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湖，没有酒怎么行（1/1）
姚青双手又开始跃跃欲试，此刻的他是真的想手搓个太阳。
娘的，城里人就是不一样，说话是真他娘的含蓄，在青云镇，大多数人都只是用眼神点评，口头顶多问他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鲜有人直接当面说他命不久矣。
这里倒好，上来就是死人脸，直截了当，他又有点社恐，不好跟这群无知的凡人理论，只能心里骂骂咧咧，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刚认识的…朋友。”汉子尴尬的看了眼姚青，眼中满是歉意，此时他心中又有点发毛，感觉天上的太阳，此时就在他眼前。
“萧帮主真的是朋友满天下，上到半只脚入土的老鬼，下到刚会爬的娃。”
“可不是吗，这咱们可羡慕不来。只可惜萧帮主没咱们俊俏，五十岁的人了，还找不到媳妇。”
“哈哈哈哈哈！”
“……”
正在下棋的两个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你一嘴我一嘴，各种诋毁挖苦，汉子也不怒，好像习以为常。
两人看见终于整理好情绪，从姚青怀中跳出来的瑶瑶，两眼冒光，接着道：“哟，小娘子长得可真俊俏，死人脸你有福了。”
姚青伸出来的手剧烈颤抖，抚摸着又捂着脸靠在他怀中的瑶瑶，二十万年的老树皮也经不起你俩这无微不至的调侃啊！他愤怒得都快忘记自己可以修改那两人的意识了。
“长胡子的那位叫姬煊，短胡子的那位叫继海，算是这扶天城的老前辈，他俩就这副嘴脸，无视就好。”汉子连忙把这社恐的两人拉开，解释道。
姚青不做点评，只是有点羡慕这汉子的脸皮，短短五十年，竟比他那二十万年的树皮还厚，要不是周围人多，不然他真想跪在地上，求汉子传他脸皮修炼之法，如此逆天之物，他拿到后保证天下无敌，上刀山下火海的无所畏惧！
姚瑶又恢复如初，在刚刚那尴尬又欢悦的气氛中，她不知不觉的融入了这个崭新的世界，开始用她那好奇的眼光，来打量起这里的一花一木。
“我带你们先去找住处吧。”
“也好！”
姚青默默的跟在汉子身后，从一些简单的事能看出汉子的为人，即便背地里是个极恶之人，他也丝毫不惧。
周围的繁华在几人眼底依依闪过，一栋宏伟霸气的建筑映入眼帘。
门匾上是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鬼龙帮，门匾之上是一个巨大的骷髅头，散发着邪气与诡异，而两旁巨大的石柱上，皆有巨龙盘旋，栩栩如生，凝视着踏入这里的所有生灵。
此时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江湖的肃杀扑面而来，两人如被冬夜的寒风所淹没，身体微微发凉。又如沐浴在春日的暖风里，神清气爽。
姚青帮身边少女整理好凌乱的发丝，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世界在变，但他俩依旧没变。
大门终于打开，其中走出三名年轻的男子，他们就静静站在那里，即便还带着些许青涩的脸，也掩盖不了他们眼中的凌厉。
“帮主！”见到熟悉的汉子，他们眼角开始有笑意，目光在汉子身后的的姚青两人身上停留片刻后就不再关注，帮主朋友很多，他们也不好多问，许多事照办就行。
“去整两间干净的房间，顺便再整一桌子酒菜，再把这马牵下去喂一下。”
三个各尽其责，消失在鬼龙帮的建筑群中。
汉子转头看向这从始至终就没说过话的两人道：“抱歉啊，习惯性的帮你们安排了，一开始是说带你们转转来着…”
姚青摆手道：“无妨，不收钱就行，咱们很穷。”
“哈哈哈！”听见姚青冷笑话，汉子心情大好，“你放心，在这里不吃不喝一辈子我都请得起。”
姚青心中冷笑，一辈子？他可是长生者，不吃你个倾家荡产！
两人跟着汉子一路来到一家餐馆，各种鲜香在餐馆中弥漫，偌大的餐馆，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那铿锵的铁锅碰撞声在馆中回荡。
姚瑶时不时偷瞄汉子，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汉子一扭头她立刻转眼，看得姚青很无语，汉子也有点尴尬。
“令妹真有趣哈哈哈！”汉子尴尬地笑了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回来，又为什么要带着这两人来鬼龙帮，既然决定了，那就尽好地主之谊。
“可不是嘛。”姚青轻轻捏了下她的脸，她也不反抗，任由其“践踏”。
