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折了翅膀的蝴蝶(1/1)
晚上,沈默做好了饭,李丛拿来了酒,两人倒酒、碰杯都看似那么自然,单单喝酒时将酒送到唇边,又不约而同的放到了餐桌上。
李丛低头看着杯中的酒轻语:“说点什么吧,清欢不在,这个家里好像冷清了很多。”
沈默的眼神落在厨房窗外,一只布谷鸟飞过,传出清脆的叫声。
李丛看沈默发呆问:“你不是打算说她是你的未婚妻吗?怎么改口说是你女朋友了。”
“不那样说,你怎么会那么快把姚淑婉带来。”
“你耍我!沈默咱俩还是朋友吗?”
“你不也耍了姚虎吗?刚买的手机还说跟电脑共享着,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早晚有天会害了你。姚虎是谁,你竟然步步紧逼的威胁他!”
“我……”
李丛想要和沈默说说近期的情绪变化,看他想着其它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想起许清欢在企划部看他的眼神,李丛手一抖,杯中的酒洒出来一些。许清欢不接电话,也不回短消息,一定恨死他了。
哪怕她能像纪澄那样,打个电话来把自己劈头盖脸的骂一顿,解解气也好。
听到音乐响起,李丛看了眼,发现是沈默的手机,从餐边柜上拿来递给他。
沈默接起电话,只是“嗯嗯呀呀”的答复着,没有其它多余的回复。
他跟李丛交待说有工作要忙,起身走了。
李丛撇了嘴,他早就看出电话是圣仁煜医院的公号,这哪是有工作要忙。
康复中心的张护士给沈默打了电话,豆官的情况很不好,但她没说明原因,秦院有交代,这件事不准再相互传播。
病房里暖意融融,豆官仰着红扑扑的小脸看着他,听他讲了段寓言故事。
张护士很意外,自从沈默来后,豆官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明明在她面前眼泪吧嗒吧嗒的流着,看见沈老师反而像是没事人一样,小小的孩子竟然也学会了隐藏心事。
过了半个多小时,豆官拿出笔记本来,指着沈默写的魔方操作步骤摇了摇头。
张护士替他解释:“沈老师,豆官想让您重新教他一遍。”
沈默看了上次写的操作步骤,有些文字标注上了拼音,字体娟秀很是细心。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张护士忽然脸红了。
床头柜上放了两个魔方,豆官递给沈默一个,自己又拿起一个。
然后,他想起什么又把魔方放下,将笔记翻到空白的一页,写了几个字“欢姐姐”。接着,他还是拿起之前放下的魔方握在手中。
沈默看了他的眼神才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这个魔方是一个叫做“欢姐姐”的人送给他的,他要跟自己进行一场魔方比赛。
比赛的结果肯定是豆官胜出,这是沈默跟豆官以另一种方式上的心理课。
豆官好像忘掉了之前的不愉快,跟沈默比划着说要睡觉了。看到他小小的身影爬上床,张护士帮他盖好了被子,随之送沈默出门。
张护士背手拿着一件礼物,还想送他去电梯间,正要开口,沈默微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即使没有张护士这个电话,他也要来医院跟许清欢见个面的。她停职了,不去上课,也没有回家,心里的阴影一定还在泛滥。
企划部只有安楠一个人在,她跟沈默曾见过一面,随意聊了几句。当然,她也知道沈默不是来串门的,直接说带他去职工宿舍找许清欢。
安楠走后,两人默默的坐在宿舍楼下的长椅上。
许清欢静静的盯着被景观灯勾勒出来的影子,纤嫩的小腿戏水般的摇摆着。
沈默两臂伸平随意搭在椅背上,像是守护着他的天使般。
见她沉默不语,沈默打破了沉闷的气氛:“留一份安然的心,在流年里写满清欢,是摘抄的,还是心里话?”
“你怎么知道,去我卧室了?”
“能挂在床头,我想应该是心有所想,曾经说出那么洒脱的话,这么点小事就影响你美丽的心情了吗?”
“哎!你不是局中人,难解局中苦!”
