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意料之中的意外（1/1）
看着缓缓走进房内的黄靖宇，萧遥心中的怒火如岩浆般喷涌，现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一拳把那张丑脸打烂。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黄靖宇挂起笑脸问。
眼看萧遥有动手的迹象，苏柔一个小跳挡到他身前悄声说：“你先冷静点，我去解决他。”
说罢，苏柔冲到黄靖宇面前对准肚子就是一记正蹬，不料门外突然伸出一只大手迅猛有力地抓住了她的腿。苏柔快速看向门外，门口竟站着一个穿西装剃寸头的彪形大汉。
“有保镖！”苏柔暗感不妙，随即右脚蹬地一个旋转踢在黄靖宇头侧，失去重心的黄靖宇狠狠磕在保镖手臂关节处，苏柔借势后滚翻拉开安全距离。
“嘶，这混蛋力气怎么这么大，给我腿都抓青了。”苏柔撩开裤子盯着青里透紫的巴掌印咒骂。
另一边黄靖宇拍拍保镖的肩膀，“去吧，记得别把这两个素材都弄死了。”
保镖扭扭脖子把衣服脱下扔到一边，随即大步流星朝苏柔奔去。
“他会出右拳。”
“啊？”
没等苏柔反应过来，那砂锅大的拳头已经送到她身前。苏柔本能地双臂交叉勉强护住要害，但余波还是将体型弱势的苏柔推得滚了两个跟头。
“体型差距太大不可以拼力气，那个傻大个重右拳，而且缺乏下肢锻炼，我们技巧取胜。”萧遥扶起苏柔，“从右侧进攻防止他借腰力出拳，主攻腿部乱了重心后尝试击打头部。”
印象里这是苏柔第一次露出佩服的表情，萧遥咬紧牙关默默祈祷战术正确。前方那娇小的身影闪到保镖右侧，一个滑铲溜到保镖背后轻巧躲过他的致命右拳，又回首蹬击保镖右腿窝，那座肌肉堡垒瞬间摇摇欲坠。
“成功了！”萧遥心中激动万分。
萧遥静观苏柔乘胜追击，她踮脚旋身又是如刚才般标准的回身踢，可这次她的脚竟恰巧被保镖重心不稳的一倾躲过。
“机会错过了，快闪!”
萧遥脱口而出，但苏柔却没听见一样继续动作，被晃过的那一脚沉稳落地成为了下一次旋转的基础，苏柔蹬地起身以双手做支撑完成了一个近乎艺术的二次旋转，所有动作在鞭梢效应的放大下汇聚在鞋尖仿佛一枚子弹炸开在保镖头部。
“这招是卡波耶拉……”
萧遥震惊地张大嘴巴，他只在搏击比赛里见过那种招式，把全身体重与力量惯性压在舍身一脚上来达到一击毙命的效果，即使是顶尖搏击高手在实战中也会谨慎使用，她怎么会这种杀招……
“完全胜利！你还挺有军师天赋的嘛！”苏柔趴在保镖肚子上比了个耶，刚才的一脚威力大自然反作用力也大，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脚骨已经碎得差不多了。
苏柔松口气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眯缝的眼里萧遥却还是那张惊恐的脸。
“小心背后！”
苏柔感觉不对，没来得及转头利器刺穿皮肉的痛楚便瞬间席卷大脑。
黄靖宇踩在苏柔背上冷冷地说：“没插到脏器，不会马上死。”
说罢，黄靖宇生生拔出刺进苏柔身体的匕首，疼得苏柔抽搐不止。
“现在进房间，要是你敢擅自出来，我就杀了她！”黄靖宇用滴血的刀指着萧遥说。
萧遥不知所措地看着黄靖宇，余光却忽然发现她的手向右边做了个大拇指。萧遥立马心领神会，开始缓慢地朝房间挪动，每走一步就对黄靖宇讲一句别冲动。
“走快点，慢几秒我就扎她几刀！”黄靖宇威胁着举刀向苏柔手臂刺去。
砰！一声凌厉的枪响划破空气，子弹正中黄靖宇握刀的手。
嘶吼响彻房间，黄靖宇挣扎着想再拿起刀，萧遥立马踹走匕首飞身把他压住，“王彪你带两名警员控制他，队医马上打开医疗箱准备包扎！”
“用你说！”王彪大喝一声，随即带两人压制黄靖宇。
萧遥没理会王彪继续道：“队医去处理黄靖宇，这个女的交给我！”说罢，萧遥麻利地戴上一只消毒手套将手放在伤口处。
“握住我的手，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两只手交握的那刻，萧遥忽然感觉腰部钻心的疼，脚也像四分五裂般难以活动。但他仅仅咳嗽一声便直起身子开始挤压伤口，流出一部分污血后，萧遥立马戴上另一只手套，取出医用垫片轻压在伤处，随几圈纱布的缠绕苏柔的伤口处理完毕。
