前是没有佛教的，正好是萧乐知捡回刘全的第二天才有佛教徒进城，这件事倒是让刘全有很是意外，毕竟按理来说，佛教很早之前就传入中土，在他的认知里，唐朝武周时期更是香火鼎盛，只不过这些疑问周四等人自然不可能回答，他也算见怪不怪了，不知道是这个国家不注重的缘故，还是周四他们没什么文化，他目前所接触的人对历史好像都了解的很少。
夜幕降临，萧乐知早已经睡去，她明早还要早起，难得休息一天，早些睡明天也能有个好精神。龚青和小五比较懂事，听了一会也回屋翻出枯草睡去。剩下三个孩子围着刘全有坐在院内几块大石头上，继续兴致勃勃地听着刘全有讲着胡编乱造的西游记，之所以跑到院内，除了怕打扰屋内的人睡觉，最重要的原因是萧乐知家没有蜡烛，还好这个世界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种杂草丛生的院子竟然没有蚊子，当真反常。
刘全有虽然一直在讲故事给这几个孩子听，但他心里却一直在留意时间，八月这个时节正是夏季，依照他养成的生物钟，从这两天观察来看，这个世界白天亮的早，晚上黑的迟，这其实已经可以透露一点，他不清楚这个世界跟自己那个世界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如果按照他的世界来说，这种情况很大程度说明，他是身处在北半球，更准确来说，如果这里还是华夏土地，他此时可能身处北方。
他本身是南方人，对于这个变化是很容易察觉的，只是知道归知道，但目前而言，对他来讲都没什么区别。
院内刘全有的声音还在继续，正说到唐僧揭开如来的符咒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两声敲门声，不光是刘全有觉得意外，周四三个孩子也很惊讶，他们家虽然在安平坊住了很久，但本身都是孤儿没什么亲朋，往日里虽然跟安平坊邻里处的还不错，但这个点坊内的人都习惯了早睡，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谁会上门。
毕竟是院内唯一的大人，刘全有自然而然起身走近院门，隔着门开口询问。
“是谁？”
门外的人听到了刘全有的声音，发出了一串呵呵的笑声，声音一听就是比较年长的。
刘全有听了也知道来人是谁了，毕竟他在这边认识的人一双手就足够数出。于是立马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可不就刘文友刘医师。
还真别说，虽然跟这老头就见过两次，但估计是刘全有在这边本来就没多少认识的人，突然看到刘文友上门，还真有些是欣喜。连忙出声道“老头，你不是今天不来嘛？”
话说的太快，说完刘全有就后悔了，眼瞅着刘文友笑呵呵的脸正在浮现怒容，在对方准备拂袖的时候，刘全有赶忙拉住对方右手的袖子将刘文友拽进院内，顺带关上院门将门栓重新插好。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等刘文友反应过来就看见刘全有一脸嬉皮笑脸的说道“刘老医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请坐请坐”
刘文友对刘全有这种没脸没皮的行为也是气的有些发笑，推开刘全有的手，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发现院内周四三个孩子正眼巴巴的望着他，便对着三个孩子显露出慈祥的笑容，小七先是甜甜的问了声刘老医师好，小六跟着刘刘刘了半天，听得刘全有以为在喊666，被周四一肘子打断这才罢休。
这样一来刚才的事倒也没有抓着不放，只是也懒得搭理刘全有。见到先前刘全有坐过的石头空着，也不客气，掀起长衫后摆就大大方方的坐了下去。
心知又把这个老头得罪，刘全有也非常自觉，挨在刘文友身前笑嘻嘻的蹲下身又问起了刚才的问题。
斜睨了刘全有一眼，重重哼了一声刘文友方才说道“正好看完一个病人，顺路经过，听到院内还有声音就敲两声看看”
听了这话，刘全有还真有些肃然起敬，虽然这老头小气还死要面子，可只凭这份医德就让他不得不敬佩，一大把年纪这么晚还在救死扶伤，这是一种什么精神啊，连带着刘文友那清瘦的身躯都变得高大起来。
似乎感受到了刘全有目光中的尊敬，刘文友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扬，先前的事他也就不再计较。伸手抓过刘全有的手再一次替他把脉。
这一次的把脉，似乎比昨天花的时间久些。虽然刘文友掩饰的很好，但有那么一瞬间笑容的收敛还是被刘全有捕捉到，心里顿时忐忑，有些不安的问道“怎么了？”
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不正常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是嘱咐刘全有再好生休养两天，身体恢复的已经差不多了。
