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红土黄土（1/1）

话说轧钢材的那三个小伙，个个年龄都二十好几了，那天听了米粿大叔不经意的一句话，说王屋村的姑娘全都往外嫁，心里美滋滋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们真就当回事了，牢牢地记在心底，都希望有缘份在这里遇到心上人。到底能不能娶到自己心仪的姑娘呢？暂且不说，先说说养路队的那些事情。

养路队也就三个人，分别是菩槌、哑巴、老魁。他们吃住在一起，除了下雨天出不了门，每天都要去上工，在马路上跟泥巴打交道，时间一久被人诟病。先有人说他们是笨蛋，不会干别的，只会修马路，后有人夸他们勤劳，说修马路跟种地一样，也有讲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其实泥巴也分三六九，不是什么土都适合拿来铺路，比如红土、黄土、观音土，所有泥土都不适合用来筑路，原因很简单，不够硬度，遇水稀烂，很难晒干，容易积水。

安顿好三个轧钢工那天，米粿大叔吃过中午饭，又忙着让正红去叫人，组织起人马到村后山坡上补种松树，套种油茶树。这是春来和冬去十几个青年，花了一个上午才从公社运回来的树苗，争取在农历四月份以前种完。

生产队要创收，就必须多种经营，给社员增加了收入，才能改善生活。大叔想了许多法子，他常常找来正红和水桥，一起研究种什么好。为集体谋发展，也算是蛮拼的。

大叔与大伙挑着树苗赶到村后，一大队人马正散布在山坡上刨地挖坑，锄地声和说话声交织一起，甚是热闹。正红听到春来、大盛、炮鬼……正一边挖地一边争论着什么，就走过去加入到他们的劳动阵地，抱起树苗排发到挖好的每个坑。

炮鬼喘着气说：看吧，这土地挖出来全是红土，说明了什么？说明自古以来就没开垦过，要不是搞集体，谁有那闲工夫干这个？

春来说：旧社会吃了上顿没下顿，拼了命地种田，水稻都种不好，饭都吃不上，哪有劲来干这个，有心无力呀。

一提到旧社会，大盛就愤愤不平地说：说到旧社会，我又想骂人了，那慈禧太后吃一顿饭就像办酒席，吃不完就倒掉，衣服也穿一次就扔掉，太浪费资源，不顾劳苦大众的死活。

冬去哈哈大笑地说：一说到旧社会，就听到你说慈禧太后如何如何。

大盛：本来就是嘛，她们什么都不懂，就说种树和种稻子吧，红土黄土适合种树，稀水烂泥适合种稻，熟土旱地适合种庄稼。

滚人叹了口气说：唉！那世道饿死种田人，肥了奸佞人，没有种过田的人肯定不知道我们的苦楚，资源落后，人手不够，粮食都种不好，哪有工夫种树？

正红说：“俗话说，要想富多种树，多种树有好处，树木不需要施肥，树枝树叶可作燃料，油茶果子榨出的油也香，投入少收益大。”他是副队，说起话来总要连着收益。

大叔拿着铁锹走过来，一边铲土掩埋树苗根部，一边说：别小看这些生土，我们队里烧窑烤烟叶用的粉煤，不加些纯土拌匀，噗噗两下子就烧完了。还有，制造鞭炮和放土炮的料，也要加一些纯土生土，效果才好，打得更响。

炮鬼说：“这个我懂，我们制瓦打砖的窑泥也是这个道理，不红不黄的十分柔韧，像观音土一样也必须是纯土。”

“说到观音土，我怀疑那些吃观音土的谣言，自古以来都知道，吃了观音土休想活命，谁敢去吃，不想活啦？”

水桥学历高，知识多，懂的事也多，他说，所谓的观音土，其实就是土话说的“鸭公泥”，呈粉末状，柔滑如腐乳。但凡有观音土的地方，都不宜动物和植物生长。古代饥荒时，有人以此为食，吃下去了无法消化，其结果可想而知。

“嘿！谣言有时也能起反作用，给人们提个醒，有警示的作用，知道了这东西不能吃，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

“鸭子的消化力够强吧，那么硬的田螺整颗吞下去都能消化，塞满一肚子红土黄土砂土都没事，塞进去一肚子鸭公泥，连鸭子都会撑死，人就不用说了。”

“你还别说呢，大炮养的鸭子拿到圩上去卖，为增加重量卖个好价钱，灌了一肚子的泥沙，一会儿就消化了，一下子少了半斤多。后来，他就往鸭肚里塞观音土，结果死了几只。”

一大群人一边干着活，一边你一语我一言的议论纷纷，他们当中有许多人是多面手，窖场和加工作坊没事时，就随大伙一起出工，哪里有事干就往哪里去。

王屋村所有人都想增加收入，过上好日子，为此，大家一起建言献策，提出了很多创收的路子，其中有一条是种水果，这是水桥的建议，他说，红土、黄土、纯净土十分适合种柑桔，不知行不行？

正红说，种水果显然行不通，容易腐烂，再说，供销社又不收购，水果很容易腐烂，这东西成熟了就被人摘来吃，看都看不住，我看还是种松树好，就像观音土，吃不得，但有用处。

米粿大叔反问他“有什么用处？”

水桥替正红回话说“观音土可制陶瓷，跟窑泥一样，可以烧制许多瓷碗瓦罐，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用处。”

炮鬼说“据说观音土与观音菩萨有一段传奇故事，说古代闹饥荒，饿死了不少人，观音菩萨拿这种土和面吃，救活了许多人。我们大队酒饼厂也用它做酒曲，不知是真是假。”

有人说“胡说，吃那东西就是嫌命长。”

米粿大叔说“不管红土黄土还是观音土，其实都各有用途，凡是纯土都不适合铺路，一下雨就成烂泥路，汽车一碾压就坑坑洼洼，干了时又凹凸不平，汽车一过尘土飞扬。

“噢，难怪菩槌他们不就近挖泥，而是去山坡上刨沙石混合土，这修路也是有学问的哟，不能小看修路工。”

“都笑菩槌是笨蛋，其实和我们都一样，半斤对八两，都是泥腿子，跟泥土打交道，有规律也有门道。”

说起菩槌，乡道上无人不知，没有人不知道他是养路工，此人长得高大粗壮，浓眉大眼，脸上常挂着笑脸。就是嘴巴不爱说话，一说上话就咋咋呼呼，像是吆喝，很不温柔，干起活来却生龙活虎。

养路队属于社办职工，每天就干一件事，铲平凸出的地方，填平低洼的地方。不管烈日寒冬，一年四季住在马路上，刨泥沙修公路。

这天，三个修路工又在乡路上劳动，他们一起去山坡上刨挖沙石，然后挑到公路上，填平被汽车碾压过的洼地。

生产队各组人马正在道路两边旁栽种树苗，突然有人嚷叫起来：“哎呀！天上几个大气球爆炸了，掉下来许多东西，快去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