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1/1)
“阿桂乃是太医之后,虽不会治病,却耳濡目染的知道许多常人未必通晓的医理。”
德音话音一落,萦芯立刻问道:“所以,老侯爷的病是……”丁氏派阿桂毒出来的?
微微点点头,德音低声道:“老侯爷得的是痹证(痛风),按理应该控制口腹之欲!
德音问过脱木其中忌讳。老侯爷还在时,德音有幸得赐同餐,昨日也同小侯爷打听过这几年老侯爷的饮食,大面儿上看,老侯爷的食谱符合医理。”
眉头微皱,萦芯等着他说但是。
“但是,老侯爷在主宅时,一日三餐丁氏都指使阿桂添了虾干和鱼卵干磨成的粉!
原本,老侯爷初回广固时,她们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自鲜味盐兴于东吴上层,由此遮掩,她们便肆无忌惮了!
老侯爷因病不良于行,回广固后绝少出门,城中有了什么新风尚,自然是下人给什么就以为是什么样的。”
萦芯敛眸微微一叹。
再加上现在都是分餐制,哪怕亲儿子顾毗餐餐同顾荣一起吃饭,也是不会发现,他阿耶的饭菜比自己的鲜美许多……
说实在话,这样的杀人手法,在她上辈子看的各种新闻或作品里,都是常见。
也正是她觉得这是宅斗的主要手法之一,才让九郎务必在别院的厨下看着。
自己的三餐是阿蜜去取,阿石是长生,小娘是阿饧!从出锅到进嘴,不会让任何外人沾手!
哪怕那日后院儿的侍女,给阿饧揣怀里的小布包里的软糕,阿饧也只是给萦芯看看,没敢给小娘吃!
所以,德音并未看到小娘子如何惊诧丁氏的手段,也没多想。
萦芯食指点点茶托盘,沉声问道:“可有实证?”
“若是物证,德音估摸着老侯爷离开主宅这么久,当都湮灭了。倒是这个阿桂供出了两个主宅厨下的仆从。”德音道。
“不对!”
萦芯突然道:“时间不对!
七皇子才五岁多,就算丁姬怀孕就诊出男女,至多六年!
鲜味盐出现在广固怎么也有八九年了,如何丁氏这么早就开始谋划?
她总不能预知未来吧!
哪怕她知道丁姬一定有办法为陛下诞下子嗣,若无涉县地灾,老侯爷去后,爵位、军权无论如何也落不到顾毗头上!
她这样早早算计,所图为何?
另外,你再问问脱木,若老侯爷一直忌口却病情加重,难道大夫看不出来么?”
德音一愣!自己真是老了!这么大的时间漏洞竟然没发现!
阿桂这样大的事情都招供了,已经是妥妥的拉了丁氏阖族下水,为什么还要护着一个家医呢!
难道这个家医才是真正的主谋?
他赶紧道,“德音再去审!”
“先不急,除了老侯爷,我疑心顾董氏也是她们下的手!别院这里我总担心有丁氏的人,先别打草惊蛇!”
萦芯见德音两眼熬的通红,温声道:“事已至此,慢慢来就行。咱们总比阿桂的时间多!看着她别死了就行。
倒是德音要注意休息。”
她好容易得一个能真正撒开手用的人,可不敢累出个好歹。
德音一笑,“是。”
萦芯又把这几日得知的一些消息告诉他,“当初,也是我婚事在费县多生罗乱,我又不想早嫁,这才随便找了个能拖到十九的借口。
唉……没成想一语成谶了。
这个流言,德音看来是否严重?”
因着时下命格论依旧践行“强汉遗风”,被妻子克死都是男人自己的错,所以,德音倒是不怎么考虑顾氏的反应,他道:“只怕丁氏要拿此流言作乱!”
“嗯,阿糖派人看着丁氏了,但有异动,她会派人通知我。”
“如此,小娘子还是就阿桂已经招出的事情,早做考量吧。”德音微微一礼后,回去休息了。
萦芯依旧坐在原处,看着还在往西去的滚滚阴云,心情压抑到无法静下心来去思索德音提醒她的“考量”。
这件由“内宅手段”制造的惨剧,萦芯要不要告诉顾毗和顾氏族人?
什么时候说合适?
怎么说?
他们会做如何反应?
顾毗有“大义灭亲”的魄力吗?
顾氏族人是不是会为了掩盖顾荣“对内无能”,任此事不了了之?
毕竟,一个真·病入膏肓寻死解脱的顾荣和一个被个内宅无知妇人害了近十年还毫无察觉的顾荣,在陛下心中的重量是完全不同的。
由此不同,陛下对顾氏的情分也会大大不同,顾荣父子同日自戕对陛下带来的冲击将不复存在!
一个让陛下谥号为忠的“白月光”立刻就变成了一个蠢货!
这件事一旦大范围的踢爆,只会让对顾氏抱有愧疚的陛下瞬间转换为恩情错付的厌恶!
有这份稀薄的愧疚,顾氏所有男性族人陆续除服后,得到实权官位的过程就会通顺很多。
而厌恶哪怕只若有似无的表现出来一丝,也会让时时紧盯着陛下细微表情的各大世家们,迅速替陛下铲除烦恶!
就算届时顾荣父子已经埋入帝陵,他们也得想尽办法帮陛下把他们挖出来!
万一腾出来的地宫,陛下能让自己埋进去呢!
因着德音用“内宅手段”形容丁氏的所作所为,让萦芯以为这些都是大族内帷的常态。她难免以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他们对此事的应对。
按照萦芯心中的准则,就如当初她处置南地时与李藿说的那样,暴力就应该只是暴力,不该因施受双方有任何关系而得到区别对待。
所以,在萦芯看来,什么“内宅手段”,毒杀就是毒杀!杀人就是犯法!就应该明正典刑!
可是……
自己给自己的空盏倒满,萦芯看着水从茶壶流出,变成茶杯的形状,自嘲的笑了。
我的形状,又要变了吗……
倘若没有顾禺回顾氏当天便迅速自戕,这最后一问,萦芯还真考虑不到。
“顾禺,你真是太可恨了!”端起茶盏,萦芯用水遥敬云端上只能干看着的亡魂,“你有什么想法吗?给我托个梦呗。”
花园门口,阿甜看着小娘子的动作,心下不太舒服,却又说不出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