既然刘文友这样说了，刘全有也觉得对方没理由骗自己，只能把刚才的发现归为错觉。毕竟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真要有人说他身体有大毛病他反而不信。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看完病，刘文友也没着急离开，而是带着关切问起了刘全有的事。提起这个问题，刘全有也是迷惘，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回估计是回不去了，总要考虑以后的。
见刘全有默不作声，刘文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萧家丫头挺不容易的，你是个男人，应该承担起家里的责任”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这老头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刘全有心里愕然。一旁听了这话的周四也跟着愣了一下，脸色显露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复杂，只是今晚月光不算太好也没人注意到。
纠结了一下，刘全有还是没有开口辩解。第一，刘文友说的含蓄，并没有直接说清楚话里的意思，如果他赶着否认好像有些自作多情，说不定还得被这老头笑话。第二，他也觉得刘文友说的很对，如今他吃住全靠一个小姑娘，怎么想都不应该，如果不能再回到他自己的世界，他如今没了亲人只认识这群孩子，怎么着也该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们。而如果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回去，那更应该为这几个可怜的孤儿留下点东西，例如一笔钱。毕竟对于他这边的身体来说，萧乐知对他可不止一次救命之恩。
“您有什么建议？”
即便是两边的身体年龄加起来，也比不过眼前的老头，更何况还不能这么算。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年近八十的古稀...Emmm。刘全有突然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刘文友虽然跟他说过他今年七十八了，可对方虽然身体清瘦，但脚步稳健不显老态，大晚上一个人还能问诊可见一斑，面容枯瘦可又红润，比起自己那个世界大早上公园里锻炼的大爷看着都精神，不论怎么看跟垂垂老矣这个词都不沾边，这让原本想得到建议的刘全有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这老头不会在‘倚老卖老’吧。
得亏刘文友不会读心术，不然估计又得拂袖了。发觉刘全有是真心询问，年纪大的人总是乐意给年轻人提建议的，想了想开口先问了一句“你会些什么？”
这问题倒是把刘全有难住了，要说他会什么还真说不好，总不能跟刘文友说自己读书的时候是学网站设计的吧。他倒是也想说一句打螺丝算吗？不过这种无厘头的想法他还是很明智的没说出口，直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就是个废物。
要不说刘老头人好呢，刘全有一摇头，刘文友自动脑补，只以为刘全有是记不得以前的事了，哪里知道眼前看起来仪表堂堂的人，放在这个世界就真的只是个种田都不会的废物。于是斟酌了一下便对着刘全有道“我听你昨天说过，你是读过几年书的，如果只是想谋个生路其实很容易，这年头读过书还没有在体制内的不多，找个账房或者文书的活也很简单，不过这些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刘全有先前就知道宋国识字率很低，却也没想到读过书的这么吃香，账房这类职业在他以前看的电视剧里好像薪水还不错的。不过刘文友又说了不是长久之计，那肯定还有下文，于是态度更加端正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轻咳了两声，刘文友那枯瘦的面容神情突然变得肃穆，语气认真道“老朽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行医数十年，自问一身本事还是能拿得出手，如果你愿意跟着老夫学习医术，日后也能有个一技之长”
劝人学医？
看着一脸我为你好的刘文友，刘全有下意识的抬头发现天空中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乌云遮住了一部分。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过后，原本对刘文友很是信任的刘全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老头是不是对他太好了一些？