与此同时，队医也处理完了黄靖宇的伤口，萧遥指向苏柔交代道：“她脚部应该还有伤，带她去拍个片。”
队医点头，随后吩咐一名警员押送黄靖宇，另一名警员与自己用折叠担架抬苏柔，一行人以最快速度送伤员前往医院。
另一边，王彪点上烟问：“解释解释什么情况吧。”
“烟都不给一根，没礼貌。”萧遥低头清理手套上的血迹，“来给爷爷点上，手套脏。”
王彪怪笑了一声，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银光闪闪的手铐，“跟你太爷爷回局子做笔录。”
“你干什么！你这是滥用职权！”
不顾萧遥的控诉，王彪强行扣上手铐像拖一只小猫似的把萧遥拖下了楼……
审讯室内，黄靖宇戴着铐子昂头望天，时不时吐出一声叹息，似乎在遗憾什么。桌子对面，王彪与萧遥并排而坐，一人戴着监听耳机，一人执笔记录对话内容。
监听耳机里传来单向玻璃房内审讯专家的话语，王彪刚听了两句就不耐烦地把耳机摔在桌子上，随后掏出一包饼干冲黄靖宇吼道：“喂，吃东西吗混蛋。”
萧遥悄悄瞥了一眼那面玻璃墙，虽然看不见里边的人，但他已经猜到屋里专家的心情——无语、无奈、无感。王彪那个莽夫从来不屑于听别人指挥，尤其作为市刑侦队队长，审讯这种技能他早就了然于胸，自然不乐意听那些老头老太太唠叨。不过就萧遥的个人理解来说，审讯的第一步应该是取得嫌疑人信任，王彪这套近乎的方式着实独特……
警局不是医院诊所，萧遥没有主导权，索性就什么也不说，只勤勤恳恳拿笔写字，偶尔抬头观察一下黄靖宇的反应。
时间一点一滴流过，黄靖宇终于缓缓撕开包装拿出一块饼干，但他没张嘴吃而是用两指捏着仔细端详。
“你们觉得这块饼干的造型怎么样？”
“就一块饼干还能怎么样？”王彪挠挠头。
“我不想和你说话，请你出去。”黄靖宇转头看向萧遥，“你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一向暴躁的王彪这次出奇配合，他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审讯室，在门口透过小窗观望。
桌对面，萧遥沉思片刻答道：“一块在圆形饼胚上用灌注工艺使饼干呈现卡通人物形象的饼干，还挺精美的，我原先没见过。”
“你的回答过于理性，缺乏艺术理解。”黄靖宇咬一口饼干，“那么你觉得这块饼干的价值在什么时候得到了实现？”
“被人吃下去的时候？”
“答对了，你虽然看着像书呆子但悟性很高。”黄靖宇一口吞下剩下的半块饼干，“最后一个问题，这块饼干是以什么形式实现了自己的价值呢？”
“消失？”
听完萧遥的回答，黄靖宇忽然眼里放光狠狠砸了下桌子，“对，就是消失，只有消失才能实现一个东西的价值，我怎么没早点遇到你，相见恨晚啊！”
他兴奋地跳到萧遥身边开始长篇大论：“你知道吗，一个东西只有在消失的那一刹那才是最美的，是那种若有似无隐隐约约的美，就像人们会在海滩举办堆雕塑比赛，那些雕塑最后一定会被海浪带走，他们为什么要堆呢，因为消失，因为海浪拍打过来那瞬间会让雕塑真正的艺术品，我知道你能懂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吗，我的知己！”
“你搞错了，轻视生命的人不配成为医生的朋友。”
萧遥挟记录本出了门，房间里独留黄靖宇一人回味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生命，生命怎么会有艺术重要啊，生命应该为艺术献身啊……
队长办公室内。
“喏，你要的记录资料。”萧遥甩一本记录到王彪桌子上，“我可以走了吧？”
王彪拿起本随意翻了几页，“你觉得他应该怎么判，枪决？”
追求消逝艺术的画家如果死于枪决仿佛成全了他的一生，可轻视生命制造痛苦的人不应该获得这样的奖励。思索片刻，一抹邪笑溜上萧遥嘴角，他拿起笔写下一串数字。
“我有个精神科的朋友……”
话音刚落，萧遥与王彪相视一笑。
阴湿的楼道里充满食物腐烂的刺鼻气味，老鼠在台阶上肆无忌惮的游荡，飞虫绕着声控灯飞行接二连三坠入灯底小山般的虫尸堆中。苏柔打着手电蹦蹦跳跳地登台阶，环境似乎根本不影响她的心情。不一会儿，手电光圈照出了那扇熟悉的门——到家了。
