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总要有人做（1/1）

殷青锁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她面前犯了毒瘾，刀哥的手都如同不受控制一般，将针头扎入自己体内……和以往不同，他没有那么的冷静理智，毒瘾发作时痛苦的不断喷嚏，不断抽搐。他靠在墙上，又慢慢的滑下去，双腿无力伸展开，眼睛通红的看着殷青锁。

半晌他轻轻苦笑：“以前缉毒队的抓了吸毒的，都说痛苦的很，戒不掉。我当时就在想，有什么戒不掉的，不过都是他们自己意志力不够坚定。不过现在，轮到自己身上，才发现戒不掉，真的戒不掉……”

“你们是被迫来的，还是自愿？”殷青锁靠在旁边，刀哥胸口从剧烈起伏，慢慢变得平稳下来。

“自愿的。”刀哥穿上衣服都为了汗打透，他费了半天力气才换了个姿势从地上爬起来：“都是自己报名的。”

“所以为什么要来？明明这个地方你们警察的应该更加知道有多危险，不躲远点就算了，还主动往上蹭了。”殷青锁不太懂，她过来这种地方，一来是有任务在身，清楚说想把姐姐救回来了，她肯定不能什么努力都不做，就自己跑路。一来她不是人，死不了，真的任务失败了实在不行扭头就跑。

但刀哥是人，警察是人，受了伤之后会疼，会流血，血流多了还会死，断掉的肢体不会长出来。甚至几天不吃饭就能够饿死，脆弱无比，肉体凡胎的普通人。

人，不都是想活着？

人，不都是会自觉躲避危险？

他们为什么要来？

殷青锁很确定，刀哥就是普通人，和她不一样。

“为什么来？”刀哥扯扯嘴角，他注视着殷青锁，说起来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自从出了问题以后，为了家人的安全，也为了任务的保密性，我不能和家人联系，刚开始的时候，我的女儿才上小学，我都快二十年没有抱过她了。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她，很想很想。也很对不起他们。”

刀哥说着还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殷青锁没有打断，静静听着。

“哪天出了事，你让我打你的时候……我在想，我真禽兽，真该死啊。我女儿也就和你差不多的年纪，我这么打你……如果不除掉这些畜生，我的女儿会不会有一天也会这样，当家长的没有办法，时时刻刻都盯着孩子，潜在的危险还有多少？我们谁都不知道，我只能说竭尽所能处理一点算一点。”说起女儿时，刀哥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有些愧疚，还有些想念。更多的情绪殷青锁看不懂，她理解不了。

“因为不想自己的孩子受伤害，所以你没有保护在女儿身边，而是选择出来做卧底，为什么？哪怕你不做，应该也会有其他人做吧。为什么一定要是你……难道你不怕死？”她还是不能理解，如果是像她这样不会死的，肯定怎么折腾都行，可是只有一条命的人，有什么勇气？

“人人都这么想，事情不就没人做了吗？总要有人来做的。”刀哥深深吸了口烟。

“怕，当然害怕，人都怕死我也不例外。说什么卧底警察不怕死……来这里这么久，有时候看外面混战子弹有几次都从耳朵旁边飞过去，实不相瞒啊，我刚来的时候吓的两条腿都在抖。”刀哥把烟蒂在地上捻灭，爬起来向着殷青锁摆了摆手。

“只不过啊，世界上总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事，还总有一些事，会比命重要的多。我有想要保护的家人，战友，甚至是背后的人民，如果我都怕死的话，他们怎么办？”

刀哥说完就走，他没想过自己的想法也要让别人接受，毕竟在他看来殷青锁同样是个需要保护的普通人民群众，被卷入事件中来已经很危险了。

结果反倒是殷青锁……晚上睡觉的时候，翻来覆去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都是刀哥说的话。

她忽然又想起来，湛以珂说的“表里”。

是不是看懂了刀哥“里”的信念，才能明白他所做的这些事。

殷青锁一直不怎么喜欢人类，觉得都是弱小又无能的东西，但是这次她情不自禁的胡思乱想。

“那里”定下了很多很多规则，其中就包括他们在人类的世界时不能随意滥杀无辜，不能乱用自己的能力，他们规定是否就是害怕会被这些人注意到？要是被这种人类盯上的话，即便是“那里”都会很头疼吧。

谁都会害怕，不怕死的。

翻来覆去一晚上，第二天殷青锁面无表情的出来上班，谁知老远就看到红哥在对她招手。

“红哥。”殷青锁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小殷，你别说你运气真好，之前提了一嘴你姐姐，我想你姐来这都多长时间了，找回来恐怕是挺难的，哎，谁知道这就联系上了，你姐还好好。”红哥说着掏出一份名单，一页一页翻开。

“这是今天的送货名单，我本来就是例行公事，随便瞅瞅。谁知打眼一看看到个名字有点熟悉，我再一想，这不是你和我说过你姐的名字吗，这就对上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红哥说着，从中抽出去一张递给殷青锁。

青锁接过来一看人都无语了。

讲道理，就这个照片上的人，别说是她了，就算原主过来了，那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一个皮包骨头的女人，披头散发坐在墙角，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来尖瘦的下巴还有发缝中隐约能看到的半只肿起的眼睛。手脚细的和柴火棍一样，上面还带着镣铐，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各种淤伤的痕迹十分显眼。老实说吧，看这照片，殷青锁真不知道这是拍的活人还是尸体。

底下倒是写着名字，用中文英文还有当地语言三种方式写着：“殷青露。”

“这……红哥，看名字是的没错，但是这个照片吧，实不相瞒，我真的看不出来和我姐姐还有什么关联。 ”殷青锁把文件递过去如实回答。

“哈哈哈，这照片拍的的确不行，不如这样，我让瘤子开车带你过去看看，人没送过来还在工厂那边。要确认是的话，你就先把她带回来，不用留在那里了，这是我答应过你，你红哥我向来说话算话。”红哥豪爽一挥手，他说的瘤子是自己人，年纪有点大，因为相貌丑陋始终没有结婚，为人沉默寡言，基本上不和别人说话，平常给红哥开车的。

此人因为脖子上有一个大瘤子，平常人们都叫他瘤子，真正的名字没几个人记得。

“行……谢谢红哥。”殷青锁说着准备走，可不知红哥是怎么想的，在她准备走的时候又叫住了人。

“等会，工厂那边有点乱。你还是和刀哥一起去吧，是你们多个人也好保护你，不然你一个姑娘家出去，我还真有点不安心，外头乱的厉害。”

主动让刀哥跟着一起出门？

殷青锁可不觉得，红哥完全就是为了她的安危考虑。两个人之间关系现在相当的紧张，红哥对怀疑的人可是看的严严实实。

“刀哥……总觉得有段时间没见出来，不是都传说他生病了吗？”

“没事儿，前两天这几天他有点小感冒呢，这都好的差不多了。再说了，一直窝在这里也不是什么事儿，让他和你一起出去转转，多透透气，对健康也有帮助。”

话说的滴水不漏，殷青锁当然不会再反驳。除了刀哥之外，还另加了三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保安。

颇有点盯梢的意思。

一辆车上六个人，除了沉默开车的司机，剩下五个人各有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