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 章 一路朝北（1/1）

队伍由原来向西，转向朝北走。有人走路走累了，埋怨起来，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把走在后头的山爷，从沉思中惊醒，他缓过神来，前后望了一眼，判断出队伍现在确是改了方向，朝北方走去。

“谁在那里大喊大叫，找死啊。”几个官兵走了过来，为首的叫骂起来“才走这么一段路，就哭爹喊娘，离县城还远着呢，以后有你受的，受不了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嘿嘿，原来我们是要去县城呀，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去县城呢。”有人听说去县城，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

后面一人说“唉，天下乌云一般黑，乡下和县城都差不多，残墙断壁，破破烂烂不像样子。”

前面一人反驳他说“去县城怎么了？往北走，这可是要去打仗，就是去上战场呀，你还这么高兴啊，不想活啦。”

“不许说话。”后面跑来一长官的怒喝声：“当兵不打仗，去吃干饭呀！快跟上！”

不让说话，只好低头走路。这是王屋村后的那条乡道，一条通往县城的黄土路。从这里出了乡关，行走十里多路程，须向北行方能到达县城，向南行是出省通道。

由西转北走了半个时辰。这时候，前面一骑马的军官，命令停止前进，并叫了两个排的兵力去抓人。后面的人往前方一看，稻田里有十几个男女正埋头干着活，突见一群官兵冲他们跑来，赶紧丢下手上活，四处逃散。可惜已经迟了，被几十个官兵围追堵截成瓮中之鳖，一个个的捉住了。

之后，女的当场释放，男的留下充当兵丁。

那几个女人吓得脸色灰白，站在土坎上许久不愿离去。待队伍走远了，却在背后大哭大闹地叫骂起来，用当地人不堪入耳的方言，极其恶毒的土话脏语，一股脑儿地咒骂起这些官兵来。骂的疯狂，声音山响，老远都能听到，骂了个天翻地覆。其中有几句这样的话，“你们这些天打雷劈的丧家狗”“你们四脚爬的爹，四条腿的娘，生下你们这些八个爪子的东西，在世上横行霸道。”“你们这些不知害臊的东西，躲在妇女胯下的下流坯子……”她们骂得正带劲儿。

有几个官兵是本地人，听懂了这些污淫秽语的意思，实在受不了，就呱呱大叫着冲了过来，想教训一下那几个妇女。刚跑出几步，“轰隆隆”突然响起沉闷的雷声，原来晴朗的天空，霎那间就乌云密布，天昏地暗，像要下雨的样子。

那个头领是本地人，头脑还算理智，他赶紧制止了冲过去的官兵，并说“我们抓了人家的亲人，要骂就让她们骂去好了，反正她们的家人，也上了我们的船，等于骂自家人。”士兵们听了，只好垂头丧气地归入列队，骂骂咧咧地离去。

冬天打雷，实属罕见，即使打几声干雷，也下不了大雨。但他们做贼心虚，心里有鬼，一来怕真的被雷劈了，二来怕下雨耽误了时间，为尽快赶到营地，避免节外生枝，再加上走大半天路，肚子在咕咕叫，只好忍声吞气，狼狈而逃，任由那几个妇女在背后声嘶力竭地谩骂。

别看那时的农村妇女没文化，可骂起人来十分刻毒，一旦撒起泼来，就连你祖宗十八代都不放过。在谩骂这方面，女人一开口，就让人很难受。再有学问的人也要败下阵来。俗话说，女人的嘴，刀子的背，骂不死人，却让你钝痛难忍。文化再高也未必是毒舌妇的对手，所以，民间就有“好男不与女斗”的说法。

队伍向北继续行进，又走了一段路，路旁有个村子，一看见国民党军队来了，家家户户都“铁将军”把门 ，拴门闭屋，都躲起来了。

遇到这样一个可以顺手牵羊的村子，兵痞子们怎会放过呢？队伍又一次停了下来。“停止前进，原地休息，给我养好精神，等待我的命令。”头领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停下脚步。

大家随意坐在路旁的土坎上，有几个新抓来的兵了轻声地议论开来。有人说，朝北方走，是要我们去打仗，此去必定凶多吉少，生死未卜啊。

“我还没娶媳妇，我不想死，天呐，老天爷，救救我吧！只要能活命，干什么都行，就是不想去战场。”

“别吵了，看见了吧，前面那个村子，有几个男人在那闲逛，进去把他们抓来，顺便搞一些鸡鸭粮食。”

“给我上。”一个连长下达命令，十几个军人端着枪，进了村。一会儿功夫就出来了，有的肩上着一包粮食，有的手上抓着鸡，提着鸭，还捉到七八个男人。连长走在前头，眉飞色舞地说“哈哈！这次收获不小。”

他的随从讨好地说“嘿嘿，收获是不小，可肚子咕咕叫，又不能生吃，还不如搞一些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走，不怕起得早，就怕赶得巧，既不要耽误我们赶路的时间，又要能搞到吃的，谈何容易？到前面那个村里去看看。”

一个兵丁发牢骚说“他们倒好，坐在那里当看客，便宜了这些新抓来的兵蛋子，什么都不用干，就等着吃，你娘的蛋蛋。”

连长说，这些好处哪轮得到他们，别让他们溜了就阿弥陀佛。

他们沿着乡道，强抓强掳，能抓的抓，能抢的抢，一路掠夺，干了不少缺德的事。一路上走走停停，抓了不少壮丁，补充了不少的兵员，貌似强大，实在是空虚，强扭的瓜不甜，强抓的人不甘情愿。

山爷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敢怒不敢言，看到这些兵痞子胡作非为，不讲良心，只能怨恨在心，心里想，人家养几只鸡，或许是一家人的全部收益，多不容易啊，这些人不傻就是坏。他当过家，知道生活的苦，不想与这些人同流合污。只可惜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那个头领，把新近抓来的人集中起来训话，说“你们都给我好生看着，看别人怎么做，你们也怎么做，听从指挥，不要前怕狼，后怕虎，不要唯唯诺诺，要向老兵学习，胆要大，心要狠，呃…不敢打人，不敢抓鸡，到了战场就只有被打死的份……”

山爷在家时，虽然贫穷，但风平浪静，不像外面，江湖险恶，人性丑陋，一切都得看别人的脸色做事，简直是身不由己。以前只是听说过，今天他总算看到了。唉，在家处处好，出外步步难，他只有顺从，才有机会生存。

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外面的世界也很锻炼人。山爷跟随队伍到达县城郊外，已是傍晚时分，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又饿又累，被西北风一吹，都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似的。

终于到了晚上，虽然是逃跑的好机会，可他们都已精疲力尽，再说，路途遥远，谈何容易？只好暂时放弃，先睡一觉，养好精神再说。

山爷几个爷们聚到一起，吃睡在一块，悄悄的商议好了，先拟定好逃跑的路线，向南而行，出了游州就万事大吉了。

一个好汉三个帮，三个好汉杀破狼。当一个人在无路可走时，再懦弱也会变得勇敢，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