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半枚铜钱（1/1）

时间是因果缠绕成的圈，轮回一遍又一遍。

温酒是住国家资助住房长大的，比普通人略低的生活水平下，自卑是她最忠实的朋友，她不可否认自己并没有什么过人的天赋，高中时没日没夜的学习也只是让她以中等的成绩勉强上了一个二本学校。

中下等的相貌，中下等的家庭，中下等的天赋，她总埋没在人群中，圈地自存。

当钱成为世界大部分事物的衡量标准，当他们只能用双倍的劳动去换取勉强生存的金钱时，信仰成了他们唯一的救赎。

时代的沙落在人的头上就变成了山。

温酒的外婆在那个闹大饥荒的年代，遇见了她的信仰—上帝。在那段饿到胃痛的日子里，她靠着对天堂的向往熬过了一个又一个日夜。此后长达60年的岁月里，便由每餐前的短暂祷告，铲平了自己头顶的山。

温酒的母亲和她的舅舅在早年下岗失业的压力下，被禅宗吸引，此后便深信六道轮回，兢兢业业，过着艰苦却充实的生活。

信仰多元的家庭里，必不可少地上演着多种多样的纷争。于是年龄最小的温酒成了她们拉拢的对象。

温酒从小就在帮外婆读《旧约》，给母亲读《心经》的过程中度过。但她并不信，这大概是她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的唯一与众不同地方，她没有信仰。

她不相信天堂的故事，甚至在读《旧约》时总要在心里嘀咕几句上帝的自私，上帝是世间唯一的真神，天使只是天使，像亚当夏娃，是上帝的玩偶，爱宠。他宠爱时你便是天堂中高高在上的天使，失去他的宠爱，你只能下地狱。温酒总为曾经的晨光天使路西法抱打不平，总觉得世间的奥义生杀予夺的大权永远被最强的人掌握。

她相信因果，却没办法相信六道轮回，也没办法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她的混不羁的态度让家里人又爱又恨。

大一的时候，初离家乡的温酒，在火车站遇见了一个算命先生。那算命先生带着个墨镜，长发随意的盘在脑后，他盘腿坐在混凝土制成的地面上，随意的抛掷着三枚铜钱。直到一枚铜钱滚到她脚边时，她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铜钱。

圆形方孔的铜钱自古就取材于天圆地方，她捏着铜钱，透过一寸方地，重新审视眼前的世界。

其实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变成了一个正方形，被框起来，世界中的人逃不出去，世界外的人也进不来。

她看到那个道士，已经拿下了墨镜，在看着她。

她走到道士面前，将手上的铜钱递过去，缓缓道：“您的铜钱。”

那道士思索片刻才接过铜钱，不太正经的笑道：“我的铜钱为了报答你想为你算一卦。”

温酒答应了，她从没算过卦，不清楚流程，就只能按照道士说，摇卦，摇了三次。

道士看着到手的卦象，说了句摸不着头脑的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温酒有些懵，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是让她在逆境之中开掘顺境？她看着小道士，等待他解释。

道士看着她，看了半天，缓慢说到：“往咎何咎，贞吉大吉。”

道士也知温酒没听懂，随手拿起一枚铜钱，掰了掰，坚硬的铜钱竟被他掰成了两半，他把其中一半递给温酒：“你再看。”

温酒捏起半枚铜钱，区间的另一边已然变成了正无穷，她从那正无穷看出去，看到了无穷大的世界。

道士道：“这样里面的人就能进去，外面的人也能出来了。”

温酒愣住了，并没有很理解道士的用意，只把这话当作鸡汤听着。

道士把墨镜重新戴上，从后腰上摸出一个黑色布袋，扔到温酒怀里：“这是给你的谢礼。”

温酒急忙接住，还没来的及推辞，道士就一溜烟跑了。耳边传来出租车司机殷切的询问：“小姑娘去H师范学院嘛？”

她攥着布袋的一角布料，抿了抿唇，放好行李，上了出租车。

离遇见那个奇怪的算命先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那之后温酒回到宿舍，从黑布袋里翻出了一个有些旧的罗盘，一本无名书和三枚铜钱。

她翻开了那本书，在里面见识到了另一个世界。此后，课余时间，她都与这本无名书共同度过。托这本书的福，她对卜卦已经算熟练掌握了。

时间的漏斗，在她翻开书时，打开了阀门，此后奔流不息，再不能回头。

那是一个没课的下午，温酒去校门口的商店买低价日用品，校外的店总是要比校内便宜的。

她站在马路一侧，在绿灯亮起时踏出步子，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转头，与呼啸而来的卡车对视，瞳孔放大，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随后感官渐渐麻痹，她再也不能思考……

“滴滴滴——”

“滴——滴——系统绑定成功”

“正在启动系统救援机制”

“滴——”

温酒是在一个高昂的噪音中睁开眼的，眼前的场景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白色病房，也不是意外发生的人行道，而是一片虚无的景象，像是黑色却又不是黑色的颗粒在身边起落，天地间无颜色，甚至无天地，时间停滞着，所有的生命都沉寂了，虚无成了这里唯一的安全色。

她漂浮着，被死气沉沉的景象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直到一团光出现在她的眼前，耳边响起了梦里听到的声音：“宿主您好，我是你的系统001。”

混沌中的一团光成了弄清现状的唯一依靠，温酒抿了抿唇，问：“系统？系统是什么？”

“我的任务是辅助您完成任务。”光团回答。

温酒问：“我现在在哪。”

系统：“混沌。”

温酒：“我为什么在这？”

系统：“您已经死了，系统保留了您的意识，您需要完成相应的任务，得到最终奖励——一个愿望，系统会实现您一个愿望。

当然复活的愿望也可以实现。”

温酒：“我需要怎么做？”

光团飞向温酒，她只觉得眉心暖暖，不由自主摸了摸。

一张金色的契约书出现在她的眼前。

“宿主，念出来。”系统道

她看着纸张上的字，缓缓读了出来：“我将无条件信任我的系统，与他一起完成任务，不论难易，不计生死…命运相连，至死方休。”

“我将无条件信任我的宿主，与她一起完成任务，不论难易，不计生死…命运相连，至死方休。”

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声音落下时，时间飞速流逝，她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将她向时间的洪流中冲去。

一道软萌的正太音在她耳边响起：“第一个任务要开始啦～宿主向前冲！！！”

白光覆盖全身，温酒闭上了眼睛。

命运的齿轮像掉落的铜钱缓缓滚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