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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字画背后的秘密(1/1)

(一)

秦臻同张部长走出企划部时小声耳语了几句。

“知道。”

张部长应答后快步下楼,之后快速左转去了停车场。

秦臻去体检部拿了检查报告单,报告单上的数据已经由医生做了标注。

看到标注过多,秦臻的心渐渐沉了下来,不得不返回病理科详细咨询病人的具体情况。

沈华跟他说,有些数据还不是太清晰,可能会出现误诊的情况,最好让病人去北京或上海的肿瘤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秦臻点了点头,走出医生办公室时腿有些酸软,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还好纪澄刚好进门扶住了他。

“秦院您还好吗?需要坐下来休息吗?”纪澄关心的问。

秦臻扶了墙站稳身,笑了笑,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他将报告单快速拍下照片,装进了上衣口袋里。

想到一会还要出门,此时带在身上不合适,嘱咐纪澄,让她转交给沈医生暂时代为保管。

纪澄看秦院怪怪的,想问沈医生两句,想起这是病人的隐私便没再张口。

沈医生把报告单放进了身边的抽屉里,随手填写完另一份病历交给了纪澄。

秦臻向病理科外走着,顺手给朋友发出了报告单,并注明希望尽快找相关医生确认结果,看看有无误诊的可能,再问问目前有没有更好的诊治方法。

“秦院。”

“秦院好!”

路上不时有医生和护士经过,大家不约而同的向他问好。

秦臻的心思全部倾注在那份检查数据上,完全没在意身边的人。

如果不是张部长及时叫住了他,他该习惯性的往院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了。

“张明,如果明显问起他的病情,你就说没什么事,他不问你便不要提起。”

张部长看出秦臻的脸色阴郁着,随口问:“怎么了?李董的病情有问题吗?”

“没事,只是结果显示不清。”秦臻看向窗外,“去荭沅显晟。”

在孙秘书的引领下,秦臻和张部长直达荭沅科技董事长办公室。

李明显正喝着粥,梦远哲站在他的身侧,细心的为他剥了个鸡蛋放在盘子里。

餐盘里已有一块糕点,半块玉米、一根紫薯,还有半根黄瓜。

“明显,你吃素啊!这可不行,你得适当增加营养,这样会影响身体健康的。”秦臻提醒着。

孙秘书马上拉开会客椅,秦臻便在李明显的对面坐了下来。

“没胃口。”李明显放下粥碗,看了梦远哲说:“我跟秦院有事要谈,你和孙秘书到门外看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梦远哲点了点头,孙秘书又给张明让了座,之后才同梦远哲一起出了门。

秦臻看了墙边立在地上的字画,这幅画还是二十几年前齐润志遗赠的。

当时,他跟刘镇东和李明显每人一幅。

他的是《踏莎行·寒草烟光阔》;刘镇东的是《寄子兄话别烟雨艟》;李明显的是《赠愚兄沓冢》。

这幅《赠愚兄沓冢》跟其它的两幅稍有不同。秦臻跟刘镇东的都是字,而李明显的这幅是字画一体。

画面上的两兄弟一人站在船头,一人站在岸边依依惜别。

诗词有豪迈气概、激昂情怀,字体委婉含蓄、遒美健秀、画风色彩柔和、美轮美奂。

无论从字画还是装裱的手法来看,都可以堪称完美之作。

如若画面不是临摹,而是齐润志自己所创作,那这幅画儿不仅拥有收藏价值,还会传承于世,流传千古。

起初,三人在收到礼物时均充满了惊喜。后来,他们聚在一起赞赏字画时才发现,这些诗词均隐含着别离的意思。

三人心中逐渐升起疑惑,紧接着又同时收到了齐润志的死讯。

想起多年前的事,秦臻眼框湿润了。

他指了字画问:“明显,这画可千金不换呢!怎么放在地上了?”

“说来奇怪,这画儿不知为什么掉了下来,把画框摔坏了,刚修复好,还没来得及挂上。”

李明显起身,到保险柜里拿出一个长条形的盒子,慢慢打开来说:“你们来看,这是隐藏在字画背后的东西。”

他把餐盘端至一边,将画布平铺在桌面上,秦臻向前探身仔细看着。

画布的形状很奇怪,如同半座小山。

从布面上的纹路来看,这更像是一块皮革。上面的线条断断续续,不像是画上去的,浅浅的印痕跟布面上的纹理有些接近。

画面上几个暗红色的字还算清晰,“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各分布在纹路上的不同位置。

说来也怪了!皮革上的纹路每一道都是相连的,极像是自然形成,却也将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这八个区域做了很好的划分。

“润志这什么意思?”

