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萨满巫师（1/1）

邙谷深处有一棵千年老树，它的树身无限粗、树冠无限大，在它投下的绿荫里，姜晚常常能得到内心的安宁。

面前这位陌生的老人，给姜晚与老树极其相似的感觉。

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沧桑的皱纹，却没有夺走他清明的眼睛，那双眼里充斥着祥和与平静，像大雄宝殿里慈悲垂眸的大佛。

“你好。”姜晚从秋千上下来，礼貌问候。

“#@%￥……”老人对姜晚说。

姜晚迷惑地歪头，看向向导寻求翻译。

只见向导露出吃惊的表情，对老人连连摆手解释着什么，但老人摇了摇头，望着姜晚露出和蔼的笑容。

“向导叔叔，这位老人家说了什么？”

“这是博智大师，是我们这儿十分德高望重的萨满！他、他说……”向导匪夷所思地看着姜晚：“他问你是不是也是一位巫师，我说怎么可能呢，你只是个孩子啊，结果博智大师又说他没看到什么小孩，只看到一个年轻女人的灵魂。”

姜晚一惊，心里直打鼓，险些控制不好表情。

“大概是、看错了吧……”

“是啊，我也这么跟博智大师说。”向导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狐疑地看了姜晚两眼，小声嘀咕道：“智多近妖，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姜晚嘴角微抽，向导叔叔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不过眼前重要的不是向导，而是博智大师的话。姜晚感觉博智大师看透了她，她有心想多问两句，但碍于语言不通和向导在场，只能装作不明白的样子。

博智大师浅浅笑了笑，又说了句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大师去哪儿？”姜晚连忙问向导。

“大师忙得很，可能是哪家人请大师做法事吧。”向导语焉不详地说，说完也走了。

姜晚站在原地犹豫了会儿，拿出手机拨通林禄的号码。

“五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林叔叔你忙吗？不忙的话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博智大师？是一位萨满，我想跟他见一面。”

“好的，没问题。”林禄虽然惊讶，但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电话挂断后，姜晚托着下巴沉吟，听向导的说辞，博智大师似乎是像妲婆一样的存在……？

“小晚妹妹，来吃酸奶呀。”刘天翔呼唤道。

“你们先吃吧，我去趟厕所！”姜晚敷衍过去，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打开浏览器搜索“萨满”。

十几分钟后，她大概弄明白了。

萨满教是古代蒙古人的原始宗教，它由通古斯语里的巫师称为“萨满”而得名，信奉“万物有灵”和“灵魂不灭”。但随着社会的发展，藏传佛教的传播入蒙，佛巫合流后形成了新的“白萨满教派”，博智大师就是一位白萨满，所以他身上才有浓郁的檀香。

姜晚记得达日和戈尔的家里都有佛龛，向导手腕上也挂着佛珠串，可见草原上信佛的人不在少数。

“叮铃铃~”

手机铃声打断了姜晚的沉思，林禄说找到博智大师了。

出乎意料的，博智大师就在离他们的民宿不远的地方。

一幢普通的三层居民楼前，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姜晚走近后就听到了像是咒语一般的声音。

咒声不紧不慢，有着强大的力量，像极了她会的祈福歌。

姜晚让林禄把她扛到肩膀上，越过重重人群往里看，只见不大的空地上躺着一个年轻男孩，双眼紧闭，四肢时不时抽搐挣扎，嘴巴里发出奇怪刺耳的嚎叫。

男孩的家长跪坐在一旁，哭着呼喊男孩的名字，博智大师双手合什站在男孩头顶前方，不受周围人潮的干扰，兀自专注地诵读咒文。

以姜晚的经验来看，男孩应该是被魇住了。

所谓的魇，是一种会把人困在睡梦中的恶鬼，中魇的人会在梦中被逼入绝境，一开始可能只是感觉喘不上气，最后却会窒息而死。

姜晚过去也救过几个被魇住的人，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除了老妲婆以外的人施展巫术。

说起来，博智大师跟她也算半个“同行”吧？

随着博智大师的咒文渐入尾声，男孩不再抽搐怪叫，神情变得平静，仿佛只是普通地睡着了。

博智大师念完咒文，从腰上解下一面花纹繁复、造型玲珑的古鼓用力连击三下，然后在男孩头顶抹了一把，抓住了某样看不见的东西往旁边熊熊燃烧的火盆里一丢，火焰发出“噼啪”的炸裂声，一股不太好闻的焦味蔓延开来。

除魇仪式到此结束，男孩的家人对博智大师千恩万谢，请博智大师务必留下吃饭，但博智大师婉言拒绝了。

他让十五岁的徒弟收起火盆、拿好报酬跟他走。

“师父，我们为什么不留下吃饭啊？”徒弟摸摸肚子，“我好饿了。”

“因为有位贵人在等我们。”博智说。

“贵人？”徒弟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当他看到姜晚和林禄时，理所当然地以为年长的林禄是贵人，没想到师父却是对那个小女孩和善有加。

“你是什么来头？我叫刚波，会一点汉话，我师父让我帮忙翻译。”刚波盯着姜晚看，眼神毫不掩饰好奇与质疑。

姜晚请林禄走远几步，然后对着板寸头、黑皮肤，同样穿得五彩缤纷又褴褛破烂的刚波说，“我的来头你师父最清楚不过了。”

刚波把姜晚的话转达给博智大师，博智笑了下，摇了摇头，刚波：“我师父说你不用警惕，他只是能看到人的前世今生，但不会乱说的。”

姜晚暗道果然，正想开口，刚波的肚子传来好大一声“咕噜”。

刚波满脸通红，“我、我刚刚帮师父除魇鬼，消耗太多体力了！你懂什么是魇鬼吗？”

姜晚可记得除魇时出力最多的是博智大师啊，但她没有戳破对方的面子，也没有回答，而是礼数周到地发出邀请：“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顿饭吧。”

“不嫌弃！不嫌弃！”

他们就近找了个路边小店，刚波埋头苦吃，连翻译都顾不上了。

姜晚暗戳戳瞪他一眼，打开手机相册找出她手绘的愁结佛的图片，一边用手比划一边问：

“博智大师，请问您见过这种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