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法天象地（1/1）

闪烁着各色光芒的群星中，一个圆形的漆黑空间突兀的横在龙水月面前。有种蝼蚁之于巨人的强烈对比。

“施心……”龙水月忍着痛，身体中骨骼响动，完成自愈。她温柔地亲吻了明渺额头，狐火闪动，淡然地面向了望不到边的夷灵。

“交给我，相信我。”身后传来了施心悦耳的传音，龙水月这才点头，再次搂着明渺向更远处瞬移而去。

醒来的明渺感受着浑身孔洞的剧痛，挣扎道：“别走太远，咱们观摩观摩先。”

龙水月美目一皱，停在了一颗游荡宇宙的陨星上，将明渺推到了一边。

“诶诶诶……疼啊水月！”

几十万里的距离，两人依旧能听见施心和悺的传音。

“呜呜……你们欺负我……”悺恢复了那个弱女子般的声音，但片刻后又像是厉鬼尖啸：“我要杀光你们！”

“不……行，我的小美人儿……”

“呵呵哈哈哈！我想先吃你们的头，然后……喝你们的血……”

反复变换的悺，似是神智全无，但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你想要吗？我的灵魂可香了呢！”施心的话让明渺二人有些错愕。

远远地，两人只见施心优雅地后靠在无形坐椅上，如阳光般明媚地笑道：“大美人，我也想打死你，你看看这怎么办呢？”

“呃……你怎么看？”明渺呆滞地问向龙水月，他有点怀疑施心的精神状态了。甚至一时忘记了身体的疼痛。

龙水月淡淡道：“施心和你，可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呃……也对。”明渺顿了片刻，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自己以前抑郁多年不用说，施心……在凡人看来，似乎也不怎么正常。

“后面！”看向远方的龙水月下意识地悄声呼喊。

明渺转头望去，在施心身后果然出现了同样大小的夷灵！他们的灵魂之力对夷灵的感知，果然不像以前一样敏锐了。

“呜呜……不要打我……”施心面前，比她大上无数倍的悺哭得可怜悲惨。

“呵……如果你只有这种程度的话，还差得远呢。”施心风轻云淡地悄声传音。随即向后伸出玉手，缓缓握紧。

“啊啊啊！”她身后挡住群星的夷灵突然发出了惨叫，仿佛是地狱中万千个鬼魂同时受难一般。

传音之大，让远处的明渺和龙水月都不得不暂时除去了灵域的声音接收。

施心的明眸依旧盯着压迫感十足的悺，她向后握紧的手快速扭动。铺天盖地的灵气波动随即从身后传来。在她身后，庞大如行星的黑色灵气渐渐化为无形，飘散在宇宙空间中。

行星一般大的夷灵分身，在施心的随意施为中，被轻松净化。

“你！！”悺像个发狂的妇人，黑色灵气以超光速向施心席卷而来，转瞬间就将她团团围住。

“哈哈哈哈……呜呜……我的小美人儿……”悺失常的情绪波动再次向周围空间传音。

黑色灵气逐渐收紧凝实，仿佛一个卫星，开始围绕体型庞大的悺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以不符合常理的锐角转变冲向了悺的本体。

龙水月正欲向前就被明渺拦住了，“相信她，她说了能打过，就能打过。”明渺低声劝阻，但目光却紧紧地盯着那团已快看不清的黑色灵气。

果然，悺似乎觉得不对，庞大的躯体竟是在中间形成一个通道，让黑气瞬间穿过。

“你做了什么？！啊啊！”悺中心的孔洞明显恢复非常地迟滞，她惊疑道。

飞速向另一侧飞去的黑气里，早就没了施心的身影。

白色光芒自悺的中心处向外扩散，透着白光的裂纹逐渐布满了悺的整个球形身躯。

“分身，我也会！”施心手握明心剑，从中心杀出，行星大小的悺在光芒中化作了四散的黑气。

但悺的灵气密度实在太大，几秒之后，四散的灵气又再次出现在另一处。灵气缓缓融合，这一次，形成的是悺的女性模样。

但应该是被施心所伤，她绵延几万里的长腿上多了许多窟窿，没再愈合。

她双眸血红，怒意滔天，黑色灵气如火般隐现周身。但音色却像是在调戏：“小美人儿，我看你现在还敢不敢进到奴家的身子。”

“呃……”明渺再次无言，不禁被这有魅惑之能的传音搞得一身鸡皮疙瘩。

这叫悺的夷灵变成什么不好，总变成人类女性，还是个十万里高的“大”美女，穿着暴露不说，明渺两人所在的位置也很微妙。

“这是不是她的恶趣味？”见到龙水月也有些不自然，明渺调笑道。

“你……不准看。我是说……你想看就看吧。不是……”龙水月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在两人尴尬时，深空中却传来了施心空灵的声音：“元灵之境，你们只知道身死而魂不灭。还有另一妙用：身随心动，心神所及，皆为吾身。”

