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谈心（1/1）

柳守义态度坚定：“谢谢你们，我还是打算回华国。”

导师欲言又止，“你是担心高昂的违约金？这个我可以帮你支付。”

柳守义：“不是这个原因。”

同事Richard追问：“因为你妻子才回国？”Richard时常关注柳守义的妻子Alice，知道她英语水平一般，也不喜欢这里的天气与食物，最迫切的愿望是回国。

Richard更是见识到，自己同事智商高天赋异禀的同时，也是个恋妻的男人，雷打不动每日回家，从未和他们去深夜酒馆放松。

看上去毫无缺点的科研天才，也被Richard看到他阴暗面的时候。比如柳守义极致的控制欲，几乎不允许Alice身边出现任何一个关系好一点的男人，即使是男邻居、男店员。Richard很好奇，那名外表娇软可爱的东方美人，有朝一日发现自己丈夫如此旺盛的控制欲，会选择服从还是反抗？

柳守义沉吟一会儿，说道：“有这部分原因，但华国是我的家园，我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来建设它。”任何年代从不缺乏理想主义者。他深知未来不仅美好且艰难，但他心中的火焰从未熄灭。

当然，他也很感激凌静怡毫不犹豫的支持与陪伴。多少感情深厚的恋人因人生方向的不同，而走向分道扬镳。他很庆幸能拥有这样一个坚定支持他的配偶。

柳守义的导师与同事都很惋惜，但仍祝福道：“Chris，愿上帝保佑你。无论如何，只要你想回来，随时可以与我们联系。”

......

晚上21点30，夏季的Y国此时处于落日时刻。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为柳守义饯行的郭学长叫来服务生，开了一瓶酒，给两个酒杯斟上酒水，他一饮而尽。“有时很羡慕你，能充满赤诚地回国。我不行，我是从山村挣扎出来的，穷怕了！小时候真穷啊，上山到处挖野菜，连又苦又硬的菜根都当成宝。住草房，老鼠、跳蚤遍地。”

酒意上头，涨红了郭学长的脸，他自嘲一笑：“之前我归国工作三年，连我妈的住院费都交不起。各种低头向亲戚朋友同学借钱，他们瞧不起我，说我‘博士毕业了，挣钱都不如街上卖茶叶蛋的，书白读了，读成书呆子！’，我成了家族的反面教材。当我定居在Y国后，我居然在族谱成了光宗耀祖的人物了，多可笑！”

郭学长声音哽咽起来，“我回去又能怎样？只会连累我家人陪着我受苦。凭啥呢，凭啥我就得又穷又累又没钱！”

郭学长在国内待了三年，到母亲、父亲接连病倒，弟弟也工伤内退在家，而他的女儿出生后吃不饱母乳，奶粉也买不起之际，才东拼西凑地搞了机票钱，到Y国当研究员。

Y国的日子也确实不是人间天堂，这里阴雨连绵的天气让他一个不晒太阳就不得劲的北方人难受，这里的伙食完全不符合他对肉夹馍、臊子面、凉皮、羊肉泡馍等的需求，这里也没有他的父母与弟弟。偶尔也会遇到种族主义者。

柳守义没有喝酒，而是喝果汁，他怕酒味太冲鼻，回家后给凌静怡不好的嗅觉体验。他安静地喝果汁，听郭学长倾泻自己的苦闷。

郭学长洋洋洒洒讲了一番话，最后才问他，“你会不会瞧不起我？觉得我是逃兵，觉得我可笑，没有言出必行，没有做到读研期间的誓言。”

郭学长最困难时，是恩重如山的研究生导师伸出援手。

然而等困难一结束，他便去往Y国，为此很多同届的人骂他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没有理想。他几乎是冷笑起来，呵，理想，理想能让他母亲交上医疗费吗？理想能让他女儿喝饱奶粉吗？他都快被生活压弯腰了，还理想！

郭学长没等柳守义回答，便转移话题，拉扯起夫妻间的相处关系，讲作为丈夫也要给妻子一定的私人空间，不要把人逼急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连郭学长也意识到柳守义的这一面——对凌静怡与异性的距离千防万防，过于防备。

柳守义放下杯子，看向郭学长被酒意熏红的眉眼，回避了他掌控凌静怡异性交友一事，选择性只回答一面，“作为朋友，我尊重你的选择。作为同门师兄弟，若你有朝一日羽翼丰沛，仍对国内有不舍时，可以拨打我座机电话联系我。出国前，老刘交代，无论如何，你仍是他门下惊才绝艳的弟子。”

老刘是郭学长与柳守义研究生期间的导师，他为人德才兼备，对学生很是照顾。

来了两年都没见郭学长哭过的柳守义，第一次见郭学长涕泗横流的样子。

柳守义不知道，正是这一番话，在1990年攻坚最为关键的时候，郭学长放弃Y国打拼出来的一切，回到国内助力。

————

1984年6月底，蓝天碧海，来自Y国的飞机爬升云层，平安抵达国内的B市。

与去之前一样，回国后柳守义仍需要参加科研研讨会后才能回G市。

凌静怡和柳守义住在主办方安排的招待所里，她额外给王姨买了一间单间，放下行李，安顿好后，翌日她便和王姨带着三个崽崽一起去逛街。

两年的光阴一晃而过，她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听到熟悉的普通话，看到黑头发黑眼睛的街上行人，忍不住泪水盈眶。人人脸上都是充满朝气的面容，眉梢舒展，饱含笑容。

年年崽崽惊奇地看着这些人，眼睛转都转不过来，“黑头发！好多黑头发！”

糯糯崽崽指着老爷爷上的糖葫芦流口水，“妈妈，我要！”

糕糕崽崽一如既往地对建筑物感兴趣，朝着兜售四合院的叔叔喊到：“买院院！”

凌静怡：“......”糕糕崽崽还挺专一，看到摩天大楼就想买楼，看到四合院就想买院，不知道是遗传了谁。不过这也正是她此行的意图——买下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