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 章 城东风云（1/1）

随着柳月如萧乐知两人消失在人海中，年轻的门房思考片刻后决定将这个消息告知自家公子，虽然可能会给自家公子添麻烦，但金焕向来仁厚谦逊应该也不会跟他计较。

话是这么说，但上位之心难测，就在他一边忐忑一边懊悔自己这个决定时，脚步已经来到了金焕房门口。

正犹豫间里面的金焕也已经发现了门前的人影，到底是修行高阶的人，即便短时间不能动用文炁，平日里的警惕观察也没丢失。

“谁在那？有事就进来”

语气除了听起来比较虚弱，还是一如既往的恭谦温良。

已经萌生退意的门房听到声音反而镇定了下来，也没再犹豫，轻轻推开房门走到金焕面前躬身行礼道“公子，是我”

“王宝？你怎么来了？今日你不需要值守吗？”

以往天天大门进进出出，某些不常见的婢女金焕或许认不出，但王宝他却很熟悉，是门房王叔的亲侄儿，前些年王叔年纪大了便把王宝安排了过来，为人也机灵勤奋。不过往日都很安分，这还是第一次单独来找他。

就在金焕想着王宝为什么来找他时，王宝同样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金焕的神态，见金焕第一时间没有生气，也是大松一口气。

将事情的缘由跟金焕说了一遍王宝就住了嘴，心中虽然打鼓但仍旧恭敬的站在书桌前等着金焕做决定。

金焕听了目光露出思索，将手中的书籍放下，一开口却是没提这事反而对王宝笑道“往日有这种事也没见你们来找我，怎么这次是有哪里不同值得你跑一趟”

王宝一时有些哑巴，最后也只能老实说道“我看那两位姑娘都不像歹人，听说是从城西来的，这么远的路也不知道走了几个时辰，左右不过就是我被公子骂一顿，也少不了什么”

呵呵呵呵呵...

瞧着王宝一副憨态的模样，金焕忍不住轻笑调侃“你莫不是看人家姑娘漂亮才这么主动”

王宝大急真想辩解却看到金焕摆了摆手自己先道“戏言而已，你不必当真”说完这话又看着王宝道“你先找个椅子坐下，这事容我先想一会”

王宝一愣，随后就见金焕坐在椅子上仰起头对着天花板闭上了眼，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看了看房间内的陈设，发现确实有几把椅子随意放着，但王宝却是不敢坐，主人家心善是一回事，但做仆从的得懂分寸，这是他叔叔教他的。

虽然没坐，但趁着金焕闭目思考时，王宝也将房间内目光所能看到的一切打量了个遍。他也是第一次进金焕的房间，心中好奇是难免的。发现房间虽然大却没什么多余的装饰，更多的是字画书籍也不怪他推开门就闻到了浓重的书香。

过了小半会，金焕睁开眼重新端正了坐姿，对着王宝说道“我去给祖父请安，你去把李青师傅喊来在这里等我”

王宝又是一愣但反应也很快，忙点头答应，只是在前往寻找李青的路上却是满头雾水，这情况是不打算管那两位姑娘的事了？

算了，这种事也不是他能说上话的，带个话已经仁至义尽了。

王宝离开后金焕也立马出了房门，一路在灯火的指引下不疾不徐的前往了其祖父的庭院。

跟金焕院子身边没有任何仆从不同，这处庭院仆从婢女的身影不时走动，一路走来对他都是躬身行礼问好。走廊边上的池塘菏泽曲直通幽，一朵朵盛开的红莲被烛光映照，少了些许美感却也多几分妖娆。

等到了庭院正厅，金焕意外的发现除了祖父，就连几个叔伯长辈也都在，当下眉头也不禁皱起，暗道难怪今天这庭院的仆从好像是比往日多，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只是他已经被坐在主位的祖父瞧见，在退出显然是不合适的。

走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子孙礼问候了祖父，再跟诸位叔伯顺着长幼挨个见礼，一番动作做完这才退到一边老老实实站着。

厅内一些人包括祖父金正远也都是对金焕微笑回应。坐在椅子上的三叔今明映更是出声促狭道“金大公子这是病好了？”

长辈询问，金焕自然是得回答，连忙恭敬道“好很多了，让三叔挂念了”

金明映笑了笑有些无奈，大伯金明忠也插话道“你平日在外还是多注意些，你们这房就你一个独苗，别成天就跟你父亲唱反调”

“大哥此言差矣，二哥脾气秉性你我都一清二楚，焕哥儿如此良才美玉都能被他贬的一无是处，有时候还是得想想是不是他的问题”

金明忠瞧了开口的五弟金明玉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他在怎么不是也是焕哥儿的父亲，为人子当谨记”

金明玉眼见金明忠说的严厉，冲着金焕耸了耸肩作出无可奈何状，表现的态度就是他是老大他说得对，我争不过他。

“行了行了，让你们过来不是斗嘴的”

正厅椅子上的金正远出声打断了众人，声音苍老却自带一股威严，底下的众人立马噤声端正坐姿。

金焕本问了好达成了目的就准备告退却被金正远叫住“焕哥儿也在，就留下来听听吧”

与那双似乎能洞穿人心的眼神对视，金焕也不敢先走只能点头站着旁听。

“武家的事都听说了吧”

金正远一开口金焕就眉头一挑，武家，或许宋国有很多姓武的人家，但能被他祖父提起的只能是城东武侯府。这几天一直在金府养病，即便是现在他身体其实也有些不适，手中虚汗仍旧不时冒出，这种情况加上父亲禁止外人探视，由此对外界的消息自然也比较闭塞。

脑海中还在疑惑好端端的怎么谈论起武家，下一刻四伯金明宇就替金焕解了疑惑。

“自然是都知道了，原本苏武两家结亲在城东就人尽皆知，成亲前一天突然传出昏礼推迟想不引人瞩目都难”

