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猎人与猎物（1/1）
永昼的大陆，被位于中央上方的神界照亮。连接虚空的大陆边缘，亁在淡黄色的天空下静坐于村口的路口。
如同夕阳的光景，偶尔路过几个回归的战士，大声笑话着她奇怪的模样。
“真是不懂欣赏……”
在心中咒骂，亁却微笑着逗弄身边围成一堆的孩童。只几片糖果，他们就甩都甩不掉。
常年与虚空生物战斗，他们进化出了强悍的肉身，以及分别置于前后的两只眼睛和两组上肢。这使他们即使被拖入虚空，也能做到最大限度的视物。
“外乡人，这个东西是什么啊？”天真的孩童品尝着嘴中奇怪的味道发问。
他的身体，其实消化不了这种来自元宇宙的碳基能量。
亁的食指比于唇间，以地道的本地语神秘道：“这，我们的秘密哦！”
说话间，亁的长腿摆动，将最大的糖果递到了一个在村墙角落偷看的孩童手中。
在她的操控下，糖果变成了这个宇宙的物质，以这个孩子没有体会过的“甜”，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宇宙。
“真是的！都好几个轮转没有虚空生物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换不起定食了！”几个战士怨声载道地从道路尽头走来。
一个算是女性的战士很远就注意到了亁。
这个操着纯正本地话的外乡人，总是在村口发呆，似在等待什么一样。
“走开走开！”
女战士一脚踢飞了和亁说话的孩童，厉声质问：“喂！外乡人！你是男的女的？！”
亁看了眼一瘸一拐躲到一旁的幼童，微微皱眉，转而妩媚道：“回大人，我是女性。”
“那更好！哈哈哈哈！”那强壮的女战士展露最原始的兽欲，与同行的男战士们相视而笑。
“姐姐真是不挑，竟然对这丑陋的外乡人感兴趣哈哈！”
“呵呵……谁让你们几个那么废物呢！”女战士四只手分工明确，眨眼控制住了说话者。一只手还用力捏在了那人的“命门”处。
将那人用力一扔，其余战士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女战士略微弯腰，与静坐的亁齐平，她坏笑：“今晚，本大人选你。”
这矮小的生物如此狂妄，亁却像等了很久一样，受宠若惊：“是吗？！大人，小的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女战士的笑容在脸上凝固。刚才的一瞬，她竟然觉得，这个长相丑陋的外乡人，比她见过最强壮的男人还要有吸引力……
掩饰着心中的怪异，她就要上手狠狠当场把这外乡人办了！
女战士那布瞒伤痕的前两只手，越来越接近亁胸前的圆润。而亁的表情，也愈加邪魅……
“不许你欺负她！！”
糖果落地，那一直围观的孩子，突然冲了出来。
嘴角止不住地轻扬，亁很满意。
作为生灵和虚空生物的偶然产物，这个孩子奇异地存活了下来。但在村子中他受尽了迫害。奈何，没了这个庇护所，他只会死在荒郊野岭。
又是一个被双方排挤，天地无归途的特殊存在。而这种特殊，放在整个宇宙而言，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但，这种勇气，是罕见的。
夷灵之力，在女战士愣住的一刻，悄然而生……
男孩醒来的时候，整个村子，已经被黑色的雾气笼罩，村民们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寂静无声。
“你，愿不愿意跟我？”
外乡人脸上有着奇怪的表情，似乎……是在微笑？
“我……”男孩犹豫了。
亁转身离开。
“算是礼物，自保足矣。你……好自为之。”
一股似亲切，又陌生的邪气入侵了男孩的灵魂，他瞬间昏迷……
村庄前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非实非虚的影子。
“我对你很失望。这么久了，你才发现我。”狭路相望，亁浅笑盈盈。
来者却不回话。
亁身着鲜红如血的长裙，若隐若现地长腿在脚步摇曳间尽显邪魅。