语罢，施心的白色身影如恒星般闪耀，掀起了阵阵空间涟漪，连巨大的悺都不得不挥动双手抵挡。

亮光过后，施心依旧悠然地立在原处。只是，她的身躯竟也大了无数倍，和悺比起来只大不小！

紧握长达数万里的明心剑，施心目光沉静，衣裙摇摆间仿佛星辰都只是她的饰品。

“法天象地……”明渺张大了嘴，他默念起了《西游记》中的文字：“头如泰山，腰如峻岭，眼如闪电，口似血盆，牙……”

但望着高洁美丽的白衣施心，后面的文字明渺说不出口。却是转头皱眉，问向痴痴仰望的龙水月道：“水月，你说，施心的衣服怎么也变大了？”

“哎呀！疼疼疼啊水月！”

龙水月终于忍不住拍了拍明渺流淌着黑血的手臂。

施心也听到了两人的传音，脸色潮红，回想起了和明渺换身的时光。

“小美人儿，你可真是个很好的容器呢！”悺充满媚色地盯着施心，目光毫不避讳地在施心的娇躯上游离。

被打乱了思绪的施心怒意渐浓，握着明心剑就挥向了悺。

剑气过处，空间扭曲，夹带着不断形成又消亡的虚无空间劈向了身躯庞大的悺。

“噗！”重伤的明渺受不了这种震荡，狠狠地吐了口血。幸好龙水月及时帮助，两人和所在的陨石才能稳在太空。

另一边，悺目光凝重的看着面前扭曲的光影，躯体逐渐遁入虚空。在这个状态下，虽然灵力能被最大化凝实利用，移动却慢了许多，只能通过空间瞬移来实现快速躲避。

看着缓缓消失的悺，施心嘴角轻扬，白衣飘荡间渐渐变得透明。

明渺两人还没明白发现了什么，就感知到了身后施心的灵魂之力再次出现。

“轰！”

灵域之中，震天动地响声突然传出。

转头看去，只见刚从虚空中露出个脑袋的悺，被半透明的施心一拳轰在了面门。

“哈哈哈哈！”脸部深深凹陷的悺被从虚空中打了出来，拖着长长的黑色尾迹，超光速地向远处飞去。

明渺两人都看傻了，这是何等灵肉碰撞。那悺竟是被施心的蛮力，硬生生地从虚空中打了出来！

“夷灵似乎超过了光速，也不会进入虚无空间。”龙水月喃喃道。

但两人目光所至，施心也即刻再次透明。

“呜呜……”

被瞬移的施心抓住了长发，悺竟然哭出了声。

但施心才不管这些，拖着毁容的悺向反方向竭力飞行。

“啊啊啊！”悺的声音仿佛恶鬼，长发迅速脱落，在深空中化作黑色灵气，逐渐消散。

而在悺疯狂尖叫的同时，她周身若隐若现的黑色灵气也将施心包围。

“你去死！！”

两个跨越了几十万公里的庞大身躯，在黑气的包裹下，开始了最原始的厮打。

空间碎裂，虚无丛生。

“这就是神明之间的打斗吗？”明渺缓缓道。但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这怎么看，都像是两个失去了理智的女人在发疯吧……

吐槽归吐槽，明渺却是感知不到黑气中的情况。

黑雾之中，施心身法精妙，游刃有余地躲避着悺的黑气攻击。苦练多年的施心身法在“法天象地”的神通下威能大显。她的身躯比悺还要大上几分，而悺却如何施为都碰不到她。即使黑气偷袭成功，也只能伤到施心的表面肉身。

悺越来越疯狂，身躯已经在施心的拳脚下分辨不出人的模样。

“啊啊！”悺的灵气突然收缩，一张弯弓立刻隔开了施心。无数凝实的黑色巨箭齐射向施心。

只剩了一只红眼的悺似是呜咽，又像怒吼：“我看你……怎么躲……”

也在同时，施心向后倒飞的躯体突然定住了。

“噗噗噗……”

无数黑箭同时射穿了施心的身体各处，黑压压的如同游离在宇宙间的巨大陨星。

“呜呜……美人儿……”

浩渺的宇宙空间，悺的哭声悲痛至极。

在明渺两人担忧之时，悺的哭声却变成了恐惧的乞求。

“饶了我……”

这是两人最后听到悺的声音。

只见已成一团漫天黑气的悺被无数血红色光芒分裂，转眼间膨胀数倍。在碎裂后被迅速消散。

施心自光芒中极速冲出，衣衫褴褛。她手中的明心剑也散作光华，回归灵域。

来到两人身边，施心看着自己裸露的肌肤郁闷不已，几道黑色口子缓缓渗出黑血，任她如何治疗都恢复不了。

“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啊？！”没好气地训了呆呆地明渺，施心红着脸将衣物复原，再次观察起了夷灵消散之处。