“四哥你就别说那些废话了，武祝氏醒了，目前而言是该考虑咱们家是否还要继续针对苏，武两家”

“我倒是觉得没必要紧张，武祝氏睡了这么多年，祝家也没有管过，以前就听说武祝氏已经跟祝家决裂，想来不是假话”

说话之人是金焕的七叔，一副名士打扮，长得也确实风流倜傥。

厅内叔伯长辈你一言我一语，金焕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他虽然不喜欢这些事，但身为金家长孙，耳濡目染知道的也不少。

苏，武两家都是后进世家，而他们金家已经存在不下三百年，七叔提起的祝家同样是豪门大家，与他们地位相当。议事厅的位置就那么多，如果原先武侯还在世的时候，他们金府包括上面的大尹自然也不会针对苏，武。可惜的就是武家流年不利，原本蒸蒸日上却是接连受到打击，这就体现了武家底子薄的坏处。同样的情况如果换成他们金家，也还不会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这种事金焕是不想参与的，但他也不会天真到替苏，武两家说情。仁善是一回事，但很多时候都是需要建立在立场的前提。

“焕哥儿，你有什么看法？”

看出了金焕心不在焉，金正远出声询问，厅内的其他人顿时收了声，也将目光看向金焕都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既然避不开，金焕也没继续装聋作哑，迎着叔伯们的目光看向祖父道“苏，武两家联姻已经是势在必行，不论武夫人是否醒来，以我们跟苏家的关系都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各位叔伯无非是顾虑祝家的态度，以侄儿浅见，我们的目的也并非是将武家推下深渊，祝家没理由会站在武家”

“你说的这些我们又何尝不知道，祝家到底还是我们这一系的，可那毕竟是武家，要对付苏家武家就绕不过去，就算是城主府对武家的态度也一直很模糊，难保祝家会生出另外的心思”

金明忠一开口就否决了金焕的推测。金焕只是点头受教，却是没再开口辩驳，其实在他看来祝家大概率是不会生出其他心思的，若是武家当年那个炁源之体的天才还在，祝家的心思就难说了。可现在武家只剩下个武尊言独木难支，筹码是远不够祝家心动的。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现如今城东的格局只怕也不是现在这种模样了。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也没能有个结果，心里还有事金焕轻咳了两声表示身体不舒服就先行离开。这种事本身金焕就没什么决定权，能发言已经是看在他长孙的身份上。

出了祖父的庭院，耽误的时间有些多，脚步走的也就比来时快了许多。等回到自己的房间，李青跟王宝两人已经等了很久。

不同于王宝想的那样，当金焕听说了刘全有找他的时候，他当下就已经决定去见对方，刘全有给他的印象很好，也是个知进退的人，这种情况他本人没来而是委托人来求助，只能是遇到了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要说他为什么乐于帮他刘全有，也亏了那份莫名的熟悉感，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刘全有，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将自己的想法跟李青王宝两人说清，二人已经是瞠目结舌俱是一脸为难。

金焕先前之所以会去一趟祖父庭院，就是想露个脸让祖父一时半会不会来找他，而他则可以趁这段时间出府前往城西。

李青年约四十相貌普通，是金府的家用工匠，平日里负责雕梁画栋，砌墙贴瓦等杂事，然而金焕还知道他有一手捏脸的手艺。这也是金焕找他来的缘故。父亲的禁令还在，金焕也没法明目张胆的出门，能想到暂时不会被人察觉的方法就是让人不知道自己已经出门。

“公子是想让我扮作您，您扮成我出门？”

虽然已经听懂了，但王宝还是忍不住确认，同时心里已经开始为下午报信的行为感到强烈的后悔。

“你身形跟我差不多，我这边平常也不会有人来，如果真有人来，你只需要咳嗽装作不方便讲话就行，毕竟我现在身子不舒服，也不会有人怀疑”

金焕考虑的很全面，以至于也没给两人拒绝的余地。李青也是看出金焕是铁了心要出门，作为金府的工匠主人家有事他自然没法推辞，当下就跑出房间到了院子内挖出一团黄土。

又是约莫半个时辰，金焕跟王宝的脸就对换了一下，也不知道李青是怎么把黄色的土做成了肤色般的样子。

变成王宝模样的金焕对着房间内的一面全身镜看了看，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与一旁苦着脸的金焕形成了鲜明对比。

似乎感觉还有哪里不太对，金焕仔细想了想，发现两人身体的肤色还是有些差别，王宝比他要稍微黑一些，如果不是相熟的自然看不出，但府上都是他的亲人难免会有人察觉，于是又叮嘱王宝记得遮掩。

一切准备就绪金焕也不再耽搁，几天没出门他也有些闷，带上了李青就直奔大门，顶着王宝的身份跟门房扯了个谎，不多时两人就已经走在人流中。

带上李青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的金焕身体受寒，文炁暂时不能动用，一个人在外危险可能不会有，但说不定会遇上麻烦事，李青虽然只是个工匠但也有武炁庚阶的修为，对金府的忠心也毋庸置疑，只要不是遇到什么大事，李青也足够解决。

一路上金焕不时咳嗽倒是让李青十分担心，这大公子若是出了事，他也得跟着倒霉，跟王宝此刻在金焕房间内十分后悔一样，此时的李青想的也是为什么今天没请假回家，如果回家了也不会遇到这事。

城东区自然也是有黄包车的，只是这几天人流太大黄包车已经被禁止上街，等两人出了小城门，这才找到车坐上。金焕只记得刘全有说过他在刘氏药铺当账房，可刘氏药铺具体在哪他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么晚药铺也有可能关门了，只能碰碰运气，实在不行他也可以去找戴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