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囚牢(1/1)
“每个人的一生都活在囚牢之中,他们遵循着固有的规矩,过着每天都大差不差的生活,但凡有人想要突破这个牢笼,他就会遭到大家的谴责。”
——《冥言冥句》
曾经有很多人问过樱花,她想要什么。
她那个时候没有答案,或许到现在,她有了唯一的一个答案,就是想要永远销毁光明之花,她亲手种出的光明之花。
她是光之国度的花之使者,种出了能够满足任何愿望的光明之花。
樱花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她到底想要什么。她或许可以将光明之花占为己有,只满足自己的虚荣,或者向大家收取蜡烛作为回报。
但是,樱花没有这么做。
樱花将光明之花的种子撒遍光之国度,光之子慕名前来,看见大家都能满足自己的愿望,樱花很开心。
但她以为,这一切都能够这么延续下去。
每年光明之花开花的季节,人们开始蜂拥而至向前许愿,有些光之子甚至因为许愿的先后顺序大打出手。
然而,最可怕的不是这个!
有了光明之花,人们总想着不劳而获,甚至有人专门研发催熟光明之花的药水,导致大片土地受到摧毁。
从那之后,没有人愿意主动劳作,光明之花不开花的日子,人们游手好闲,没有粮食和蜡烛的光之子,被迫当起了强盗。
整个光之国度民不聊生。
但是樱花觉得这只是暂时的局面,等来年光明之花开花的时候就好了。
可是,光明之花再也没有盛开。
世界上从来没有空手得来的幸福,光明之花吸收了人们的贪恋和丑陋,逐渐长成了黑暗之花,原本为了生计在房前屋后都种满的“光明之花”,开始吞噬整个光之国度的生物。
人总是贪心不足的,越来越多的贪念,还有别人的幸福都会令人嫉妒,只要世间存在这种欲望,黑暗之花便会永远存在于世。
这么多年来,这件事情一直是樱花的心结,所有人都指责她,说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如果没有光明之花,就不会有现在的冥主、现在黑暗的一切。
可是樱花还记得,人们第一次在光明之花前虔诚许愿的模样。
人总是善变的,她走了这么多年才明白这个道理。
樱花总想改变这一切,可是她越是想要帮忙,越是手忙脚乱。
距离书虫离开已经有几个星期了,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的事情,红石雨再次降临,雨妈失踪,还有……
来到雨林寻找雨妈的人越来越多,樱花一直藏在雨林的树屋,如今也越来越多的人到访。
但是,没有一个人见到过樱花。
樱花既害怕大家找到她,又希望大家还能记得她,她说不上是不是自己的虚荣心作祟,但总之,找不到她固然是好的,至少没有人会站出来指责她。
每一天,来到这里的都是新面孔,偶尔有几个熟悉的面孔,但也只是在这转了一圈,便也离开。
有时候人多的时候,樱花就会躲在很高很高的树枝上,那里有云层做掩护,光之子一个人也飞不了那么高。
樱花很喜欢观察来往的人,他们有时候是一个人来的,在这弹琴,樱花有时候会觉得他们挺孤独的,毕竟她从那些歌声里听到了忧郁的悲伤,可是一旦有其他人到来,他们便会一个人悄悄飞走了。
人有时候确实挺奇怪的,和很多人在一起的时候,会怀念一个人独处的时光。慢慢地,她也就一个人了。
樱花也会偶尔想起书虫在这忙来忙去的时候,像个粘人的虫子,一天天地追在她身后,“樱花,樱花”不厌其烦地叫着。
樱花有些不喜欢这样每天躲躲藏藏的生活了,她想站在阳光之下,她曾经想要永远生活在这种静谧的雨林里。可是,她开始讨厌这里的雨声,但她只能欺骗自己喜欢这种生活。
樱花喜欢圣岛的阳光,会有遥鲲从海底跃起,好看的粉色夕阳暖暖地照在他们身上,还有海风,海水拍在她们身上,她和书虫都笑了。
如果,她当时和书虫回去了,现在不知道会怎样。
樱花抬头看着漫天的雨,滴落在她的脸上,可她却睁大了眼睛,酸涩的雨水刀扎进她的眼睛,终究还是忍受不了这种疼痛,闭上了眼睛。
苦涩的空气让樱花有些不适,她深吸了一口气,眼前闪过很多画面,可是到头来,她什么也抓不住。
樱花睁开眼,有泪水不断从眼睛里涌出,樱花说不清是发自内心的感受,还是雨水的刺痛,让她止不住她的泪水。
人们做决定,似乎都是在某个不重要的时刻,说走就走了。
樱花或许退缩了很久,但她还有退路,只是这个办法,太冒险了。
没错,她欺骗了书虫,她还有光明之花的种子,她也知道种植光明之花的办法。
只是,黑暗之花如今的势力大涨,单凭一朵光明之花怎么能对抗那么多的黑暗生物。她没有办法拿整个光之国度的生命开玩笑,如果没有成功,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她只能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心底,希望它永远不要再发芽。
