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次回来多久（1/1）
“对了，他好像还没走，在走廊上站着呢。”护士笑着说。
边予一怔，忍住内心的酸涩，说道：“我要去感谢一下他。”
再怎么说，他也救了自己，还守着自己。
“去吧去吧，这是单子，等会你到一楼大厅柜台领药就好。”
“好的，谢谢你。”
护士走了。
边予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拾起挂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推门出去。
正好跟走廊外的男人打一个照面。
男人靠在走廊墙壁，对着边予的病房门口，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医院昏暗的灯光柔和了他的眉眼，磨去了他一些外露的锋芒。
听到动静，程京赐抬起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相对无言。
时间似乎一下子停止了流动。
回国之前，边予曾在脑子里演习过数遍，要是碰见了他自己该怎么反应，才能看起来自然。
是若无其事地打声招呼，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还是，就这么侧身而过，当不认识？
又或者，对方已经有了伴侣，两人相视一笑，一笑泯恩仇？
后面又觉得，不会那么巧的。
有些人，不在了就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哪里还会给你想的余地？
但是，她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两个人的重逢会这么地猝不及防。
猝不及防到她还来不及戴上她的伪装，一个正常的招呼都打不出来。
“你……”
程京赐直视着她，眸光像是波动了，又像是她的错觉。
见边予一副微微懊恼的样子，他扯了扯嘴角，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扔到边予的怀里。
“单子给我，到负一楼停车库等我，车牌尾号0625。”
边予把单子递过去，见程京赐转身要走，她才如梦惊醒。
“等等，阿赐，衣服……”
话音落下，程京赐的脚步顿了下，回头接过外套，这次语气跟表情都柔和了些。
像是那句“阿赐”安抚了他。
“到停车库等我，车牌尾号0625。”
“好……”边予应道。
程京赐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了脚步，烦躁地挠了挠头，转过身来看着边予，眼尾处有些猩红。
边予看着，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改变主意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
结果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去领了药。
程京赐把单子递过去的时候，那个护士正好在里面跟负责人说话，见到两人同时出现，眼神顿时暧昧地扫了两人一眼。
边予：“……”
领完药，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沉默着，气氛带着些许尴尬。
边予觉得有些难熬，微微扯开了一个笑容：“对了，我还没谢谢你呢，谢谢你救了我。”
“职责所在。”
“不过你居然去当了警察，我还以为你会在实验室搞研究呢。”
“毕竟你当年理科这么好……”
程京赐一顿，手上微微用力，装着药的袋子被他拽紧了些。
空气中只有细轻的塑料袋摩擦声。
男人没有回答她。
边予呆视着眼前那跳动着的红色数字，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来。
她刚刚不会说错什么话了吧？
都怪她，提什么不好，非得提过去！
边予心里有些懊恼，不敢再说话了。
电梯按板上的“-1”跳动了几下，门开了。
就在边予脚就要跨出去的那一刻，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因为，想成为你喜欢的人……”
声音缥缈，一发出就撒在了风里。
·
想成为什么人？
保家卫国的人？还是关护百姓的人？
边予心里纠结着，回想着，却觉得哪个都不像刚刚听到的。
刚才她先走出去，隐约听到程京赐的声音，等她回过头来用眼神询问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说完了。
她又不好意思再问一次。
车子在平坦的马路上安静地行驶着，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只有淡淡的路灯灯光撒入车内，边予坐在后座，灯光时而调皮地跳在她白皙红润的脸颊上。
脖子上的一圈纱布更增加了她的羸弱感。
程京赐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回去脖子不要碰水，药一天抹三次。”
边予立马把身子坐直了些，像个被老师点名的三好学生。
“好，知道了，今晚谢谢你……”
程京赐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他又不说话了。
边予努了努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过了半晌，男人讽刺地弯了弯唇：“边予，我们现在倒是连普通同学都不如。”
这是程京赐今晚第一次正式叫她的名字，却让边予在一瞬间感到无比的心慌。
“对不起，我……”
“啧。”
程京赐轻啧一声，眉宇间拢着难以消散的乌云，在一瞬间，眼中的锋利更甚。
边予抿了抿唇，葱根般的细长手指无措地扯着衣角。
程京赐在后视镜看到了她略略红肿的左脸，紧绷着的俊脸微微松了下。
也不知道是他在逼她，还是她在逼他。
算了，跟她计较什么？
“你家具体地址在哪？”
“南华小区。”
“旧城区？”
“嗯嗯。”
程京赐皱了皱眉：“我去过那一片，怎么想到去那住？”
“那一片的租金我还算能承担。”
程京赐沉默了片刻，手指有些烦躁地敲着方向盘，“A栋还是B栋？”
“B栋。”
“那一片治安不太好，你自己注意一点。”
“嗯，知道了。”
虽然这话听上去像是一个警务人员对群众的普通关心，但是边予的心莫名安定了一些。
“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边予摇摇头：“没有。”
“往玄关处放一双男士拖鞋，有什么不对劲立马报警。”
边予压制住想要微扬起的嘴角：“嗯嗯。”
程京赐低头注视前方，开始认真地开车。
模样认真到，似乎刚刚那些关心的话都不是他说的。
车子很快就到了南华小区门口，程京赐把车又挪了三百米，最后停在了B栋的电梯入口。
边予解下安全带：“今晚谢谢你，你回去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说完伸手推了推车门，没推开。
车门还锁着。
边予疑惑地看向驾驶座的男人。
“边予。”程京赐的声音有些轻。
边予感觉自己的名字像是被无数云朵包围着那般轻飘。
她顿了顿：“嗯？”
“这次回来多久？”
边予心里一刺，艰难地挽唇：“应该不走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