半边天地黑雾蔓延，在她接近来者的同时，侵蚀着淡黄的“余晖”。
“我不明白，即使成为了被法则认可的至高神；即使你?得了全宇宙的斗法大会；为什么还要守护这个小小世界？以你的机缘与天资，为何不多去外面无尽的世界去闯荡？”
亁咄咄逼人，停在了来者身前。
“你也明白，他们……还有他们，从来都没有接纳过你。”
亁指的，便是这里的神明；以及存于虚空，意图吞噬这个世界许久的虚空生物。
原来这个至高之神，便是获得了奇点之力的其中一员！
而她，和刚才的孩童一样，同样有着半生灵、半虚空的出身！
亁略微弯下纤细的腰肢，伸手触到了那虚幻的存在，她轻声耳语：“告诉我，你在守护什么？在……渴求什么？”
沉默。
夷灵之力吞噬了目之所及的天地，连藏于虚空与现世连接之地的暗黑生物，也陷入寂灭。
良久，一个温柔的女声自那幻影中传出：“你要的是我。”
“如果我输了，请你，不要染指这个世界。”
她没有回答亁的问题。但也，在某种程度回答了。
一生的过往，只存于最后的只言片语。
苦乐相随的修行之路，悲欢到底几何？
即使已经没有人认可，她还是要固守这一片小小的天地。
她，自有她的缘由。
“呵呵……如果我不答应呢？”亁红唇微挑，出言挑衅。
“你会答应的。”幻影逐渐实体化，一个容貌不输于亁的女子呈现在她眼前。
女子触感温热，不似虚空之物；正怔怔地望着那个被黑气包围的孩子。
既是人形，便一定游历过元宇宙。
“你……哭什么？”亁缩回了手，微微皱眉。
女子手中缓缓现出一把陈旧的长镰，转而微笑。
“没什么。”
亁的折扇挡住了她邪魅的脸，轻声道：“你，值得成为我的猎物。”
血色的领域，以不输于夷灵之力的气势，骤然展开……
村口，亁怔怔地看着大道，没有理会围住她的孩童。
像是……在等待什么。
女战士如期走来，却只是莫名地看了一眼她，便大步向村庄走去。
时光倒流，同一生灵的选择也可能会不同。、
这点，亁深有体会。
“原来奇点之力，真的可能回收。”回想着轮回殿主那谜语一样的话语，亁冷笑道，“呵呵！竟然心甘情愿地被利用了……但是，谁是猎物，谁是猎人，可不是现在就能定论的……”
感受着灵魂中那若有若无的联系，亁的眼角扫过半空，那个孩子已经能御空而行。
似在送行。
“原来……他听到了么？”
挥了挥手，亁向道路尽头行去。在如黄昏的光景中，孑然一身。
村庄上方，男孩神情复杂。
他被血色与黑雾笼罩，踟蹰半晌，还是跟随着那个姐姐的气息而去。
但一入林深，那姐姐的全部气息就全部隐去了。
“她们是神明吗？”男孩坐在林间。
他回忆起刚才的“梦”。
两个姐姐举手投足间，就使得整个天地坠入虚空。
“你叫什么？”
“离梦。”
“好，以后我就是你。”
……
男孩这一坐，就是数个轮转。
战士行过，暗黑生物也曾杀出，但都直接穿过他那非实非虚的身体，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在某个虚空生物肆虐的轮转里，男孩被一个俏皮的声音吵醒。
“喂！小孩！”
睁开眼，是一个和那两个姐姐一样，模样奇特的外乡人。只不过她，没有和那两个姐姐一样的……悲伤？
“你是神明吗？”他问道。
“算……是吧。”
这个外乡人的声音，有种男孩从那姐姐的食物中品尝到的味道——“甜”。
“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
“呃……可以。”
“为什么选择我？选择我来当这个异类？为什么……”
……
李糖愣住了。
只是出一个任务，就被一个明显初出茅庐的小子给问住了。
“咳咳！桥斗麻袋！”她打断了小男孩接连不断的提问，“你先回答我，见没见过这样的人？”
语罢，她幻化成了亁的模样。
男孩立刻呆住，欲言又止。
“原来如此……”
李糖今非昔比。她不想擅自查看男孩的记忆，但从男孩闪躲的眼神里，她就知道了大概。
这种包含了夷灵、虚空生物、灵力的气息，不可能同时存在于一个小男孩的灵魂中。
这般奇遇得来的力量，如果不加以引导，可是会出大事的。
“她……为什么要保护这个男孩儿？”
虽然心中疑虑，李糖还是伸出了小胖手。
