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章 茶楼一二事（1/1）

“小友，可否搭个桌？”

刘全有看了看面前这位不请自来的老头，心里疑惑却也没表露出来，等他点了个头对方也没继续客气，笑着将手中茶壶放在桌上，跟着从桌上的茶盘里取出三个空茶杯，替刘全有跟小六斟满推向两人，然后缓缓坐直后又迅速抚平长衫的褶皱，待一切都做好，这才替自己斟茶倒水。

说话口吻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一些小动作又让人觉得很讲究，虽然有些怪异，但刘全有感觉这老头能处。无他，就因为这老头不仅给他倒茶还给小六倒了一杯。茶香四溢即便刘全有不懂茶，也知道不是自己点的那种便宜货。

有时候一个人给人的印象好坏，往往就是来由源于一些小事，小六虽然听书听的入迷，但刘全有却一直有留意周围的人和事，中间发现好几人的目光带着嫌弃看向小六，这让刘全有很不舒服，可以貌取人本就是人之常情，你怪别人狗眼看人低，反而是没很道理的事。反观这老头穿着讲究，衣服用料还是绸缎的，即便是大街上刘全有也很少看到有人穿这么好，一副慈眉善目笑起来像是个富家翁，这样的人愿意以礼相待，若不是有所图谋只能说明人家品性高洁。

脸上笑呵呵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喜事，虽然对这老头印象不错，但非亲非故的请自己喝茶，刘全有还是没敢去拿，根据他看了不下千部的，这老头看着就不简单，还是谨慎点的好。

见刘全有不说话也不喝茶，只是看着自己，王崇质抚了抚自己的长须，知道自己不说清来意，对面的俊秀少年怕是不敢喝自己茶的，于是脸上笑容依旧乐呵呵问道“先前我看小友听书时频频摇头，似乎是对说书先生有所不满，故此有些好奇，老夫也时常喝茶听书，这台上的马先生也算是这行的翘楚，不知他是哪点讲的不好，我平日也就这点兴趣，小友如果有什么见解还望与我告知”

豁，感情是个粉丝来打抱不平的。

刘全有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摇了摇头，就落入了对方眼里，不过如果只是因为这个，那他倒是安心了，对方总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来刁难，何况说话也客气，看来确实是个喜欢听书的主，跟自己旁边这个估计不相伯仲。

“老先生误会了，这位马先生讲的的绘声绘色，故事起伏转折更是恰到好处，即便是我这个不怎么听书的，也是觉得说的极好”

听了刘全有的解释，王崇质也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这小子倒是个滑头，一句不怎么听书就想蒙混过关，他自然是不会让刘全有如意的。带着恶趣味道“既然是极好，那你为什么还摇头，小友莫不是在诓我”

这老头不依不饶，刘全有也是有点无奈，只能实话实说“说书先生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话本本身乏善可陈，没什么新意，说的也过于夸大了些，只身一人身陷囹圄左冲右突，一把刀从北砍到南，杀起人来如砍瓜切菜哪可能这么轻松写意”

原本还一脸坏笑的王崇质面容迅速平淡下去，看着刘全有皱眉不解道“你是觉得武侯做不出这些事？”

富家老头的表情变化刘全有也是看在眼里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同时脑子有些懵，台上说书人讲的话本里，武冠仲落入圈套被数千铁骑包围，反而横刀立马在敌军包围中里来回冲杀，这不妥妥的就是个龙傲天，这种事但凡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那是数千铁骑兵，不是南山敬老院北海幼儿园。可这老头话里的反问是怎么回事？

眼睛一动，刘全有干脆笑着反问“老先生见过？”

见自然是不可能见过，王崇质沉默不语，看着刘全有那清秀的脸庞脸上露出追思之情，突然叹了口气，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润了润喉咙缓缓开口“我年轻的时候想入军报效国家，可我没法修行武炁，又因为没什么天赋，文炁一途也没什么成就，这一直是我的一大憾事。你还太年轻，你不知道也不能怪你，武侯他我小时候是见过的，我虽然没有见过侯爷杀敌时的景象，但就马先生所讲的这些，我是信的”

