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来叔来了（1/1）

米粿大叔脾气不好，好事者给他取了许多绰号，只有两个称呼比较文雅，一个是正来队长，另一个就是米粿大叔。别村的人大都称他“正来主任”，本村小一辈的人叫他来叔。

来叔和正红、正连三人，从牛市上购回来三头牛，一人赶一头牛回来。堂爷说他走不动，没去。

也是在那时候，大伯大娘家也买回来一个装粮食的松木斗仓，可装下二十多担谷子。牛和斗仓都是农家人的宝贝。

自从大叔当了队长，办起事来快刀斩乱麻，可谓是雷厉风行，几年下来，扭转了生产队过去的懒散，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集体化合作初见成效。

经过多年的历练，大叔得到上级的肯定，指认他兼任大队村主任。可能活动的圈子大了，看的事多了，让他长了不少见识。

凡事他都要细心琢磨，一学就会，一看就懂，而且很快上手。他的缺点是不怕得罪人，凶悍起来时，大发雷霆，甚至暴跳如雷，怒吼起来就像黄河在咆哮，再强势的家庭，只要不合理，他都能搞定。在乾乾的眼里，他是天不怕地不怕，踔厉笃行那样的人。

到了冬季，池塘里饲养的鱼只只至少三斤，收入大增。每到腊月农闲时，就要请田鸡叔带着他织的渔网来为生产队捕鱼。池塘面积大，中间遇到树枝或竹篙挂着网，大叔就毫不犹豫的跳下去，不管冬天寒冷，衣衫都湿透了。

早稻收割时，天气瞬息万变，一会儿烈日当空，一会儿突降大雨，惊慌了在田间干活的人们，为保住晒场上收割来的谷子，他总是冲在前面，一身汗水常常被大雨清洗。

风生，盛世，乾乾，铁蛋，嘉嘉鸡……这些六零后起之辈，在正红的鼓励下，也加入到为生产队摁禾，拾稻穗的行列，受到大叔的表扬。

嘉嘉鸡是簸箕奶奶的孙子，年幼时活泼好动，爱去抓奶奶养的鸡玩，被叫成嘉嘉鸡。他不亲爹娘亲奶奶，而盛世与乾乾亲娘不亲爹，铁蛋和风生则谁都不亲。

大叔看见别人做好事，就心平气和，说话温柔，微笑着晃着头，给人一种亲切感。对唱反调的人，尤其是调皮捣乱的小孩子，就没有这么客气，暴怒起来样子难看。

村里的晚辈，有人称他来叔，有人喊他米粿大叔，也有人直呼大叔。

五零后已长大成人，大一点的娶了媳妇，六零后的正在成长，小一点的也三至五岁了，村里的人口在快速增长。长辈们感叹，这么增长下去，搬座山来也会啃光。

村的松树林被禁一年多，许多家庭烧柴十分困难。村里离山远，有米难炊，每到农闲淡季，就成群结队地去山上砍柴割草，长途跋涉，翻山越岭，生活不宜乐观。

为减轻父母的负担，许多六、七岁的小孩就要煮饭做家务，一有空就扛着小锄头，携着筐子，到丘陵山坡去挖柴兜，刨树根，割草，分担家里烧柴煮饭的大事。

有人打起林子里的主意，还有的人把土坎挖出许多坑洞，坎不成坎，土不成土。谁劝都没用，也管不了。

别人管不了的事，米粿大叔真的管得了，让他看见了总没好果子吃，他会毫不客气地破口大骂，“你娘个屁，算你跑得快，不然，看我不打断你狗腿。”还动手动脚地追赶起来，被逮住了，一定缴械挨罚。

只要干了坏事，一见到他来了，就四处逃散。村里真没人敢顶撞他，就怕哪根筋错乱，不小心惹他发飙，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怕他，所以跟他说话都陪着笑。

人口多了，田土多了，事情也多了。因为大叔有些独断专行，有人嫉妒他，也有人理解他，有人仇视他，也有人记住了他。怨恨他的人自私狭隘，支持他的人深明大义。

大家几乎每天都在祠堂外集会，冬去、春来、滚人、大肚佬、炮鬼天天到场。大肚佬和炮鬼来了总会捉弄一番铁蛋。

看到铁蛋在吃稀饭，就说铁蛋的碗真好看，然后故作惊讶地说“哎呀，你碗底下有只蟑螂哟，快看看。”

铁蛋看下面时，他说在上面，铁蛋看上面，他又说下去了。弄得一碗稀饭倒去一半。吃一堑长一智，捉弄多了，铁蛋不再上他当了。看见大叔来了，就赶紧住嘴。

炮鬼爱捉弄小孩，次数多了，大家都提防着他，不理他，让他去闹个没趣。后来，炮鬼娶了媳妇，忙着操持家务，收敛了许多。

大炮大伯的长子明辉，长得尖头腮猴，一点都不像爹，他是六零后最大的那一拨人，爱贪玩，初中没读完就不上学了。但干事积极，就是有个小毛病，白天偷黄瓜，装着去菜地里小便。晚上偷西瓜，他长期摸鱼抓虾，十分熟悉村里的沟沟坎坎，盛夏的天气，西瓜清甜美味，避暑解渴，他忍不住诱惑，就去摸来一个。

不过，他一碰到大叔就嘻嘻哈哈，嘴巴子也很会说，大叔也拿他没辙。就说“大西瓜好卖钱，要吃就吃小西瓜，留下红瓜子有用，全村人放开肚皮去吃。”

那时，生产队在塘下坡种的是大西瓜，在牛郎湾二类田里种了大量的小西瓜，好的西瓜都挑出来，正红找一些年轻人分头走村去卖，也挑到集上去卖。长相难看的西瓜，挑到村里让大家随便吃，吃剩的瓜皮残渣，有的倒入茅厕，有的撒到地里积肥。

立夏之前是农忙，黄瓜是最早上市的蔬菜之一，自然就成了盘中美味。吃过黄瓜，过了立夏，各种瓜菜陆续上市，如苦瓜，豆角，丝瓜，茄子，蒲瓜，苋菜，空心菜……大量充裕市场。吃不完就拿去卖，或腌起来，或煮熟晒干，收藏起来慢慢吃。

来叔来了，他跟大伙一起劳动，每每从公社带回来好消息，都会说给大家听，让大伙听着高兴，一起分享劳动成果。

最近，来叔就透露两个好事，一个是关乎每个家庭灶头大事，生产队决定，对所有树林进行大清理，砍去树干底部的松枝，剪掉过于茂密的松叶，集中起来分给各家各户，缓解烧柴困难。

另一个是利于集体的好事 ，公社合作社强强联手，准备为生产队配置两部拖拉机。好事正在发生，事业蒸蒸日上，集体化道路越走越宽广。

大叔一年四季都在忙。田间地头播种育秧，早晚稻收割分配，运送公粮，烟叶烤房，砖瓦窑场，处处都有他的身影。最忙的时候还在秋后，又要碾米又要榨油又要打粉。

大叔心里有盘棋，他想把生产队建成：前面池塘养鱼，后面山坡种树，稻田里种粮食，旱地里种瓜种菜种花生和大豆。

生产队有了拖拉机耕田和拉货，再不用像以前那样挑着谷子排着长队去交公粮，牛也少受罪，人也省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