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那一点光（2）（1/1）

可是不管他带回去多少奖状、小红花，爸爸和妈妈都像是看不见一样，这样说也不对，他们看着他靠努力学习得来的奖励后，眉头皱的更深了……

为什么？萧临也不明白。直到他六年级毕业的某天，偷偷听见了，他们不想让他读书，本来就是想如果他学的不好就有理由让他呆在家里给他们赚钱……可是有九年制义务教育，他们会被社区举报，所以他们要等他读完初三。

他不可置信的站在门口，他的亲生母亲竟然说不让他住校，天天回家做家务，不给他做作业看书的空余，还要给他请假，告诉老师说他身体不好！

母亲本来也告诉过他家境不好，让他别住校，也好回家帮帮忙，他一口答应了。他知道没有钱的穷日子不好过，他吃弟弟剩下的饭菜也没有怨言，能吃饱就行……

可是现在竟然……是这样吗？

进入初中后，继父和母亲在他身上各种挑刺，他再也没说一句话，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他想逃离。他天天都在练习跑步，只为了跑得更快一点。这样就可以利用时间差在外面做一点零工。学校离家远，他每次的路程都好远好远，后来赚了一些钱，他还是决定坐公交车，这样更省时间。他特意选离家稍远一点的地方，还给自己带了一顶帽子，这样不容易被熟人认出。虽然也没什么熟人可言，继父和母亲从来不让他去接触外面的人，他只认识一个居委会大妈，就是因为她，他才能够去读书。

他回去后钱被他藏的死死的。还是被发现了。继父说他偷的他的钱，他只能一句句苍白的说他没有。可没人相信，他母亲也露出嫌恶。

他被一顿打，不敢还手。从他的小房间到客厅……沿途只要是坚硬的东西都可以往他身上扔，弟弟回家时，就看见继父一直在踹他，而他好像死了一样，没有动弹。

只有弟弟，一下子扑到他的身上。继父吓得停了动作，去抱起弟弟。轻言细语的哄着，母亲也心疼的抱着他。

他看着那一家三口，好像就连阳光都在他们之间画了一条线，他在这边，窥视着别人的家。

弟弟推开了他们，质问他们为什么打他。他们说他偷钱……

他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弟弟哭着说那是他的零花钱，求着他给他收着的。继父和母亲一下子就换了嘴脸，去安慰弟弟，话里话外都在说交到他手上不安全。他不懂。且不说钱本来就是他一点点赚来的，就算真的是弟弟让他保管的，又如何不安全了？

这场闹剧很快结束了，他们两个都没有和他道歉，他也早不奢望了。

他一晚上都没睡着，大概是三点的样子，弟弟敲了他的门，他很快就去把门打开了。这个形同虚设的破门，除了弟弟，没人会敲，另外两个人只会破门而入……

弟弟抓着钱，是他白天被那两个人拿走塞给弟弟的。

弟弟没有说一句话，可他看出来了，那口型分明就是在说对不起……

可他哪里需要道歉？弟弟从来就没对不起他过。整个家里，似乎只有弟弟才算的上是亲人……

可同时，他还是那两个人的孩子。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弟弟很善良，但是他不能靠近。

他一点点赚的钱，小心翼翼的学习到最后终于拿到了成果。

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市上最好的高中。但是没敢把录取通知书拿给那两个人看到。愣是装了三个月，那两个人让他去工厂上班，他去了，他告诉老板是做兼职的，只做三个月。他知道那两个人也会来看，所以近乎乞求的告诉老板，能不能告诉他的父母他是来做长工的。

老板或许也看出了什么吧，只是怜悯的摸了摸他的头。

那三个月他过的很充实，只需要把赚的钱上交的同时给自己留一小笔当做以后的生活费就行了。

三个月后他去了高中。

报名以后的那天晚上就被发现了。继父喝了酒，一直把酒瓶子往他身上砸。他拼命的护住脸，明天要读书，不能鼻青脸肿的去。

他的母亲，在一旁数落他。他们让他退学，可他咬着牙告诉这两个人想都别想。

换来的是更重的暴打。

弟弟又是这个时候回来的。被打的最惨的样子，总是被他看到。他依然把两个人给劝开了。他告诉他们让他去读高中，他不想让同学议论他只有一个初中毕业就出去工作的废物哥哥，这样别人说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一点。

那两个人似乎被这句话给吓着了，瞪了他一眼就没说什么了，慢慢的安慰着弟弟。

他死狗一样的躺在地上，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去读书了。

他不是没看到弟弟歉意的目光，他呲着牙想告诉他没事，可是好累……

第二天起来全身都是痛。他拖着那样的身体去了学校。本以为是新的开始，只要考上了大学就有全新的生活，只要想办法把户口移出去，他就再也和那家人没有关系，可是没想到这个高中才是他的深渊。

校花叶青歌给他表白，虽然是真心话大冒险。他从来就没想过恋爱，他的家庭是那样糟糕……

他拒绝了她。可是在旁人眼里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校花也觉得难堪，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是背地里的话明里暗里都说他不识抬举。很多人，多到数不清的人给他刁难。他不明白这个学校是怎么了。这不就是学习的地方吗？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的课桌变得脏兮兮的，每天都有人在上面泼脏东西，还有人往上面泼蜂蜜，引来了蜜蜂……

最害怕的还是下课，会有几个男生把他拖进厕所里……他每次上课都脏兮兮的进去，老师皱着眉却什么都没说。

他的成绩本来很好，可那些人不让他听课，还把他的书给撕了。他的作业经常被扣押，老师黑着脸让他到外面站着去。他很想问，你真的不知道吗？可现实是沉默。

他总是沉默。他现在和那些人更加格格不入了。连学习这个共同点也没有了。他借着门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拼命的听取知识，可是成绩还是下降了。从前十变成了一百名以后，然后是两百名……五百名。全年级一千多个人，他在五百多名去了，真差劲……

继父和母亲更是讽刺的告诉他，他不是学习的那块料。他身上的伤，他们从来不会问。他也没想过他们会问。

叶青歌每次从他身边走过，都会对着他翻白眼。他低着头走过去，总会有一群愤怒的男生拉着他到没有监控的地方。

高考前夕，那群人把他困在了天台。他红着眼，一跃而下。

生前无人过问，死后却是那么多的人顶着虚伪的眼泪，说着可惜。

他的继父和母亲在学校里大闹，在媒体面前说他是多么的可怜，总是被欺负。原来他们是知道的啊。

学校想宁人息事，找他们私谈了。他们最后是笑着离开的。

谁会在意，曾经有一个枯瘦单薄的男生在每一个没有监控的角落受着非人的折磨呢？欺凌者们进入考场又离开考场，等着更新的生活。

罪孽深重的人们仰头看着本也该属于萧临也的光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