禁阁长老这些天也没敢再出去,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冥主突然又消失了,很多人去了暮土,雨林相对来说人少了些,但禁阁长老还是觉得先不要惊扰为好。
现在找得到的人里,也只有雨妈知道他的行为,但雨妈似乎很不乐意再接触他。
可是雨妈越这样不想理他,他越是想要寻找自己的存在感。
就像他在禁阁这么多年的付出,没有人知道他,他似乎也接受了这样的生活,但是他发现自己是如此地虚荣,他希望听到别人对他的赞美,还有更多其他的关心。
雨妈这些天的情况也好了很多,身上的伤口也在痊愈,但她心里的担心,和她一直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的想法,一直在她的心底。
刚到这里的时候,雨妈总想着离开,待久了,雨妈冷静下来思索这些问题的时候,也多了几分理性。
比起自己逃走,雨妈更希望是禁阁长老自愿地放她离开,因为她相信禁阁长老本质并不坏,他只是被黑暗之花暂时蛊惑了心志。
“我们可以谈谈吗?”这是这么多天以来,雨妈第一次主动和禁阁长老说话。
禁阁长老只是看了雨妈一眼,依旧坐在生锈的门口前闭目养神,默默地说着:“你想谈什么?”
雨妈理了理身前囚禁她的铁链,明亮的眼睛和她身上布满泥泞的衣物格格不入:“就聊你为什么要选择救我吧。”
“救你?你凭什么认为我是在救你。”禁阁长老有些惊讶,他以为雨妈第一句话会质问他为什么要选择投奔冥主。
“我被红石雨击倒了,我受伤了,是你救了我。”雨妈展示着手上快要痊愈的伤口,那是红石的烧伤。
禁阁长老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笑声,思索半晌,才开口道:“因为我觉得你和我很像。”
“像?”雨妈有些疑惑。
“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禁阁长老说到这,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柔和:“我曾经也是像你一样,觉得救大家是我的使命……”
迎接光明之花盛开的前一晚,所有的光之子守在光明之花前,期待许下开花后的第一个愿望。
那时的禁阁长老也在那里,但是他不想许愿,他只是想看看光之子们快乐的模样。
可是,花开的那一刻,期待的光明没有出现,周围变得一片黑暗,似乎禁阁中所有的光明都被这东西吸纳。接着,黑暗的、带刺的藤蔓将聚集的光之子们卷入其中。
禁阁长老义不容辞地朝着那些光之子奔去,黑暗藤蔓似乎有了更好的目标,尖锐的刺朝着他的心口刺去……
说起这件事情,禁阁长老好像不愿再回忆起那段痛苦的回忆,但这个时候,的确是他觉得最记忆深刻的时刻。
禁阁长老继续说道,仿佛已经释然:“后来我受伤了,我的头发不会再生长,我的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大大小小的疤痕。那段时间我总是一个人躲在黑暗里,不愿去见人……”
说着,禁阁长老的语气激动了起来:“所以,当我看见你挺身而出替大家挡住红石雨的时候,我不能放下你,我一定要带你走,即使是以这种算不上道义的行为。”
听完这些话,雨妈心里很不好受。她以为,禁阁长老一直是积极乐观的,可是她今天才知道,这份伤痛,他一直一个人忍受着,延续了百年之久。
“冥主也是,他当初不也挺身而出吗?如今呢……”禁阁长老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眼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
雨妈说不出话,现在的安慰只不过是马后炮,没有经历过这种痛苦的人,无法指点他人的伤痛。
“你知道当时圣主被困在圣岛,冥主在整个光之国度找她,他在圣岛降下了红石雨,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他的变化也挺大的。”禁阁长老好像带着一丝忏悔:“那是我第一次去找他,也是我第一次帮他做坏事。”
是啊,人只要有了第一次的胆量,便会在之后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人们都在牢笼之中,被条条框框约束着,因为他是禁阁长老,是地图守护者,他势必要牺牲自己。
可是,人也是会害怕的。
但这次不是冥主,是他,他已经找到黑暗之花了,他已经不需要冥主的力量,单凭他一个人,已经能够决定光之国度的命运。
这话,他没有说给雨妈听。这件事情,只有他一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