苏柔利索地掏出钥匙，生锈的锁有些难扭，费些力气后门开了。
“爸爸妈妈，老哥老姐，我回来啦！”苏柔大字式跳进屋。
见没动静，苏柔又喊道：“你们准备给我一个惊喜吗，今天晚上吃好的对不对！”
忽然一阵腥风刮来，她往窗台望去，熟悉的窗沿底下堆叠着四具衣着熟悉的尸体……
苏柔想大声叫出来，喉咙却被恐惧堵塞。
咚！
房门应声关上苏柔瞬间汗毛倒立，她想转头可脖子像是生锈的齿轮般卡住。苏柔迅速将目光投向客厅的试衣镜，沾满污渍的镜面映出她身后的恐怖——一个无头人正持匕首朝她刺来。
苏柔狠咬嘴唇，嘴里咸津津的味道却没能战胜恐惧。
“我也要死了吗……”
苏柔闭上眼心里莫名涌现出一种安心的感觉，或许就这样与家人团聚也不错。
“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恍惚间，苏柔感觉自己被别人抱住转了个圈，再睁眼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挡在自己身后。
匕首无情扎下，那身影从脖颈处喷出一长串鲜血……
“萧遥别死！”苏柔突然从病床上挺起身大喊。
床边，队医先是一懵然后赶紧把苏柔摁回床上，“小祖宗，你伤的这么重可不敢乱动啊。”
听完队医的话，苏柔才反应过来自己腰部受伤，随即哇哇大叫起来。
队医单手叉腰给了苏柔一个脑瓜蹦，“别装痛，止痛药已经打过了，你别乱动把伤口扯开了就行，还有脚也别乱动。”
苏柔挤出双下巴看向被绑得像白萝卜似的脚，嘤嘤道：“姐姐我还痛，不吃冰淇淋好不了了。”
“不行，你现在忌生冷油腻辛辣，只能喝粥。”医生转手又给她一个脑瓜蹦。
“啊，什么都吃不了，我要死了，略……”苏柔舌头一伸，闭眼装起死来。
忽然一个圆形金属插进了苏柔嘴里，倒下了些许温热粘稠的液体。苏柔抿抿嘴，味道还挺好，再睁眼萧遥正拿着勺子喂自己喝粥。
“感觉怎么样？”萧遥挑起一勺粥吹了吹，“还疼吗？”
没等萧遥把粥送过来，苏柔就一口把勺叼住含糊道：“早没事了，你忘了我扎自己剪刀都能瞬间复原。”
萧遥一脸嫌弃地把粥罐塞给苏柔，“没事了就自己吃。”
“啊，不带你这样的。”苏柔一翻白眼，“突然感觉还没好，腰好痛，脚也痛，没有人喂就要饿死了。”
萧遥长叹一声又挑起一口粥，“啊~张嘴。”
“萧先生和夫人的感情真是好呢！”徐瑶颖提着果篮进房。
原本缓慢移动的勺子听到这句话变得如同长枪般迅速，险些捅到苏柔嗓子眼，萧遥咬着牙问苏柔：“你最好解释清楚夫人是怎么来的，不然……”
悠扬的口哨声响起，苏柔嘟着嘴扭过头去，似乎这称呼与她无关。
萧遥瞪了苏柔一眼又把粥推给她，旋即起身向徐无瑕鞠躬道歉：“对不起，徐先生的枕头被拿去化验了，可能没办法再拿回来，真的非常抱歉，没有完成委托。”
“没关系的萧先生，我已经看到了警方新闻并给警队打过电话了，沾了血的枕头就算拿回来也不能给妈妈，她的病我会另想办法，感谢你们这些天的努力，我们市也有大英雄了！”徐瑶颖冲二人竖起大拇指。
“什么大英雄？”苏柔诈尸般挺起身。
徐瑶颖疑惑道：“你们不知道吗，警察局宣传了你们的光辉事迹，三天后王副市长还要给你们颁奖呢。”
萧遥听见王副市长几个字顷刻间炸毛，他马上掏出手机，屏幕前赫然是一条条恭喜的消息，除了王彪那个混蛋，他给自己发了个图片上面印着“邪恶医生洗心革面制服杀人魔”底下还有一个卑鄙的圆脸表情。
“王彪你个混蛋！滥用职权真是给你玩明白了。”萧遥在心里狠狠咒骂。
不过萧遥现在根本顾不上找王彪算账，回复手机里爸爸、妈妈、宗贤还有妹妹萧织的信息就够他忙上一阵了。
见萧遥正摆弄手机，苏柔把徐瑶颖拉到嘴边小声说：“姐姐你现在回去吧，三天以后的这个点儿在家等我们，有惊喜哦。”
徐瑶颖困惑地点点头，见苏柔眼神如此坚定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病房里，苏柔痴痴地看着萧遥，连粥见底了都没发现，勺子一下下刮擦罐底的节奏如同心跳一般。
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