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那个被骗的卖核桃的（1/1）

2013年，北京。潘家园旧货市场。

北京毕竟是个北方城市，三月份的早春天还是有些寒冷，钱恒刚把摊子支起来没一会儿就下了雪。他穿着一身半旧的羽绒服，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天。

“哎，恒子，你和你那网恋的小对象还谈着呢？”一边卖各种瓶瓶罐罐的大叔问了一句。

“你也不害怕给人骗了，你们这种情况找到个对象不容易。”大叔看上去就是地道的北京人，在这个市场有一种得天独厚的自在。钱恒是前两年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不知道托了哪个把头的关系找了个摊位，自此就一直在这里卖核桃，每年五月份会离开北京一段时间，跑去南方包棵核桃树。就这样过了两年。

钱恒有个网恋对象，和他相熟的人都知道，钱恒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给骗了，特别宝贝那孩子，平时就在QQ上面联系，连人声音都没有听过，却是严严实实捂着。好像害怕有什么仇家盯上那个孩子。

钱恒不喜欢女孩，找个对象不容易，就算手机里这个孩子已经有半年没有说过话了。也让他知道自己不是独自一人。

天间的雪渐渐大了，钱恒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也就决定收摊子回家了。背着自己的包回家，半路上去一个西饼屋买了个六寸的蛋糕。回到自己房子的时候就听见了少年清亮的声音。

“爸，我出门了。”

不一会儿，自家的门就被敲响，钱恒打开门，看见黎蔟满头的雪花。

这是黎蔟，对门的孩子，和爸爸一起生活，小孩子过得苦，比如这个生日，这已经是他爸第三次忘记了。

黎蔟看着面前人身上的围裙还有后面桌子上的一个蛋糕。

“进来，把雪抖抖。”钱恒长得不算难看，但是无论做什么事都喜欢戴个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看着黎蔟。

黎蔟擦着钱恒的身子进了房间。

“谢谢恒哥。”少年人的声音清亮，是钱恒特别喜欢的那种少年。乖乖坐在桌子前等着钱恒插蜡烛。钱恒拿出手机对着黎蔟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自己的QQ置顶。

钱恒：隔壁邻居的小孩，应该就比你小两岁。

对话那头还是没有消息。钱恒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是被人给骗了。手指在那个向日葵头像上停了好久，还是舍不下心删人

黎蔟坐在桌子前看着桌子上面的蛋糕，很传统的裱花，看着很好吃的样子。钱恒过来给黎蔟把蜡烛插上。是那种数字蜡烛。

十八岁。

十八岁的火光在他面前缓缓跃动，他突然有些绷不住，趴在桌子上，眼中的泪花在转圈。

钱恒本来想给小孩下碗长寿面，但是家里买的是寸寸面。钱恒怎么想怎么不合适，也就没有做。

“许愿，吹蜡烛。”

钱恒喊了一句，黎蔟才低下头开始许愿，少年人的眼中跃动着火光，不知道许了什么愿。钱恒给他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唱完的时候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响。

“先吹蜡烛分蛋糕，等我回来吃。”

钱恒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黎蔟看着钱恒的背影，又看了看前面的蛋糕。

“喂，我是钱恒。”

“你好，我是李把头介绍过来的，我是吴峫。”对面传来一个温和沉稳的男声。这人钱恒知道，南派吴家的小三爷，道上这几年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是钱恒这种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面的人物。

可惜李把头的人情他不得不还，日子不得不过。

而且这位吴老板开价挺高的，不但可以负担自己之后的医药费，还能剩下一笔钱。

“巴丹吉林沙漠，古潼京。我们需要一个对空气特别敏感的人。定金会在两天之后打给你。”

“好，到时候吴老板通知一下。”钱恒说完话就挂了电话。进屋就看见黎蔟已经分好了蛋糕，正趴在桌子上自己一个人吃。

“我年年给你过生日，你年年这种狗样子。”手指落在少年人背上，手底下的人尖叫着跳了起来。

“疼！”

“又被你爸打了。”钱恒看着黎蔟问。

“不是正常的事吗？”少年人嘟囔着说：“他哪次回来不打我。”

“这次考了多少分？”钱恒看着这小孩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在他头上摸了两把。

“对了，恒哥你那个网恋对象，还在谈吗？”

“还在谈啊。”钱恒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从桌子上端了一块蛋糕吃。

“很喜欢？”黎蔟又问了一句。

“非常喜欢。”以前没有人喜欢我。

后半句话钱恒没有说出口，但是黎蔟现在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恒哥，我先回家了。”

“嗯，把剩下的蛋糕带上。”

黎蔟从钱恒家出来的时候外面还在下着大雪，他提着半个蛋糕，右手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灰色的太阳头像后面果然出现了一个红点。

“苏万，我被你害惨了！”

“他是认真的。”

“我总不能真和他谈恋爱吧？”

黎蔟现在要被苏万害死了。去年他和苏万万真心话大冒险，苏万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QQ让他加好友。说是在一个交友贴吧找到的。性别男，想找一个男朋友。黎蔟当时心一横就加上了，还特地和人约法三章：不开心就不谈！不谈就删人！删了就不许找！

黎蔟原本以为晾几个月这人觉得没意思就自己删人了，可是没想到他愣是每天发消息。乖的黎蔟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后来黎蔟想着要不自己删人吧，可是对面发过来一张照片。熟悉的摆设让他认出来这是他恒哥，是那个会给他买蛋糕过生日的恒哥，是那个对他永远温柔的恒哥。

黎蔟简直要被苏万坑死了。

他本来还想着他恒哥的对象该有多好看，让他恒哥这么死心塌地。现在是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把蛋糕放在桌子上，他爸又走了。黎蔟一下子扎进自己的被子里。然后接到了苏万的电话：“不是他这也太认真了吧？”

苏万哀嚎。

“谁知道有人把网恋当真正的恋爱谈。鸭梨，现在最好狠下心删了，不然到后面他情根深种你我都有罪孽。”

是啊，谁知道人就在他身边，黎蔟觉得自己快被逼死了。

“行了，先不管了，我先好好想想。”黎蔟认命地挂了电话。

他怎么能那么乖？自己总不能发过去一句自己嫌他烦吧。

钱恒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被邻居家的少年欺骗感情的冤大头，现在正在准备一些去沙漠要用到的东西。严格来说像钱恒这种独来独往的一般称为北派。他来自北派的寻风门。寻风门名字叫的好听，其实里面只有一个钱家，钱家现在还在世的就只剩下一个钱恒。

寻风人体质特殊，他们对下面的空气，风向，气味特别敏感。道上之前就有传言，要不是钱家人人丁单薄，怕是能和南派的吴家相抗衡。

这就是道上说说，钱恒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寻风人确实本领逆天，但是下面的毒气对他们的伤害也就越大。比如说他，今年二十四岁，地里土里七八年，早就熬坏了身子骨。

这是最后一次了，这一次后，钱恒欠下的所有人情就都还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