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虚度光阴（1）（1/1）

十七岁那年，我们满怀希望，踏入了大人的世界。

这一刻，我们似乎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从小学一年级起，我们这类坏孩子，最大的理想就是不用上学。

可我们怎么都不会想到，当我们年近五十，竟然怀念起了那段时光。

我小时候对于上学这件事，有着无与伦比的反感。

当时的我每天与家里斗智斗勇，变着花逃课，我的父亲没办法，只能天天骑着自行车，到处抓我。

一旦被抓到，那就是一顿暴揍，然后送到学校。

我的父亲信奉棍棒出孝子，在我出生的那个年份，男孩子在家里挨揍，实属正常，算不上什么事。

但棍棒出孝子，要注意尺度。犯了错应该适当教育，可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随意殴打。

我的父亲教育孩子，完全没有尺度，不管什么事都是先揍一顿，甚至有时候自己不高兴，也要把我揍一顿。

我的母亲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可能保护的了我。

这造成我一辈子和他关系非常差，从不会喊他“爸”。

刚上初中的时候，我甚至计划过，该怎样用家里的刀，趁他晚上睡着时，一刀捅死他。后来因为我的母亲察觉异常，只能作罢。

我从来不会在家居住较长时间，因为看到他就烦，一辈子都无法解开心结。

卷毛是单亲家庭，母亲把他拉扯大。独孤求女父亲整天也不回家，斌子父母离异。

我们每个人的家庭，都存在一定的问题，严重影响到了我们的童年。

或许，若是出生在正常家庭，我们不至于后来走上犯罪的道路，越来越远，以至于枪毙的枪毙，坐牢的坐牢。

回到家后，我马上忙着找工作，我们那里是每周三，劳动市场组织招聘。当时网络还没兴起，除了报纸中介，这就是主要找工作的方式。

第一次来到人才市场，非常迷茫。

我没有工作经验，也不懂营销，无法应聘销售类工作。只能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看了一家又一家，都不太合适。

安保类工作，那是抢手的活，许多正规的企业，都是直接安排退伍军人。

人才市场招聘保安的公司极少，中介手中倒是有许多安保类职位，就是不太靠谱。

这些中介大部分都是骗子，基本都和老板有暗中交易，介绍过去一个人，三个月试用期，干到两个月找个理由结账开除，然后中介会送下一个人过来。

遭到开除的人，由于提前达成过协议，若是一个月之内开除，中介会继续介绍下一份工作，以应聘成功为前提，可以介绍三到四次，但若是两个月才开除，那没辙了。

我算比较了解这一行，因为后来有个朋友就开了中介公司，都是玩套路坑钱，哪有那么多职位天天招人。

我当时想过要做保安，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保安的工资也实在太不理想。

当时是1992年，最低工资两百元，一般的工作，很少有超过四百元工资，大多都在三百多点。

其实底层老百姓做保安挺好，起码少走四十年弯路，直接一步到位。

在家里待了不到一个周，每天面对我父亲，我已经烦躁到想要撞墙了。

好在我联系上了独孤求女，总算有地方住了。

独孤求女回来后，没有遇上像我一样的问题。他爹毕竟是钢厂的大ling导，和我这种穷人家的孩子不一样。但独孤求女压根没想过工作，只想当老板。

他刚回到家的时候，玩了一阵，后来有家海鲜酒楼转让，三层楼高，设施齐全，换个招牌就能营业。

这家酒楼的位置不是很理想，老板赔了不少钱，只能低价转让。

位置不理想不重要，独孤求女不担心客源问题，当时大吃大喝比较严重，只要有关系，钱会和流水一样，赚不完。

独孤求女给酒店换了招牌，菜系也改了。

我们这海鲜酒楼较多，竞争过于激烈，独孤求女找了个超级心黑的厨师长，两人一合计，决定弄点特色菜。

必点的招牌菜是蛇三吃，具体做法就是剥下蛇皮，刮鳞过油，然后捞出来切成丝，和杏仁、花生米等拌成一道凉菜，味道还不错，很清爽。

蛇骨炖砂锅，汤很鲜美。但蛇骨千万别啃食，那玩意能把人噎死。

蛇肉切下炒菜，一般是炒辣椒青椒等。

另外还有龙虾、炸田鸡腿、炸蝎子、炸知了猴、炸豆虫、炒蜂蛹、兔子山鸡等等，反正主打就是特色美食，味道真的很好吃。

你要问我有没啥再特色点的美食，比如猴脑熊掌啥的，我这两年记性不好，实在记不起来。硬要我说，那肯定没有啊，熊掌味道又不好吃。

每次上菜前，我和厨师都要先品尝下，基本上到了吃饭的时候，肚子已经撑了。

我最爱的就是蛇血酒，杀蛇一个人太危险，我经常帮忙一起杀。

一个人按住蛇头，把蛇按到菜板上，我拿一次性筷子，塞进蛇嘴，它会狠狠咬住，然后拿起菜刀，用力下压，切下它的头，拿塑料袋快速包好，再套个垃圾袋。

必须要这么做，不然它的头会咬人，虽然都是无毒的蛇，可万一咬上，它不会撒口。它知道自己完了，哪怕你把它的头砸烂，它都不会撒口，会疼死人。

处理完蛇头后，要快速往酒杯里挤血，每个小酒杯挤上一点，然后倒上白酒。

通常这时候，我是一定要喝上两杯。

蛇血酒初入口，有点腥，但随即会感觉到有一种蛇血特有的香咸味道，那味特别令人沉醉，再伴随白酒的浓烈，别有一番滋味，怎么喝都喝不够。

不知道是不是那会杀蛇太多的缘故，搞得我有一年冬天，竟然眼花看到一条黄黑相杂的蛇，钻入到我的被窝，吓了我一大跳。

我按着被子就是一顿狂砸，可掀开被子后，什么都没看到。直到现在我都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看的那么清楚，也没有喝酒，怎么就会眼花了。

厨师长是个留着两撇老鼠胡，年纪三十岁左右，心肠特别黑的家伙。

我们那里用的是老式的手工称，一个铁盘子，下面是称架，当时都是这种称。

酒店的龙虾是380一斤，大部分普通人一个月工资，竟然都不够买斤龙虾。价格贵到夸张，那真是来一个宰一个，堪比杀人街了。

结果称重的时候，厨师长在秤盘下，又粘了一大块面团，光这面团起码重六两，这是往死里宰啊。

其实，分量不对都知道，可这酒楼位置偏僻，这些人为什么来这里吃饭？

大家都是聪明人，心里都有数。反正不是自己的钱，有什么好计较的啊？

普通人艰难打工，一个月三百多元。酒楼里一顿饭起码两千左右。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年头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