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故地 魔祖（1/1）
灵石堆砌的神殿悬于空中，早已不复往日的庄严。
明渺落到残垣中，依稀可见几个神明的灵识残骸，他没有从中读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怎么样？”
“是有夷灵，但不是很强。”明渺蹲下身子，将一个残魂彻底清除，也算了结了他的痛苦。
元素紊乱的神界空间，妖气弥漫。一切却静得可怕，伺命口中的反叛者了无踪影，仿佛是故意躲着两人一样。
而在这诡异的安静中，无疑也暗藏着杀意。
明渺环顾四周，整个神界就在他的灵域中一览无余。是有一些气息尚存，还在苦苦支撑的神界居民，但围剿他们的对手可远远不足以颠覆刚才的那些古神。
刹那，明渺就看到了那个来自元宇宙，负责帮助治理这里的地球神。他已奄奄一息，被困在了神界中央的主殿。
他大大咧咧地笑问：“怎么看都像是个陷阱啊……怎么说？”
龙水月媚眼一挑，一个分身就出现在她的身侧，言道：“我们现在，不就缺少强力的对手嘛。”
在两人的分身各自奔向八方后，他们也极速向中央神殿瞬身飞去。
……
离灵源空间不远的飘渺之地，因为一次夷灵入侵被剥离开主世界，一直处在虚空和神界的临界点。
也因此，这里时常会诞生出一些奇物，也是神明除了灵源空间之外历练的最佳地域。
但此刻，这里聚集了许多幼神和修为低微的神界居民。
在以食生灵为生的古树中间，一块被清理出的空地上满是面容憔悴的妖怪。他们有的在厉声谩骂，有的在为亲人的死亡而嚎啕大哭。
一道影子自林间穿梭，在锋利的树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来到了空地。
围成一圈的幼神们开始还颇为戒备，在看清了来人之后又静静地注视向了微暗的树林。
“弥长老，有三个小组，共十五人正在接近！”来人是个人形无毛妖，他的衣物沾有血渍，眼中满是疲惫。
长老人首蛇身，额头处隐约可见两个微曲的角，他缓缓道：“谁带的队？”
“弥……弥屠。”探子犹豫后还是如实说道。
谁能想到，表面上正直不阿，行事果敢的弥长老之子——弥屠会倒戈相向呢？
弥长老的脸色一扫疲态，唰地阴沉了下来。
“带其他人离开这里，实在不行……就前行虚空！”前往虚空，可能会粉身碎骨，也可能会被传送至未知之地，但这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了。
说完，弥长老就冲天而起，在一声狂吼之后现出了如龙般的真身。
幼神们知道，弥长老为了护送他们，已经受了不小的伤。以现在的状态，可能不会在围攻下安然离开的。但如果不离开，岂不是浪费了长老的一番苦心？
也不拖沓，不多时空地就再次被树丛覆盖。
见幼神和居民们远去，他才将威压彻底释放。数百米的龙身下，树林瞬间倾倒，然后向四周扩散，延伸向看不见的远方。
他怒目圆睁，这就要亲自清理门户！
风声鹤唳，一个模样英俊的男人缓缓出现在弥长老前。
“父亲，您受伤过重，即使是真身，现在也不会是对手的。”弥屠显得很冷静。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弥长老的声音震彻天地，厉声质问：“前辈们平日都待你不薄。那些人，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弥屠冷笑着，不屑道：“一定要有好处吗？万物都不会恒常，只有变，才能进步。”
指了指身边不断出现的身影，他反问道：“你们这些顽固的老家伙，治理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出现过哪怕一个飞升上界后回来的强者吗？！”
“你这……”
“我们这些后来者，甚至都在怀疑，这一切都只是你们编织的谎言了。”说着，弥屠的笑容戛然而止：“从来就没有什么狗屁上界！你们口中说的什么千古存一的王也从没存在过！”
弥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他的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规则是需要改变的，但我们不给，你们不能抢！年轻一辈，确实出现过很多飞升的至强者，只是……”
甚至，连长老自己也不曾知道，为什么包括王在内的飞升者都不曾回来过。
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长老的语速都加快了几分：“刚才！刚才那位强者，就是来自于上界世界的！伺命大人称他为守界者！”
此言一出，不仅是弥屠陷入思考，连一同前来斩草除根的同伴也低声耳语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那个最后关头出现的神秘强者，修为确实太过强悍了。就像……就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样。