而她也沉思了片刻后，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于是盯着汉子，鼓起勇气道：“前辈，你身上的刀疤都怎么来的。”
人身上的每一块刀疤都藏着故事，而汉子身上除了脸与肚子上那两道巨大的刀疤外，还有数不清的细细小小的刀疤，他在姚瑶眼里，就像一本活着的江湖，就像一座行走的江湖。
她喜欢听故事，小时候就常听他大哥说许多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故事，譬如什么鸟儿用石头填海，她觉得有趣，那只鸟儿真傻，还有那什么天上有九个太阳，她觉得可怕。
小时候的所听到的许多故事，她都没有忘记，但在她的记忆中，却没有关于江湖的种种传说，现在她明白，她那神秘的大哥，江湖，也没走过。
小姑娘的问题，汉子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他看了眼肚子上那道致命的刀疤，眼神暗淡，接着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嘛。”
他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感慨。三人继续无言，直到桌上被那散发着热气的饭菜所占满。
两人默契的狼吞虎咽起来，丝毫不注意个人形象，汉子甚至怀疑，这两人已经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他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所措。
姚瑶白了他一眼，姚青也回了她一眼，仿佛在说我知道，我做的菜就是屎。这就是他俩人饭桌上最基本也是最多的交流。
吃饭嘛，也就吃饭两个字，那当然就认真吃饭啦，管他什么人情世故，个人修养，吃饭就是简简单单吃饭，哪来那么多繁琐复杂的东西。
况且他俩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找个人就能畅谈的社交恐怖分子，心中有彼此，足矣。
“你们，不喝点酒？”汉子试着插入两个人之间的战争，见两人还沉浸在其中，他继续道，“江湖，不整点酒，怎么行。”
姚青放下手中的碗筷，缓缓起身，他大手一挥：“那就上酒！”
姚瑶美目中也闪烁着跃跃欲试，两人生活在一起十五年，还不知道酒味是什么。
汉子见状，心里舒坦了不少，做为江湖中的前辈，直接起身给这两个初出茅庐的后生倒酒。
“瑶瑶，记住，舔两口就行，没你大哥这酒量，别乱喝。”姚青说完，在汉子与少女那疑惑与震惊的目光下，舔了两口…
两人目瞪口呆，这说的什么话，这又是什么酒量，太强了！
姚瑶也试着舔了一口，好苦，好辣，但是还有点爽。她面色微红，环顾四周，感觉胆子大了不少，仿佛能借着这杯中的几两酒，道出藏在心里十几年的话。
三人也借着酒意，闲聊起来。汉子抚摸着自己身上的刀疤，似在缅怀，又似在炫耀，道出藏在其中的故事，唯独跳过了从他胸前，划到肚子，那险些将他分成两半的刀疤…
夜已深，桌上的残羹饭菜乱成一团，瑶瑶已经趴在桌上，轻轻呼吸。
虽然两人都还有酒意，却无兴致，开始沉默。
汉子叹了口气，心中像是做出某种决定，借着那股酒意，道：“她真的是你的亲妹妹吗？”
“自然…”见汉子眼神变得黯淡无光，整个人毫无生气，姚青嘴角微微上扬，“不是！”
汉子见状，眸中顿时有了光彩，紧绷的脸露出笑容，整个人如焕发新生，年轻了几十岁。虽然他早知道答案，但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在十五年前他报完仇的第二天，就听见所谓的山神大老爷离开桃花谷，桃花谷被凶兽占据这一传闻，他当时后悔至极，后悔没有给那孩子，找一户好人家…
这十五年来，他夜里常常想起当时所做出的决定，可惜无能为力。
他望着那趴在桌子上酣睡的青衣少女，没有看向姚青，柔声道：“待她好点。”
“自然！”姚青扶起嘴中仍念念有词的她，向着屋外走去，他在门口短暂停留，回首望了眼还身处回忆中的汉子，他眸中金光闪烁，嘴角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你小子，我当年见过！”
汉子回过神来，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看见那双金色的瞳孔，他心头一紧。
“当年，我在场！”
汉子顿时愣在原地，空空如也的饭馆，早已没有那两人的身影，他面露苦笑，原来所谓的山神大老爷，是一个看起来病恹恹，似命不久矣的黑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