语气坚定至极，听的刘全有都开始犯嘀咕，这个武冠仲真的有这么猛？这还是人？连带着看向富家老头的眼神都充满了怀疑。

感受到刘全有不相信的目光，王崇质有些不悦，质疑他可以，但质疑他的偶像这可不行。心道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两耳不闻国家事，一天只会听闲书，都像刘全有这样宋国还有什么未来。

心里不舒服，似乎是为了佐证，王崇质又说起了一件事，只是语气中已经多少带了点情绪。

“你年轻见识少或许不知道，现如今每二十年的南华论道，武侯年轻时就曾摘得魁首，那一届压下当时的南华大弟子一众高手独占鳌头，可谓惊才绝艳，这样的人怎么能以常理看待，要知道几乎每一届南华论道，都是南华观自己的人胜出，也就武侯那一次出现了例外”

虽然听不太懂这老头讲的具体是啥，但总结起来不外乎就是武冠仲牛皮！感觉这老头是个武吹呀，都开始说他见识短了，显然是不满意他的质疑。比起木二郎说起武冠仲时的敬佩，这老头满脸崇拜的模样像极了刘全有世界那些喜欢追星的棒槌。既然是棒槌那就是没法争辩的，他们高兴就好。

南华论道又是什么，听起来有点华山论剑的感觉。刘全有心里一边腹诽富家老头，一边消化着刚听到的见闻，带着好奇开口询问“好让老先生知晓，小子也是经脉堵塞没法修行武炁，见识也有些浅薄，他们这种修行的人真有这么厉害？”

刘全有曾经问过刘文友武炁甲阶能不能移山填海御空飞行，从对方当时看他的眼神，让他下意识的认为甲阶高手也就处于一个低武到中武的水平。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从富家老头的嘴里，这武冠仲起码是中武快到高武的阶段了。一人横扫千骑，我勒个去，这么一想是挺牛X的。不过考虑到对方是个武吹。那就打个折，估摸着还是有中武的水平。

刘全有坦言自己修不了武炁，这倒是让王崇质心里的小情绪消散而去，看向刘全有的目光也仿佛带有种同病相怜的意味。

“老夫虽然修文炁，但实在没什么天赋，这么多年也才堪堪稳在辛阶，也只能平日里藏炁于田修身养性。所以文炁后面有什么变化，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对武炁倒是有些了解，从葵阶开始，修炼武炁者气力会比平常人大上很多，随着修炼阶级越高会越明显。我家里有一位护院是武炁辛阶，普通人能双手举起一百斤的重物已经算是不错的，我这位护院单手便可举起一百斤的石臼，而且还游刃有余”

啧啧啧

这一下刘全有是真的惊到了，情不自禁的就发出了咂舌的声音，这老头这么一说，刘全有才算真切的明白普通人跟修行者到底差距有多大，要是被这老头的护院来上一拳，他怕不是就得躺下等着对方跪下来求他别死。

在刘全有还沉浸在震惊中时，异变突生。刘全有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一声刺耳的破碎声在身旁响起。

整个茶楼顿时安静，台上的说书先生也似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卡住了喉咙。刘全有看着离自己不过半米的破碎茶壶一脸后怕，随后怒火上涌抬起头向楼上看去。

同一时刻，楼下喝茶听书的众人也纷纷抬头寻找，试图找出事情的始作俑者。小六也被吓得不轻，赶忙站起身拉住刘全有的衣服。在场的就属他听的最认真，受得惊吓自然也是最大，黝黑的脸看着都有些发白。

不提楼下喧哗吵闹，三楼的一处开着门的雅间前，一个十岁的女童被一个婢女打扮的人捂着嘴正被往雅间里抱去。

女童一边挣扎，对着婢女不断抓挠乱踢，嘴上还使劲咬着捂婢女着自己嘴的手，珠圆玉润的小脸满是暴戾和凶狠。婢女被咬疼的眼角划出泪水，却咬着牙是不敢吭声，待将女童抱进雅间这才放下对方松开了捂着的手，可随着放下，女童嘴上的力道却是不松，甚至伸出小手一把抓向婢女的小脸。

“秀秀若是还要闹，下次我便不带你出来了”

