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忍着（1/1）
“这话谁信谁傻子。”
随行前来的洋人们在这里已经待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由于他们分属不同的国籍，说着不同样的语言，大多数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选择用法语交流。
而现在由于他们的队伍中出现了一个豆丁，所以也就只能用汉语夹杂法语的方式进行沟通。
威廉一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话。
“不过就是想赚钱，这也没有什么。经商目的原本就是利润最大化，徐老板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他们虽然是列强国家的国民，但在某些方面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优势。
周树人不是说过：无论在哪个国家，牛马始终都是存在的。
他们在海外赚了再多的钱又能怎样，在利润没有足够庞大的情况下，或者说没有足够丰厚的利润上交国库的情况下，可不要指望着帝国的军队会给他们撑腰。
况且如今欧陆形势紧张，看不见的硝烟弥漫在整个欧洲大陆的上空，所有的传统列强都在收缩兵力，准备来一场狠的。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没有哪个国家会为了几台设备的贸易，再次出兵远征这个名义上的“民主国家”。
这个名头也是维新变法之后唯一带来的好处，在某种程度上清政府已经被纳入了文明的世界。至少在财富被全部掏空之前，列强还是会这样承认的。
赚钱嘛，手段又不只有一种。
暴力只能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却不能解决实际诞生的问题。
生意人讲究的是一个和气生财，尤其是各方列强在清政府的利益基本稳定之后，良好的秩序才是他们赚钱的基础。
相比之下徐来所提出的那些并不算苛刻的条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他们似乎忘记了此次的会谈和以前有所不同，芥川雅人可不会愿意接受“超出”合理价格的部分。
其一是因为现在的倭国底子还不是很好，刚刚和毛熊国的人交战之后，虽说是胜利，但也只能算得上是惨胜，国内经济一塌糊涂，几近崩盘。
其二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的利益可还没有稳固下来。和其他的列强不太一样的，他们进入这片土地的时间太晚了，用糙一点的话来讲的话，就是吃屎都没打上热乎的。
2亿两白银的赔款是一笔横财，可这总有花完的一天。他们一直想要从大陆得到的是一条能够长期吸血，丰满自己的血管，而不是一个庞大的血袋。
至少迄今为止，他们在华夏的利益并不多。甚至连得德意志都有些不如。
综合之下芥川雅人当即表明了自己不同意的态度。
可他的态度对于其他人来说并不重要。
原本这帮人就不想带着这家伙，他什么档次也配合欧陆老爷混在一起。就他那个身高大家站一块儿也能很明显的分辨出来，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再说了威廉现在的决定已经符合了除芥川以外，其他所有人的利益诉求。
他们都不差钱儿，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利益诉求没有被满足，于是乎芥川只能带着满是不忿的心情离开了这里，准备另寻他法。
“碍事的人终于滚蛋了。”
施耐德不耐烦的骂了一句，那个小矮子在他眼中就跟个蛤蟆一样，不咬人，tmd恶心人呢。
“接下来我们就该说正事儿了。”
“施耐德先生，普鲁士的机械专家什么时候能到？”
“他们的轮船刚刚停靠在了新加坡，正在补充淡水和燃料。按照预计行程的话12天就能抵达尚都。休整三天之后便可以投入到工作当中。”
“很好。”威廉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这里原材料抵达的时间大概还要6天左右，至于相关的经费问题，丹尼尔先生，你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这是自然。”
“那么现在我们所需要等待的就只有徐老板的样机。根据约定期限，大概下个月我们自己的纺织机就能够落地。先生们，为我们的愉快合作干杯！”
“干杯！”
话是怎么说的，但是对这些人而言，这种仿制他国设备的事情，做起来还是有点恶心的。
尤其是对于一向严谨的德意志人施耐德来说，其中有多么的难受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即便是喝下了一整杯香槟，也按不住他内心的反感。
“这叫怎么回事儿，明明工业实力远超清国的我们，居然也能干出仿制落后设备的事情。这让被我雇来的那些工程师多少有些难以接受。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价格给的足够高，那些人怕是连看都不会看我们一眼。”
有力使不出的感觉莫不如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明明已经是被淘汰了的技术，居然会在这一天被他们再一次捡起来。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清国的基础设施太差了，咱们所能利用的土地、资源以及开厂的设施完全没有办法施展开来。就像是斧子开锁一样，锁打开了，但是也坏了。这种行为可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丹尼尔倒是看得很开，看待问题的角度也是一针见血，直戳痛点。
