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意念长存（1/1）
青羽鸾鸟造的这个地方很有意思。
有个巨大的凹坑，前面是树林和小溪，中间有个小木屋，后面是一个小潭，潭里莲花盛开。
纪慕言打算把鲛人带到屋里。
“在水里你会恢复得更快吗？”
“是。”
纪慕言背着鲛人，把他放到潭里。
鲛人巨大的尾巴被水溅起无数朵水花，纪慕言被弄湿身体。
水雾之后，在后院挂起了一道彩虹。
纪慕言隔着彩虹，看见鲛人的尾巴浮出水面，然后又优雅地沉入水里。
在水中，他看起来最完美。
纪慕言觉得不应该把他从水中带上岸来。
“你适应这里的水吗？”
鲛人冒出水面，“没问题，谢谢你。”纪慕言觉得不重要了，他被水滋润后，冰蓝的眼睛发出宝石般的光芒，银发贴在他线条分明的身体上，既高不可攀又诱人。
纪慕言看着鲛人，苦笑道：“大尾巴鱼，长成这样，顺德公主也不奇怪想要占有你。
怀璧其罪啊。”
鲛人沉下脸色，听到纪慕言提到这个名字。
纪慕言对他的表情感到好奇，鲛人不易见到，因为大海辽阔，不是人类该去的地方，每滴水都是鲛人的领地。
所以……
“你是怎么被顺德公主抓住的？”纪慕言问道，“鲛人在海里自由穿梭，就算朝廷最快的船也追不上，即使追上了，你们一沉入海，驭妖师也只能在海面上傻站着……”
鲛人保持沉默，他的鱼尾在水中晃动，水面上波纹涟漪。
“鲛人很少被带上岸，要么因伤被海浪拍到岸边，要么被引诱上岸，你是哪种？”
“都不是。”
“那你是怎么被抓住的？鲛人的鱼尾象征力量，你这么大一条尾巴，应该是鲛人贵族吧。”
鲛人没有否认，看着纪慕言：“我救了她。”
“救了谁？”
“顺德公主。”
纪慕言有些惊讶地听到这个答案。
“那天海上风浪汹涌，你们的船很快就被打散了，她掉进海里，我把她救起来，带她回到岸上。”
“然后呢？你没立刻离开？”
“我送她到岸边时，发现岸边有数百人在搜寻，她马上下令抓住我。”
“不应该啊。”纪慕言困惑地说道，“在岸边，离海那么近，你转身就能逃走，谁还能抓得住你？”
鲛人目光冷冽：“她的师父，你们的大国师。”
纪慕言几乎忘记了，顺德公主与当今皇帝是同母姐弟，德妃对前者疼爱有加，让她的两个孩子都拜大国师为师。
先皇特意请大国师来教授他们术法。
如今的皇帝只是假装是大国师的弟子，没有真正双脉的身份，而顺德公主则确实是一位双脉之身。
她权势极重，在朝中备受期待。
人们早已流传着如今是龙凤共主之世的传闻。
大国师一直照顾着她，对她格外关照。
她遇到海难，大国师定然会亲自出手……
纪慕言看着鲛人，叹了口气，试着开玩笑说：“你看，随便乱救人，后悔了吧？”
鲛人坦率地点了点头：“嗯。”
“下次你还会乱救人吗？”
鲛人默不作声，认真思考着纪慕言的问题。
思量良久后，他问道：“你们怎么知道自己是否在乱救人？”
这个哲学问题让纪慕言措手不及。
他也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认真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也许只是随意地救人，看心情，顺其自然。
做自己想做的事，然后承担后果。”
“就这样吗？”
“就这样。”
简单，直接，明了。
鲛人接受了这个回答，并坦然地表示：“你说得对。”在水潭中，透过逐渐消失的彩虹，他注视着纪慕言，“我很欣赏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作为一个驭妖师，纪慕言这辈子第一次听到妖怪这样说话。
她走到水潭边，蹲下身来，盯着鲛人的眼睛：“我姓纪，名叫慕言。”
“你姓纪律的纪？”
慕言点头：“这个姓不妥吗？”
“不适合。”鲛人认真说，“在牢中看见，你对纪律不认同。”
慕言笑了，觉得鲛人傻得可爱。
“是的，不仅对纪律不认同，还对很多东西不认同。
但姓氏是父亲给的。”
“你父亲的姓也不适合。”
慕言觉得有趣：“那你觉得什么姓适合我？”
“你该姓风。”
“风慕言？”慕言咂摸了一下，“怪难听的，为什么？”
“让你像风一样自由。”
慕言笑容逐渐消失。
她没想到，鲛人竟然能看透她多年来的渴望。
她默默地伸出手，向鲛人的额头伸出中指，对着他眉心脑袋崩击，“啵”的一声。
同时说，“你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
鲛人困惑地问：“你不喜欢这个姓，可以，但为什么要打我？”
纪慕言起身站起，打了个懒腰：“打是亲骂是爱，人类的规矩。”
鲛人皱了眉头：“人类真奇怪。”
纪慕言摆摆手，转身离开：“你先在水里待一会，我去找找这阵里有没有出口。”
纪慕言离开了小屋，思索着，这个地方奇怪之处在于灵力和妖力都被压制了，按理说，在这里术法应该无效，但这儿却有水潭、草木花鸟，虽然都是假的……
这也证明了青羽鸾鸟在这里待了百年，虽不能用术法离开，却可以用术法创造。
所以，这个凹坑一定有灵力流通的地方，虽然可能不多……
有灵力就有离开的方法，之前青羽鸾鸟无法离开，是因为十方阵完好无缺，而现在阵已经被破坏了一次，她作为驭妖师和鲛人联手，再次破阵应该没问题吧？
只要找到灵力的源头，就能找到出口。
纪慕言这样想着……
然而，在这个坑里找了又找，几乎拨拉了每根草根，却找不到灵力源头，她有些绝望。
这地方一片金光，没有白天黑夜，但她已经翻找了一天一夜，仍然一无所获。
尽管现在与外界隔绝，但纪慕言心急如焚。
一天一夜过去，青羽鸾鸟是否还在与驭妖师们搏斗，是否带走了雪三月，都不确定。
驭妖谷重建秩序后，纪慕言和鲛人也无法逃出驭妖谷。
她偷解药的事肯定被林一沧发现了，她将面临死局。
纪慕言精疲力尽地回到小屋，准备和鲛人打个招呼，稍作休息。
但当她回到潭水边，却没有找到鲛人的踪影。
她在岸边喊了几声“大尾巴鱼”，却没有回应。
难道……大尾巴鱼自己找到出口跑了？从这潭水里跑的？
纪慕言想到这里，立刻趴在潭水边，仔细寻找。
潭底一片漆黑，水中荷花仿佛只在水上生长，没有根。
正在专心观察时，她突然看到黑暗中有光华闪动。
片刻后，巨大的莲花鱼尾搅动水中，浮了上来。
他像游龙一样迅速浮出水面，但出水时很轻柔。
他睁开眼睛，面部从水中浮出，如水中谪仙，停在纪慕言面前。
他与纪慕言对视，她呆住了：“喂，大尾巴鱼，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鲛人的目光清澈如常，似乎并没有想法：“我的名字是若风。”
若风……这个名字仿佛是纪慕言在他浮出水面时的一瞬间想到的。
听到这个名字，纪慕言突然意识到，这个鲛人应该永远摇摆着他的大尾巴，悠闲地生活在海里。
她从内心里觉得，这个鲛人应该获得自由。
不是因为他和她相似，只是因为，这样的鲛人只有辽阔的大海，才能与他的清澈和美丽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