“嘿嘿！你在这里可不安全哦！以后跟我们地球神界混怎么样？”她在心中盘算，那个拘束的乙玉门下一任门主，一定会喜欢这个孩子。
男孩这次，没有拒绝。
李糖很满意，已经在心中盘算着怎么辅佐教导这个小孩子了：性格内向，体质特殊……果然去乙玉门和那个同样话少的小老头修行是最好的，还能通过神药改善特殊的灵魂，避免早夭。
胖手拉小手，只比男孩高一点的李糖以长辈之姿，深沉道：“后辈，你叫什么？”
“报告大人……我……没有名字。”
“哦？那叫你无名怎么样？”
“好的大人……”
“不要叫我大人！叫我前辈谢谢！”
“好的大人！”
淡黄的神界之光，映在两人整齐划一的背影上，唯美而平常。
连李糖也不会知道，一道连她也感知不到的目光，在此刻悄然撤去……
在一个很年轻的宇宙，虫族女王化作尘埃，蛰伏其中。
这里没有生命，法则却似元宇宙。只是光，以几十米的极慢的速度传播。
光是这点，可能在未来几十亿、几百亿年，这个宇宙都不会产生智慧生命。
但没有生命，就意味着安全。
无天上次回来之后就沉默不语，女王还以为她又生什么气了。直到后来，她才在飞船里看到了陷入沉睡的无天。
此刻的无天，被包裹在一个蛹状的外壳内。
虫族女王略显笨拙地召唤着虫族，补充了足以使生命无中生有的灵气。而后又不放心地将许多虫族战士自爆，将其能量引到了蛹内。
她觉得，这些强大的前线战士，有无天需要补充的那种夷灵之力。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化作了尘埃的女王，就这么一直围在无天身边，补充着蛹中的一切。很多强大的战士，她隔空召唤，都令之自爆了。
等待了不知多久，女王终于被虫族跨越时空的信息吸引，无奈地离开了这个宇宙。
“你是第一个愿与虫族结盟的，我不会丢弃你的。”
临走，像自言自语一般，虫族女王信誓旦旦。
过了很久，无天才破茧而出。
她有点撑得慌……
其实她早就醒了。但见小虫如此反常的一面，她还是起了玩心，便装起来了。
“这得有大半个虫族的中坚力量了吧？”心中思忖着，无天便循着小虫的气息遁入了虚空。
维度混乱的宇宙，时空交错。
虽没有原生的高智能生物，这里却被一个至高神占据。
误入其中的虫族，这次无疑踢到了铁板。
当过去与将来同时显现，生灵会做如何选择？
只一入此地，扫荡了上一个宇宙的先遣虫族大军，还来不及适应就全部沦落。
混沌中，生灵全灭，一个修为高深的神明应运而生。
在已经到来的将来，全部生灵众志成城，消灭了全部入侵的虫族。最后高度统一，已近乎至高神。
整个宇宙，时空进一步混乱，已经快要供养不了这个快要登顶的神明。
虫族女王藏于暗处，只看了一眼就放弃了这个宇宙。
虫族能攻下这里，但会得不偿失。毕竟为了无天，她已经将好不容易积攒的力量稀释了许多。
“站住。”
半个身子嵌入虚空的虫族女王，被一声传音叫住。
“至高神？！”
惊疑中，虫族女王更快地遁入虚空。却是卡在一半，抽离不得，进入不了。
感知中，那原生的神明，与游离此处的至高神已近在咫尺。
“虫族？夷灵？”
显然，那至高神对女王的身份也很困惑。
未来，即刻显现。
宇宙间，充斥着无尽的虫族大军，如蚂蚁啃食大象，一点一点地将那刚成神的生灵吞食殆尽。
而虫族女王，与那神秘的至高神鏖战许久，终是力竭，双双殒命……
“小虫，我可不喜欢这个结局。”
肩头，一个温暖的手掌把未来更改，女王如梦初醒。
回望，无天的笑容里满是戏弄。
小虫不喜欢这种感觉。
在已经到来的未来里，无天轻易击败了这两个神明，顺便毁灭了这个宇宙。
“站住。”无天叫住了那将要独自逃离的至高神。
虽是施心的反面，但她也和施心一样，喜欢以牙还牙。
在灵魂法则的扫视下，施心发觉，这个至高神她是见过的。
奇点之力！
……
回到飞船，小虫将无天再次安置在了蛹内。
却没有再补充任何事物。
恍惚中，无天感知到了小虫身上，和那个宇宙拥有同样气息的微尘。
这种微尘，是有灵智的。
“我莫不是……被她利用了？”
无天后知后觉：在小虫离开之后发生的一切，她其实都是知道的。
飞船前端，与无数虫族前线战士意识连接的小虫，突觉身后杀意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