秦臻惊叹的同时,指着画面上的几个字细读了两遍,问:“如此神秘的物件上怎么会留下如此文雅的字迹?”

“我查过,这八个字,俗称中国八雅。抚琴豁达从容,善棋者运筹帷幄。书应四象博览世界,画应八卦至真至美。诗词歌赋韵润心声,酒逢知己乐享千杯。悦茶者陶治情操,喜花者品情悦性。”

听到李明显细致的解说,张部长内心充满了好奇。

他走向前,在得到秦臻允许的情况下拿起画布闻了闻。

他闭眼深思,想了想说:“这好像是一块鹿皮,画是用烙烫的工艺点上去的,这在古文里有过记载。上面的字是……”

“上面的字一定是润志极喜欢八雅,文人大都这样,所以才写下来留做纪念的。”秦臻呵呵笑着说:“明显,你好好收着,同画儿一起留做纪念。”

他将鹿皮卷起来放进了盒子里,赞叹了起来:“看来,还是你跟润志关系好,送你的画都别出心裁。”

他同李明显说着话,碰了张部长一下,轻摇了头,示意他别说,也再别问。

“张明,你到车上把我藏了多年的酒拿来送给明显尝尝。”

见张部长带上门离开了,李明显乐着说唱起了戏文,“兄台,你不是总劝我少喝酒吗?怎么今天反倒要送我酒喝?”

“还好意思说,我劝你,你听吗?这酒不是一般的酒,是我用陈酿专为你泡的药酒,看在我和润志对你这么好的份上,以后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

“知道了!婆婆妈妈的。”

李明显幸福的笑着,按了保险柜的密码,再转身时他又叹息了:

“唉!本以为润志给我留下了什么宝贝,特意让你来帮我拿个主意的,看样子,空欢喜一场!”

“哪是空欢喜,润志送你的画我可嫉妒了!不然我才不会送你这么好的酒,这酒连我自己都舍不得喝。”

秦臻说着,见张部长推开了门,紧忙起身接过酒来放在办公桌上。

这时,医院打来电话要秦臻速回手术室。他立刻问起病人现状,并对李明显指了指门口,表示要马上返回医院。

李明显要去送他,张部长说让李董留步。

两人刚离开,梦远哲和孙秘书几乎同时进门。

孙秘书像背书一样,提醒李明显全天的行程安排。

梦远哲等孙秘书走后才问起秦院有没有带来检查结果。

李明显这才想起多天前到医院体检的事情来。

他看着那瓶金色的药酒又乐了,如果真得了什么不好的病症,秦臻肯定立刻让他住院治疗,而不是前来送酒了。

(二)

车辆极速行驶在路上。

张部长实在好奇,开着车问:“八雅那几个字是用鲜血写上去的?”

秦臻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所以不能说啊!润志是含恨而终的,他在临终前送我们几人字画,背后一定隐藏了什么。明显跟润志关系要好,如果发现疑点太多,他一定会去查找真相,可惜现在不是时候!他的病……”

秦臻停顿了几秒,看天边的鸟儿成群结队的飞过,叹惜了起来:“死者已逝,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好友。”

“那您办公室内挂的那幅《踏莎行》,是否也……”张部长不太确定,也不敢直言。

话说一半,车已经到了仁圣熠医院大门口。

道闸杆抬起时,秦臻沉思了片刻对张部长说:“我先去手术室,剩下的交给你了。”

张部长很会揣摩秦臻的意思,爽快的答应下来。

再说,他的好奇心正被强烈的驱使着,比秦臻还要兴奋一些,猜想另一幅画里也暗藏了什么。

张明紧握方向盘转了个弯,改变了原先的行驶路线,直接把车停在办公楼下。

秦臻下车后直奔病房楼,去了手术室,张明立刻将车落了锁,直奔院长办公室。

张明迫不及待的掏出钥匙打开门,为防止中途有人进来,他又紧接着反锁上门,背倚在门扇上。

墙上那幅《踏莎行·寒草烟光阔》面朝阳光挂了许多年,竟也未有半点褪色的迹象。

其中一句 “叹人生,最难欢聚易离别。念故人,千里自此共明月。” 诗句悲伤、凄凉、让一个局外人都不免黯然伤神。

这上面的字迹同李明显的那幅《赠愚兄沓冢》不是同一种字体。

字面潦草且洒脱、苍茫且有力。

字距分离不清,看起来有些凌乱,笔速迟涩,特别是“人”字捺拉的很长,收笔时好像言不尽意。

他难以想象齐润志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幅字的。

一个人在离世前,还能平静的安排好一切,这只能说明他是有所牵挂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有多大的事情才能导致他一心求死?