看出了刘全有脸上的迟疑，刘文友又说道“你好像对修行很感兴趣，你如果肯跟我学习医术，我可以托人替你办理城籍”
如果先前还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那对方这句话说完刘全有心里已经生出了警惕，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不会有人无条件对你好。特别是进了社会，他深知凡是喜欢给人画大饼的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办理城籍难不难他不清楚，但对比一下自己世界黑户入籍显然不可能很容易。对方的目的也存疑，仅仅是想让自己跟着他学习医术？那对方图什么？他自问不是酱爆但也不可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不论哪个时代，掌握一门技术肯定都是好的，刘文友如果真想收徒应该会有一堆人乐意，这一点从边上三个孩子欣喜的表情就能知道，所以为什么偏偏是他呢？仅仅是因为他读过两本书？
犹豫了片刻，刘全有还是决定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毕竟这老头三番五次替他诊治，听萧乐知说最近几次还没收钱，这样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坏人。
“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一声您刘文友能听出对方是发自内心的，当下有些欣慰道“你小子原来也不是不懂尊老嘛”。说完之后发现刘全有还是紧盯着他，于是哂笑一声道“难不成你有什宝贝值得老头我惦记”
刘全有默然，看着刘文友一脸讥笑的模样他反而放下了心。于是脸上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道“那我有多少工资，不，我是说每月有多少工钱？”
这话让刘文友一愣，也没打趣刘全有能屈能伸，迟疑了一下看着刘全有奇怪道“你跟着我学艺，不是应该你给我钱嘛，即便不给钱总也得备些礼物给我才对”
阿这，说起来古代拜师学艺好像是这么个流程。刘全有眸子一转，脸色当即垮了下来，先不提他没钱，即便有钱，按照他那个世界的观念，让我端茶倒水斥候，一分钱没有还得倒贴，教不教还得看你心情，这不就是大冤种嘛。他这个年纪的不接受但还能理解，换成零零后怕是已经化身吕布喊出:老贼，欺我太甚！
“不给工钱我不学，您找别人去”先前觉得这老头对他别有企图，原来是在这等他呢，他现在兜比脸都干净，首要任务是先解决了温饱，再谈其他。
被刘全有一呛，刘文友也不乐意了，他要收徒有的是人上门来求，这混小子一听没钱变脸比翻书还快，也就是他年纪大了，脾气好了，换以前非得给刘全有一顿家法伺候。
这念头刚一升起，刘文友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刚升起的怒气就迅速淡去，看着刘全有的目光变了又变，良久轻叹一声，语气低沉道“既然不想学，那就不学吧，你来给我当账房吧，我每月给你一银三百铜”
这话刘全有爱听，跟打工人谈理想哪有谈钱来的实在，不过他还不清楚这个世界的物价，赶忙朝周四递了一个眼神，这小子也是真机灵，懵了一下就想起二姐说过刘全有已经失忆，立马凑到刘全有耳边小声道“一个铜币能买一个大馒头”
这么一说刘全有就大致清楚了，虽然不清楚一银币价值多少铜币，不过应该是够每个月吃饱的，万事开头难，以他在这个世界的条件，这应该已经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刘老医师啊，那个，城籍的事？”
“滚~”
“诶，好咧”......
目送刘文友出了院门，借着昏暗的月光，刘全有发现对方的脊背似乎没有刚才进院时那般直挺，心中也不禁想到，这老头身子骨虽然还硬朗，但毕竟年纪摆在那，家人也不知道多关心关心，大晚上的还一个人在外面奔波，累的腰都直不起了也是可怜。想到这，原本正关闭院门的手也停了下来，对着即将走入巷子拐角的刘文友大声道“老头，天黑慢点，注意别摔倒了”
刘文友身体一顿，伸出右手背对着刘全有摆了摆，同时一股浑厚的声音传出“知道了，小兔崽子”
声音宏亮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即便是年富力强的汉子也少有能说话这么响亮的，那像是因为劳累微躬的身躯也重新笔挺。刘全有左右张望见附近的院子都没有亮起灯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惊觉这个地方的人都穷得用不起蜡烛，指不定马上就会骂起来，于是赶忙拴好院门大步朝破瓦房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