“他可能才是这一切的幕后主导者！长庚打败了他，长庚才是来解放我们的！”一个幼神大声喊道。长庚打败了那个神秘人，这是他亲眼见到的！
随着一个冲动的幼神先行出手，混战一触即发……
龙身奇坚无比，加上弥长老丰富的战斗经验，竟也在众神的围攻下暂时战得不分高下。
见得父亲忙于招架，弥屠才阴险地自言道：“老家伙……我这就送你下去陪你的朋友们！”
刀光剑影，不断有利爪撕扯着长老的身体，不多时已是伤痕累累……
半晌，弥长老轰然落地，双眼无神地喘息着。上空有着不小的虚空裂缝，虽然击杀了几个反叛者，还是双拳难敌四手。
守界者没说错，灵气复苏大涨后，他们这些老一辈的神修为大涨，伺命大人甚至离飞升上界也只差一步之遥了。
但……处在成长期的幼神们，实力的飞升也丝毫不弱于他们这些停滞过久的古神。
或许……他们才是对的吗？
“老东西！还记得那年你废我修为，将我逐出中神殿吗！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一个幼神嘲笑着弥长老，如刀般的独爪用力地在长老巨大的头颅上划过。
“呵呵……你屠人全族，若不是曾经护界有功，老夫就将你当场格杀了！”
“谁让那小小的凡世獴族不识抬举，本神只是要三千童子而已……不过……他们那个公主的血肉，味道倒是不错！”那幼神满是得志之后的畅快，利爪也在一个伤口处狠狠刺入。
弥屠在一旁默不作声。失败的弱者，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老家伙，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王。现在……你的王呢？”那幼神见长老吃痛但不吭声，又出言嘲讽。
“哈哈哈哈！什么七王八王！什么长老！还不是被我等随意揉捏！”他转身长笑：“兄弟们！以后这整个神界，以及那广袤的凡世，都是我们说了算啦！哈哈哈哈”
心情大好的幼神，却感到了一股来自弥屠的杀意。这才讪笑着默默走到众神中间。
瞪了瞪那个不知大小王的小子，弥屠提刀向前，举刀挥向了这个生养自己、教导修行的父亲。
“诶，有什么事好商量嘛！干嘛打打杀杀的呢？”
在众神眼中，这个人形的生物是突然出现的，甚至都没有任何的灵力或是空间波动。
“你是什么……”弥屠制止了同伴的质问，他虽外表平静，但内心已经掀起了波涛骇浪！
他刚才可是用尽了全力挥出的骨刀，甚至还加持了长庚赐予的主神力量。而这个从没见过的神秘人，竟然轻松地用一指挡住了？！而且，弥屠甚至连对方什么时候出现的都没看清！
“阁下，这是本神的家务事，还请你不要插手。”也许是未知带来的忌惮，弥屠还了几分商量的语气。
但嘴长在别人身上，他可没办法第一时间阻止其他人。
“你是什么人？可知现在这神界是我超脱教派说了算？！还不快滚？！”
“笑什么？！信不信让你今天走不出这飘渺之地？！”
见对方也没什么反应，弥屠也放任同伴们将之包围。只是，那人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容隐约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令众神更不快的是，那人竟然无视了他们，兀自蹲下抚摸起了已经闭眼的弥长老。
“弥缘，你老了。”他低声说道：“觅雪只是让你们停止互相杀戮，可没让你们死护这个本就怪诞的世界啊……”
不知怎地，弥屠觉得这人口中的名字有些耳熟。但同伴们都在看他的眼色，箭在弦上，如果不行动，那以后他的威严可就大大下降了。
在传音下令之后，众神就一拥而上。弥屠突然想要反悔，但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他分明看到，那重伤昏迷的父亲，竟然在神秘人的抚摸下睁大了眼睛，口中默念：“王，你们终于……回来了……”
刹那，众神静止，弥屠仿佛置身于幻境，那神秘人闲庭信步地游走在众神之间。
“我收回刚才的话，好像……你们这事还真商量不了。”
男人依然微笑着，甚至还有点纯真，但在弥屠的眼中却如同长庚所说的主神般可怖。
他的身体动弹不得，连灵力也停止了运转。只能被迫看着那个男人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同伴。而每一个被他经过的同伴，双眼即刻变得无神。
“你难道……就是老家伙们说的……王？！”一个念头自心中升起，弥屠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恐惧。甚至比长庚带他们见识主神的时候还要恐惧！
虽然控制着威压，但这幼神还能说出完整的话还是让明渺侧目。他瞟了一眼弥屠，轻声道：“我是谁重要吗？能拿捏你们所有人不就行了？”
……