张明拿下挂画,放在茶几上轻掸去上面的灰尘。他先是祈祷告慰了亡灵,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背面的夹扣。

果然,画的背后藏着另一幅字。

只不过这是一张微有褪色的宣纸,上面没有画,只是两行字——半山半水半普天,半人半魂半神仙。

他重复读了多遍,总是想不明白字面的意思。

无奈之下,他将字放在秦院办公桌上,随后又把画板板正正的挂好,再次祈祷告慰已亡之人。

后来,秦臻回到办公室,仔细斟酌了字面上的意思。

他只知道“普天”两个字在古文里代表着大地。词中有山有水有大地,有人有魂有神仙,可为什么会是半个?

好友这是要表达什么?留下这几个字到底什么意思?尽管他跟张明苦思冥想也是不能理解的。

回想起齐润志送他这幅画的前几天。

那天正是寒露,下了好大的雨。齐润志邋里邋遢,像是刚从沼泽地里爬回来的一样。

他大半身都是泥水,只有胸以上的部分还能看出失了神的面色。

秦臻以为下雨路滑,他在来的路上摔跤了,便带着他去了医院附近的浴池里洗了个热水澡。

泡了大概半小时后,齐润志忽然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臻,滴血认亲有没有科学医据?”

秦臻初听到这话时候是蒙的,一时半会都没转过弯来。

齐润志本身在医学上就有颇深的见解,他怎么还会问出如此没有理论依据的问题来。

那时,秦臻像是在科室开会一样,做出了总结性的回答:“古人用的滴血认亲,不过是合血法和滴骨法,这两种方法都谈不上科学。”

齐润志又问:“有什么方法可以证明真正的血亲?”

这次秦臻产生了怀疑,发现他不是摔跤了,而是跟谁打过架。因为他的肋骨处明显有擦伤过的痕迹,胳膊肘上也有淤青。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谁欺负兄弟都不行,拽起齐润志就往浴池外走,嚷嚷着要去找李明显跟刘镇东,替他讨回公道。

齐润志反而笑呵呵的说,是村子里的无赖养了条大黄狗,每次见到他时就会无故撕咬。

他气不过,拿起棍子跟狗拼了命,最终大狗一命呜呼,他只是擦了点小伤而已。

之后,齐润志也没再问起血亲之事,还拉着秦臻喝了几盅小酒,叮嘱他别告诉李明显两人的谈话,免得他气急功心再上火。

秦臻自然知道,那年可是个多事之秋,荭沅科技也不太平。

况且李明显正跟王青云闹离婚,李丛离家出走,许久没有音讯,他家正是鸡飞狗跳的时候,能少言谁也不会多语。

张明看秦臻陷入深思中,无法自拔的样子,提了个醒:“秦院,不如我把字抄下来,拿去找研究古文的人问问,看看有没有线索?”

秦臻摇头拒绝了。他在心里想,这可不是什么万全之策,万一有人得到了消息,早一步发现了么,岂不是坏了润志的大事。

刘镇东那幅画里一定也藏有什么,如今他早已失去了联系,就算查到线索也只能算是断章取义,不见得会有什么收获。

“也许,只有将三幅画背面隐藏的物件放在一起,才能知道齐润志真正想要说的话。”

秦臻正说着,北京的朋友打来了电话,告诉他一个不容乐观的事实。

秦臻立刻沉下脸来,伤心的盯着墙上的挂画,等他缓过神来才叮咛张明:

“画内隐藏的秘密不准跟明显说,也必需让此事烂在肚子里,除非能找到刘镇东,目前我一个人做不了任何决定。”

张明看秦臻面色沉深,一张脸板的跟包公审案似的。

便知道这是一件慎之又慎的事,他轻点头,给秦臻倒了杯温水放在面前,悄悄的走了出去。

秦臻绝对相信张明,所以才让他参与了进来。

张明做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军人,有着极强的责任感和意志力,即使是天大的秘密他也一定会守口如瓶。

李明显也同意张明陪同秦臻一起去枫林镇祭奠齐润志。

两人都差不多到了垂暮之年,即便四兄弟的感情如铁如钢,也难以抵挡生命中的无常。

多一个人知道香樟树下的遗愿,总好过让四人的愿望都随风伴尘,消失不见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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