“消灭了吗？”龙水月凑上前来，灵魂之力轻轻附上施心白皙的肌肤，却也毫无作用。

战斗过后的施心有些疲惫，仔细感知后，迟疑道：“我只比她强上一点，也不能确定……”

“不过能确定的是，这里已经没有夷灵的气息了。虽然对他们的感知不如从前，但只要他们现身，就不会再逃过灵魂之力的感知。”

明渺对施心莫名其妙的发火已经习惯了，发出了疑问：“有没有可能，形成了较高灵智的夷灵，会在另一个地方复活？”

龙水月点头：“看来，夷灵的轮回方式和普通生灵不一样。”

“可能吧……”施心勉强笑道。

2光年左右的空间混乱，可能需要几百万年的时间去自然恢复。但这也不是现在的施心几人能干预的了。

不多停留，三人很快就离开了。

但他们不知道，繁星下，有两人从头看到了尾。

“呜呜呜好热……放开我……嘻嘻……我要杀了你！”

“这东西比当年的巽灵弱好多啊……”拨弄着手上挣扎不已、缩成一团的悺，赤烛不可置信地问道：“无慧，她真的是孙前辈的女儿？！”

无慧缓缓点头。

“才三十岁？”一万多岁的赤烛再次确认。

无慧再次点头。

“那……她真是这个宇宙的原生灵魂？可连葛前辈都不能神修，为什么她可以？”

无慧默然转身，遁入虚空。

“喂喂！别走啊！无慧！前辈！无慧前辈？！”

茫茫星河，不知有多少神明在暗中观看这场大战。三千年前消亡在地球神明手中的夷灵“巽”，刚得到补充，成长间就再次被来自地球的施心打败。

此时，在某个异度空间，这里的宇宙已经空无一物，甚至连“空”这个概念都已不复存在。

虚无中传出未知低语：“元宇宙的神修者吗？应该很美味……”

……

说来奇怪，当明渺三人离开了那个混乱的空间后，再次昏迷的明渺很快就醒了，并且身上的伤也自动愈合。让施心和龙水月迷惑不已，几人简单讨论了几句，就一致地将缘由归到了觅空身上。

循着灵魂之力的标记，三人落到了蓝星号内。

见到施心竟然会受伤，众人都震惊不已。别说诸葛白等凡人，连李糖几人都下意识地觉得施心是无敌的。此番经历，让众人都意识到了宇宙的广大。

再次停留的蓝星舰队处在一个稳定的恒星系外围，巨大的气态行星旁，反重力飞船往返频繁地运输着氢元素。

明渺坐在光滑的舰体前，看着昏暗的恒星发呆。

“大少爷，在想哪个女人啊？”施心缓步而来，轻声调侃。

明渺目不斜视，反问道：“你知道热寂理论吗？”

施心大大咧咧地坐到一旁，自灵域中取出了明心剑轻柔擦拭，示意明渺继续。

“熵增，从有序走向无序，最后宇宙物质的温度会达到热平衡，就再没有维持宇宙活跃的能量了。”

“所以呢？”施心随口道。

“可我们几个知道，这个宇宙只是系统之一。还有很多宇宙，也就是异度空间，但……总归是有一个总的系统的。”

“所以，可能在总体的系统中，热寂也是存在的。如果真有一种规则，一个至高存在，他想实现系统熵增这一“规则”，就得让生命这一负熵体消亡。”

施心将明心剑收回，杵着下巴咕哝道：“所以你是说夷灵是那个存在的工具吗？”

明渺缓缓点头。

“可……夷灵在我看来也是生命的一种，他们也是有序的存在。让一个系统自身运动，归于平静，没有差异后才是无序。”

“世间万物，有差异就会运动交互，生灵也一样。人的贵贱贫富，美丑长幼，都是纷争的开端。”

“哦？”明渺来了兴趣。

“我想，越高级的文明，就越统一和同质。他们消除了内在的差异性，文明在宇宙看来是有序的，可单看文明内部，却是无序的。”

“所以……如果真的有至高存在，可能真的是无情无欲，不生不死，无所不在的虚无。”

“施心姑娘高见！”明渺动作夸张地竖了个大拇指。

施心白了一眼明渺，却还是明媚娇俏。

“但我觉得，即使是整个宇宙时空，上面可能还存在着什么。去到那里，可能会循环到最微小的粒子中，也可能又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甚至……可能是虚无本身。”

在恒星的微光下，施心的侧脸美丽可人。

明渺笑道：“说不定，我们所有生灵本是一体。或者说，我们本身就是至高存在。”

“埋藏在尘埃里的灵魂啊，你可知你也是神的分身……”施心闭上双眸，享受着微热的光芒，呢喃自语。

但施心突然目光如炬，望向了恒星旁的漆黑深空。

“外星文明……”施心难掩心中的激动。

明渺的感知范围不及施心十之一二，但片刻之后，他也发现了。

龙水月也即刻出现在两人身旁，她皱眉道：“电磁波信号……怎么用这么原始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