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一座山（1/1）
序
这辈子做不到的事情，我要写在墓志铭上
——让我离开，给我自由
————
有一座山将小镇围了起来。
里面的孩子从小就对山外面的世界感到渴望。
顺着小镇边缘的一条路，一直往下走一直往下走，房屋渐渐变少。
金黄色的稻田，上面的麦子随风飘扬。
土黄的泥巴路，旁边有几个矮小的房子。
最近的天气很好，这里的农民都忙着收稻谷了。
白盛楠从稻田里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稻米，露出了浅浅微笑。
刘艳茹捧起地上的稻米装到推车上，走到白盛楠的身边，“楠楠，我们回家吧。”
“好，妈妈。”
白盛楠也把自己的那一部分装到推车上，接过刘艳茹的手。
“我来推吧妈妈。”
刘艳茹笑着走到了一旁，从衣服口袋里面拿出一条毛巾，帮白盛楠擦擦汗。
母女两人走在泥巴路上，没一会就到家了。
时间马上就要到吃饭的时候了，刘艳茹连忙洗了手去准备今天的晚餐。
白盛楠推着车走进了自家的仓库。
她推开沉重的门，打开里面的灯。
“哔呲”，灯一闪一闪的亮了。
她举起手捏了捏自己酸痛的手臂，没多做休息，把车子里的稻米拿出来，摆放整齐。
等走出仓库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被山掩盖住了，就剩下一点点光圈染红一小片的天。
白盛楠望着远处的山顶，不自觉的愣了愣神。
光在她的脸上缓缓移动，从发丝，到鼻子，到下巴。
风吹过，带来稻米的香气。
有些冷，白盛楠打了个冷颤。
这个时间，爸爸应该要带着弟弟回来了。
白盛楠看着回家的小路，果然，没一会就听见远处传来了爸爸和弟弟说话的笑声。
她看到白维的手里举着一根烤香肠，白青冈正笑着看着他。
父子俩有说有笑的，没人注意到站在仓库门口的她。
白盛楠眨了眨眼睛，垂下目光，从后门走进了家里面。
一进屋就闻到了饭菜淡淡的香气。
一张破旧的木桌上，摆着一盘炒青菜和一盘炒土豆丝，还有五碗白米饭。
这就是他们一家平日里吃的饭。
奶奶坐在椅子上，白盛楠过去和她打了声招呼。
“奶奶。”
奶奶听见声音，转过头，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笑道，“今天收了多少的稻米啊。”
“比昨天还要多了一倍出去。”白盛楠淡淡的回道。
“好好，快去帮你妈妈把碗筷摆好吧。”
“好。”
她走到柜子旁，拿出五双筷子。
身后传来门打开的声音。
“维维回来了？”奶奶眉笑眼开的，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白盛楠身体一顿，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情，没有转过头去。
刘艳茹看了一眼白盛楠，擦干净了手，走到她旁边。
她捏了捏白盛楠的脸蛋，伸出手揽过她，语气温柔，“你去坐着吧，妈妈来就好了。”
“没事的妈妈，你也快把围裙放下吧，来吃饭了。”
白盛楠抬起头，注视着刘艳茹，浅浅笑了下，然后就走到桌子旁去摆碗筷了。
“哎呦，奶奶的乖孙啊，今天在镇上玩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和奶奶说说。”奶奶走到了白维的身边，摸了摸他的肩膀。
白维拿起桌子上的水大喝一口，一把坐在椅子上。
“奶奶，我和你说，我今天玩了打弹珠，可好玩了，还有还有......”
刘艳茹看见白青冈回来了，把他偷偷拉到了一旁。
她压低了声音，“明天两个孩子就开学了，你学费都拿到了吗？”
“你放心吧，不用你瞎操心，我今天老板还多给了我一点钱，说因为我家两个小孩要上学。”
白青冈随手拿起一个黄瓜啃着，“哦对了，煮三个鸡蛋吧，家里应该还有吧。”
刘艳茹见学费有了，也不好多说了，她去翻了翻柜子。
“应该有吧。”
煮鸡蛋很快就煮好了，大家一家人就坐上饭桌吃饭了。
桌子有些小，本来坐四个人是刚刚好的，但是偏偏有五个人。
每次都只能是白盛楠和刘艳茹挤在桌子的一边。
刘艳茹拿起滚烫的鸡蛋，飞快的把三个鸡蛋壳都剥开了，然后放进奶奶，白青冈和白维的碗里。
白盛楠对这个情况已经是司空见惯了，每次这个时候，她只会像现在这样默默的低头吃着碗里的饭。
反正都是吃东西，多吃点饭就会变饱了。
“对了，盛楠。”白青冈突然叫了一下她。
白盛楠抬起头，眼睛里面闪烁了一下。
“你明天过去学校问问你的老师，说学费能不能便宜一点。”白青冈将一整个鸡蛋塞进了嘴巴里面，含糊不清地讲道。
白盛楠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平日里淡淡的神色。
她看着父亲的脸，却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刘艳茹在桌子低下拽了拽白青冈的手，被白青冈不耐烦的拍掉了。
“哎你别动。”
“你初中那个老师不是说你成绩挺好的吗？那个时候毕业的时候不是还给你了，那个什么东西，叫什么来着？哦，奖学金吗？”
“你到时候问问你老师还有没有奖学金，这样到时候学费少交一点。”
白盛楠握紧了筷子，抿着嘴巴，小声说出来，“那个是学期末成绩好的才有的，而且去高中也不知道我的成绩会不会还有奖学金了。”
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白盛楠有些紧张的看着白青冈。
见没办法少交一点学费，白青冈皱了皱眉，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不行就不行吧，但是你成绩给我搞好一点，到时候期末还得拿奖学金。”
白盛楠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着面露不色的父亲，还是闭上了嘴巴。
“好。”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但是奶奶像是突然才反应了过来。
她突然喊了一声，“呀！”，把大家都吓了一下。
“怎么了妈。”白青冈拍了拍自己噎住的胸膛。
“盛楠还要去上学？那家里的田怎么办，哪里忙的过来的哟。”
白盛楠心里一紧，赶紧看向了白青冈。
刚才他就因为学费心里有点不爽了，白盛楠害怕因为奶奶的这句话，爸爸干脆不让她上学了。
她紧紧地盯着白青冈，保证道，“我放学之后就会回来帮忙的。”
白维还在管自己大口吃着饭，时不时抬起头看他们两眼，他觉得现在的状况挺有意思的。
刘艳茹也帮着白盛楠讲话，“我忙的过来的妈，你放心吧。”
氛围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
除了白维之外的三双眼睛全都盯着白青冈。
“好了好了，学还是要上的，但是也得帮家里的忙。”
白青冈放下手中的碗筷，扶着奶奶走掉了，应该是要去安抚一下奶奶的情绪。
村子里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大家都送出去读书了，要是把白盛楠留下，不让她读书了，白青冈怕留了别人的闲话。
白盛楠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暗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