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桂馥柔心（1/1）

余镇的神药案，一直没有进展。

吴谌几次前往探查，并没有得到什么有力的线索。

而江州市内，“神药”未再出现，警察局的黄局长见事态已平息，便将此案悬置一旁。

朱军长本就因人情关系，答应帮黄局长出出主意，见他已无心关注案件，便不再让吴谌去调查。

入秋后，江州市内多了不少外来的流民，大多是因家乡闹饥荒，一路逃难而来。

一夜之间，城内的街坊里巷间，躺着不少乞民。

车水马龙、满目繁华的江州市，让这些捧着破碗、汲着破鞋的流民，看得双眼愣瞪。

这天，谢婉儿一路走回家，快到家门路口时，遇上一个身后背着娃娃的女人。

她一手拿着个破碗，另一手还牵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佝偻哑声，向过路之人乞讨着。

谢婉儿见状，心中酸涩。同为女人，若不是家乡遭难，她怎会沦落至此。

谢婉儿从包里拿出钱银，放在那女人的碗里。

女人对着谢婉儿笑了笑，脸色却如泣一般让人不忍。

谢婉儿转身离开，才几步，便听见身后几个小孩哄闹上前，将那女人碗里的钱都抢了去。

谢婉儿顿觉不平，走回去又给了那女人一些钱。

那几个娃娃乞丐见状，索性都围了上来，伸着手向谢婉儿讨钱，堵的她进退不得。

吴谌经过，疾步上前，将婉儿带离。

那些个乞丐看见一身军装的吴谌，立马四散逃开，不见踪影。

谢婉儿有些无奈，自己已经将包里的钱都舍给他们了，他们还这般不肯放手。

见婉儿神色忧虑，吴谌宽慰道，

“怜悯之心，人皆有之。可这些流民乞丐，也不全是可怜的，也有那可恨可耻的行径。他们这几个，守在这个路口，好几天了。一日下来，能讨得不少钱呢。”

谢婉儿信他，可到底觉得那些人可怜，“都是些孩子……”

“就是让孩子和女人出来，才讨得到钱。那背后的男人，在家里坐享其成呢。”

吴谌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令一旁的谢婉儿惊愕不已。

讨饭还有这样的？

“婉儿，最近城里来了不少外头的流民，你平时路上得小心些。”吴谌拉上她的手，嘱咐道。

谢婉儿嗯了一声，随他一起走回家。

晚饭时，吴谌一反常态，闷闷不多话。

谢婉儿因刚才路上被乞丐围堵一事，心里五味杂陈，吃饭时也安静的很。

一旁的杨妈瞧见，还以为今天的饭菜做坏了味道，不由的也跟着紧张，不敢发声。

直至更深人静，只听得院子里有野猫出没，脚步轻盈地窜上跳下。

吴谌站在客厅的窗边，沉思不语，高大修长的背影仿佛被秋夜的寒凉浸透。

谢婉儿见他一整晚心事重重，不免担心起来。

不一会儿，她端着一壶茶，走近他身边。

“瞧瞧，这是什么茶？”谢婉儿将茶放在矮几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吴谌心头一暖，上前给婉儿搬来了椅子。

就这样，两人就着月光，坐在窗边，一壶茶，两颗心。

吴谌接过茶杯，只见明亮的茶汤中，有黄色的桂花，点点轻柔的浮在上面。

一口入喉，两口入心。

茶香不涩，花香回甘。

“这大红袍已属上品，再配上这粒粒桂花，真是别出心裁。”吴谌心里舒畅不少，淡笑道。

谢婉儿见他喜色渐露，也甜甜地笑起来。

“这是我前阵子攒的桂花，杨妈帮我把它们都晾干了，存在罐子里。”

想起院子里的那两棵桂花树，吴谌不禁心头温软。

“这桂花，不争不抢，静默绽放。不惹人注意，却是香气馥郁，清雅远溢。”吴谌看着窗外，眼眸微眯，嘴角缓缓扬起。

喝的是茶，聊的是花，可钻进吴谌心里的，是她的温软贴心。

吴谌转而看着婉儿，只见她捧着茶杯，凑近了闻。

弯弯的眉眼，浅浅的笑容，真是让人心旌荡漾。

“这个时节，万物开始收敛，只有桂花开始绽放……”谢婉儿抬眸道。

吴谌回以一个认同的微笑。

“这茶，说起来，还是我母亲教我的。我父母都喜欢喝茶，自小家里就是满屋子的茶香。”

“不过，母亲时常往茶汤里洒些花瓣，就跟做实验似的。在这大红袍里添一些桂花，就是她教我的，而且是实验成功的！”

谢婉儿一边说着，方才的笑容却随之淡了下去。

“那我可要多喝一些。”吴谌察觉到她脸上的一丝忧伤。

她或许是想念家人，忽而感慨。

“说到我的父母，其实……”谢婉儿抿了抿唇，正色道，“其实，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你还记得，我去霖州城，要找的那个袁叔吗？”

吴谌点头，认真的听着。

“关于我亲生父母的事，恐怕只有那个袁叔清楚。我一生下来，就由我的养父养母带走了。他们把我养大，给我很多的宠爱，让我读书，送我去留洋……我很感激他们，也很爱他们。在我心里，他们就是我的父母。”

言及此，谢婉儿只觉眼眶湿润，鼻头发酸。

“母亲临终前，将我的身世告诉了我。其实，我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

眼泪还是落了下来，滑过脸颊，有些微微热。

“我看到那个背着婴孩的女人，一路讨饭到这里。我便想，当年我的亲生父母，是因何缘故，而要将我送予他人？”

“他们是不是，也是无可奈何，无从选择……”

只听她越说越轻，语气微颤，吴谌欲出言安慰她，婉儿转而笑道，

“母亲曾对我说过，一个人的出身固然有些重要，但要紧的，还得看他自己，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谢婉儿说完，仿若得了一股力量，生生的从肚子里暖起来，让她收起了方才的愁容，眉间疏朗绽放开来。

吴谌听罢，只觉心头一震。

岳母的话，实如箴言，令他茅塞顿开，先前愁绕心间的事，顿时云开雾散。

“婉儿……”吴谌已俯下身，凑近了她。

一双莹澈的双眼对他眨巴着，令他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似有千言万语却都被哽在心口。

谢婉儿嘴唇翕动，正要应一声“吴谌”，身体被他轻搂了过去，一枚酥酥柔柔的吻，落在了她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