弥长老一转眼就看到了倒地的众神，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男子，久久说不出话。
那时他不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神界居民，但他偶然见过这个女王身边唯一的男人。
“影……影君大人……”长老的浑浊的眼中闪着泪光。他知道，只要这个男人出现，那女王一定也回来了！
明渺在对方没察觉的情况下就读取了记忆，还是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不过，在那个叫弥屠的家伙身上倒是随着着一个夷灵，还知道了一切都是一个叫长庚的幼神所为，倒也不亏。
“这是你的儿子，你自己处置呗。”
见着影君就要转身离开，弥长老这才挣扎着起身。但用力过猛，直入高空。
他竟然完全恢复了？！修为甚至还精进了几分！
回过神来，影君已经不见了。失落和激动同时充斥着长老的内心。
但一道传音又让他燃起了久违的激情：“再不去找先前的部下，可能他们真的就投身虚空了。是被撕碎，还是被传送至不可知的异世界，我可就不管咯！”
伤势痊愈，弥长老变换成了完全的人身。“我记得，影君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啊……”怀着疑虑，他朝着明渺消失的地方拜了一拜后，就瞬移向了飘渺深处。
在神界各处，同样的事情也在发生着。可能是和水月相处久了，只要对方没有太过分，明渺倒也没下什么死手。毕竟，两派众神大都是旧识，甚至是沾亲带故的。对错之事，还是留给这里的公德评判比较好。
穿过灵气形成的白色浓雾，明渺两人远远地就看到了中央神殿。
记忆里，这里被五彩祥云笼罩，连神殿材料都是非实非虚的灵气晶体。修为不够者踏入，是会直落到下方的虚空台的。
但现在，原本气势恢宏，绵延数千里的神殿已经七零八落，无序地漂浮在虚空之上。
虚空台处，熟悉的符文闪耀着微光。两人一眼就看出是出自地球神之手，应该便是他危急时刻想要逃离的所为。
“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个参透符文，重启传送阵……”明渺有些惋惜。但每个被派遣的地球神都不可干涉原住民修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样一个屡教不改、内斗不止的地方，也不怪没有飞升者想要回来看看。”
“也不对，飞升者自然用不上这里的资源。也有可能，他们喜欢杀戮，加入了其他更强宇宙的弱肉强食游戏。”
……
龙水月踏步向前，留下明渺继续自言自语。
随着距离的缩短，地球神的情况也越发清晰。束缚住他的，是一个由死灵组成的缚魂阵。
“以灵之引，缚魂于阵。”
明渺得意地来到龙水月身旁。为了封印镜像施心，他可是下了些功夫的。
龙水月看向了无人的主座，眼眸流转间染上了淡淡的彩色。在她的眼中，那无人的座位上，一个如同蛞蝓般的妖怪缓缓显形。只是在灵魂之力的探测下，妖物显然被类似夷灵的力量控制着。
“说起来，觅雪还真厉害，直接在元宇宙显现成了幻彩妖王，还成长为最强地球神界数一数二的神明。”明渺摸清了现今这里大致的修为情况，不禁对觅雪生起了敬佩之心。
说着，他伸出掌，皱眉道：“但是……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同时，龙水月的妖熖也向着被困的地球神席卷而去。
意料中的反抗没有发生。
明渺看着眼前已无生机的妖怪发呆。刚才出手太狠，这幼神身上的夷灵直接被秒了。
“不应该啊……”明渺挠着脑袋，想不明白。这夷灵放在一般的地球神明眼里，确实是太过强大无解。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甚至都不用动手，一个念头就可以灭杀了。
可他为什么在远处感知不到？甚至到了十步之遥，还是不能确定这夷灵的强度呢？
自从镜像施心出现之后，明渺就有种夷灵之力被削弱的感觉。
难道夷灵之力还有总量不成？可这样的话……在其他夷灵之主死在孙叔手中的时候他应该变强才对啊……
正思考着，明渺心神一窒，就感知到遥远的神界边缘传来了异常的空间波动。
正将昏迷的地球神传送向甲玄门的龙水月也察觉到了。
“是灵源空间的方向……”她凝重地道。离那里最近的分身，刚要接近就被未知力量冲散了。
明渺慢慢向前，感知片刻后才沉声道：“水月，你还记得，小世界那个叫什么魔祖的家伙吗？”
空间之门迟迟打不开，龙水月这才生出一丝不妙：“你是说……他没有死？”
而在飘渺之地深处，在虚空和现实连接的地方，明渺的分身正与一个长着三角的高大人形对峙……
他一头蓬松的披肩棕黑色乱发，身体包裹在黑暗之中，一双白瞳犹如恶鬼。虽不再似小世界中如山般的模样，但依旧令人胆寒。
在他身后，呈大门状的灵源空间正破开一个大洞，将周围被控制的神明们一一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