雅间响起一道轻魅的女声，女童抓向婢女的手也停了下来，松开嘴看向坐在圆桌主位的三姐。嘴唇猩红一片也不去擦拭，小嘴张合出声也不管是不是会把婢女的血吃进嘴里。

“苏慕奴你骗人，说好了带我出来玩的。这里什么都没有，我要吃糖不要喝茶，我也不要听书，叽叽哇哇的吵死了，我扔个茶壶下去砸死这群贱民你拦着我干嘛。等我回去告诉四哥，我让他来收拾你”

精致圆润的小脸，一张口却是喊打喊杀，表情狰狞像是要吃人。这副模样跟这般年纪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苏慕奴却是没有多少在意，先是脸色平静的对身旁的小翠道“你下去看看有没有砸到人，如果出了事先让这茶楼的老板从中调解”

小翠赶忙应允，脸色有些害怕的就跑出了雅间。雅间里只剩下了苏慕奴跟小青，还有女童秀秀跟她的婢女。

婢女左手捂着右手仍旧有鲜血滴落，垂着头眼泪打转却是不敢发出一丝啜泣。苏慕奴离开座位走上前小声安慰了一声，这才向着满脸怒意的苏秀秀走去，身子蹲下脸上露出笑容显得妩媚动人。

“既然秀秀呆腻了，那我们就换个好玩的地方，原本是打算晚上去的，那时候还能有烟花可以看，可现在外面太阳这么热去了也看不了烟花，真是可惜了，只能早去早回了”

苏秀秀听说可以看烟花，脸上的暴戾立马消散，恢复了精致的小脸，竟然抱着苏慕奴的手摇晃起来“三姐，我要看烟花，那我们就在待一会，等天气没那么热了再走好不好”

俏皮可爱与先前的满脸凶相判若两人，苏慕奴只是笑容更加明媚，像是不知道这丫头是什么性子一般，雅间气氛就此恢复如初，上演着一出姊妹情深的戏码，时不时的响起笑声。

元丰茶楼是三层建筑，一楼大厅桌子最多，消费也只需要一壶茶就可以坐上一天，二楼桌位较少，一般都是给不喜欢人太多的雅客准备，消费自然也高一些，至于三楼的雅间，这类人大都不是冲着喝茶和听书来，只是需要个地方休息或者跟贵客交流。

当楼下众人还在义愤填膺吵着让小二把掌柜找来时，王崇质看着破碎的茶壶眼里露出思索，茶壶是元丰茶楼的，只是样式好看了些而已，底下的红字印章做不得假。可里面的茶叶显然不是的，作为一个喜欢喝茶听书的富家翁，王崇质只是稍微辨别就看出了茶叶的品种，翡翠玉绿。算是很难得的好茶了，即便是他都舍不得喝的那种，更何况这茶叶货还很少，他也只是在老友家喝过一回次品。而地上这种品质的翡翠玉绿在西城茶市里几乎都是内定的，通常都是预留给非富即贵的人家。

只是思考了一瞬间，王崇质就上前拉住了想去讨个说法的刘全有，顺便将自己的发现和猜测一起说了出来。原本王崇质也只是善意的提醒一句，毕竟在他看来，刘全有这个年纪的少年，性格多少都应该是冲动和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没想到听了他这么一说，刘全有只是想了一下，竟然就选择了息事宁人，反而让王崇质愣了一愣，不知道该说啥。

王崇质自然不会知道刘全有实际年龄可不是现在这副模样，虽然不像某个戴眼镜的怪小孩身体里藏着一个高中生，可他的真实年纪早就经历了社会的摸爬滚打，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待到长成但怕狼。里那种冲上楼找有钱公子哥讨说法的情节，那是建立在主角拳头够大够硬的情况，刘全有没钱没权连温饱都没解决，边上还跟着个拖油瓶，他还不至于老寿星吃砒霜，活的不耐烦。

想着惹不起难不成还躲不起，知道对方不好惹，这种没素质的人刘全有也不指望对方会道歉，别到时候再生事端，就当遇到狗了，这么一想也就没那么气了，所以说有时候阿Q精神还是有点用的，骗不了别人至少可以用来骗自己。

跟王崇质互相问了姓名刘全有便拉着小六跑出了茶楼，等到小翠下来时已经没了两人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