许清欢叹气,她两手支在长椅上,抬头看着星空,没有了月亮的光芒,那些不起眼的星星好似更亮了些。
沈默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说:
“古人都是喝醉酒吟诗作赋,你倒好,愁眉不展的发挥特长。这杯苦酒的滋味如何?我看你好像喝的过多,有些醉了,需要我也发挥下特长,给你解解酒吗?”
春风抚动起她的发梢,束发的丝带轻轻漂动着。
随意系上的结看似很快就要打开,沈默抬起手,想要帮她系的紧实一些。
许清欢忽然间转头,淡若白雪般不愁也不笑,接下他的话来:“解酒不用,你可以加点糖,把苦的浓度稍微调低那么一点点。”
丝带无意间被沈默的手指勾开了,乌黑的秀发借着春风之势肆意飞扬起来。
许清欢用两手把发丝别到耳后,可那三千“烦恼丝”却也随了她的性格般,倔强、率真又柔柔的随风舞动着。
“别动,我帮你扎上。”
沈默生平第一次帮女生绑发,他笨笨的将丝带绕了又绕,缠了又缠。
鼓弄了大半天,总算是松松垮垮的,打上了个不太漂亮的蝴蝶结。
他哑然失笑,系起的蝴蝶结怎么看都像是折了翅膀。
手臂举得太久,酸酸的,涨涨的。他随即伸平胳膊,悠闲的搭在长椅上盯着许清欢。
原先活泼可爱的女孩不见了,她整幅神情都在郁闷着。
不应该啊!她不是常说:生而无畏,战至终章吗?这么点小事就被打倒了!
沈默想起叔本华的话,遥望着星空,轻声默读:
“不管是绽放的生命,还是燃烧的生命,都是向死亡借来的人生。浮浮沉沉才是人生的常态,你得学会在时光流逝中好好的绽放。”
“太深奥,我不懂?”她望着他,眼神里除了疑惑还有几分崇拜。
“每段生命的初衷都意味着走向死亡,而这个过程本身就包含喜怒哀乐,悲观离合。假如人生路上只有一帆风顺,那岂不是白活了!”
许清欢勾起脸颊边的发丝,对视着沈默的眼神,还是似懂非懂。
沈默微微一笑,她像是温室里娇艳的花朵,在家人的呵护下努力的绽放着。
许清欢自带着一股子韧劲,她没有经历过风雨,却又有种想要挑战风霜雪雨的勇气。
“前20年的生活是父母给的,之后才是自己的人生。岁月静好只不过是父母抵挡了风雨,并不是真的风平浪静。”沈默尽量把话说的通俗了些。
“我好像懂那么一点点了。前几天发生的事也是你和李丛帮我抵挡了风雨吗?”
沈默本想跟她畅谈一下人生,没想到她又把话题引到了停职这件事上,看来,她的心结还是没有打开。
他低头想了想,简单回答:“这事不能用抵挡风雨,是处理公共关系的另一种方式。”
“为什么姚淑婉会道歉,李丛怎么办到的?”她看似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就好像不提及这些话题,就无话可说了一样。
沈默再次想要引她走出困境, “你应该直接问他。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用文明两个字解决,非常之道非常行,对于不讲道理的人,就得用非正常人的思维和方法。”
“我才不去问他,如果不是他那些烂桃花,怎么会惹出那么多麻烦!”
许清欢没有道别,起身走了,留下沈默一个人在长椅上坐了很久。
她似一缕风,很快没有了踪迹,沈默似乎感觉到她人走了,影子还在。
许清欢安静的躺在床上,仔细回味着沈默的话,他就像是一杯解酒药,又像是人生路上的指明灯,给她方向,让她心安。
“我想借你的书看看,就你刚说的《叔本华》还有《佛洛依德》的书。”许清欢发了条短消息。
“想看,回家看,书概不外借。”
“小气!”
许清欢回完信息沉沉入睡,纠结了好多天的心总算风清月朗了。
之后,沈默又编了些信息,借用了晨报文学专栏中正能量的词句,想想不合适,又快速删除掉了。
原先还觉得许清欢会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现在看来,没有她在,才是最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