也正如徐来之前分析的那样，外国的技术虽好，但并不适合这片土地。可如果要加大投入提高基础设施建设的话，需要的资金和人力基本的是以海量计，这可不是几个洋人就能解决的问题。
况且现在欧陆形势紧张，说不定哪天海运就被禁掉了，他们必须在此之前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一定程度上，较为完善的工厂设施，你保证他们在清国的市场占有率不会因为一些事情而减少，尤其是不能落在倭人的手里。
这才是他们如此急切的早上徐来他们的最主要的原因。他们可不想因为皇室之间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而导致自己财富的缩水。
皇族之间的纷争跟商人赚钱有什么关系？反正闹到最后他们自己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受伤的也只是他们这些商人而已。
况且现在形势紧张，许多物资都已经被纳入的管控，不允许离开国境本土半步。
这一举动无疑是让这帮习惯了买办工作的商人难受至极。
原本本土生产+海贸运输+倾销地销售这样的商业模式，已经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可偏偏最基础的那一环出了问题，导致他们的货源供不上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被倭国人赚走。
那些银子原本就应该是他们的！是他们赚的！
肉眼可见的财富流失可让他们心疼不已。
天知道这样的禁运时间还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禁运的范围还会不会扩大。既然本土生产已经指望不上了，那么干脆就在倾销地直接生产，这样还能省下来一大笔运费。
可唯一的问题是哪怕是已经落后了的技术设备，在这个特殊的情况下也是不允许嗯对外销售的。谁也不知道一旦到了那个时候，这些设备会不会真的派上用场，但是留下一定不会有错。
“不过我依然有一个疑问。”施耐德看似郑重其事，实际上漫不经心的说着，“这场仗到底什么时候能打得起来？”
“这恐怕只有上帝才能知道了。”
丹尼尔和他的夫人异口同声的回答者，“如今各国都在积极备战，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火药味，但问题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彻底的将这些火药桶给引爆。至少到现在为止我们都还没有看到这样的可能。”
“赶紧打吧，早打早点结束。”威廉无助的向上帝祈祷着，“自从各国开始实行禁运政策以来，咱们的生意可是已经缩水了不少。光是违约金我就搭上了去年半年的利润。如果不是徐老板的横空出世，我都要忍不住暂停营业。”
“大家都一样的。”对此施耐德深有同感，“左右不过是几个月的事情，干嘛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来筹备呢？要知道当年普法战争也才打了不到4个月。为了这么点时间的战斗，竟然已经实行了将近一年的禁运，至于吗？”
一想起这一年来他们亏掉的钱，所有人的心中都弥漫着阴霾。
他们现在就像是吃瓜群众站在高处，看这两个帮派准备要相互的火拼，街道也封了，生意也不做了，店铺也关门了，所有人都把场子给他们腾了出来，就等着他们分个胜负。然后一切照旧，吃瓜群众该干嘛干嘛。
可偏偏这两个混蛋站在两边一直的逼逼，就是不动手啊！
你倒是打呀！
你早点打完，咱们早点恢复正常生活。吵什么吵啊！鲁迅先生都说过：能动手尽量别吵吵。
可这两个帮派就是那么磨叽，就是不动手。搞得吃瓜群众都忍不住上前替他们决一胜负了。
就很难受。
可偏偏这事儿他们也不能亲自下场，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双方“相当克制”的相互嘴炮，并且所有人都在积极的筹备着即将到来的战争。
反正仗打完之后这些国家破不破产他们不知道，但如果这仗再不打的话，他们这帮商人可就要破产了。
“咱们就不要再讨论这个沉重的问题了。”还是丹尼尔这个天真浪漫的法国人最先从沉重的氛围之中挣脱出来，“咱们现在不是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了吗，那么本土的事情和我们又有多大的关系呢？”
“我们只需要挣钱不就完了。”
最后这句话才是重点。
欧陆纷争数百年，几乎年年都有仗要打，每次打完之后贵族老爷们也照旧纸醉金迷，看似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些商人们早就看开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这些分属两个联盟团体的商人能够毫无嫌隙的聚集在一起，共同联手来做这么一件事情。
不是因为他们自己做不了，而是因为这么恶心的事情拉的人越多越好。总不能让他们自己一个人难受吧。
“话说徐老板就真的会给我们更好的设备吗？哪怕他口中‘更好的’也不过是我们之前淘汰下来的技术。”
“当然不可能，这话谁信谁傻子。”
威廉第1个站出来反对：“试问哪个国家会给自己本国国民二等公民的待遇？更何况徐老板提出来的可是四等呢，这种事情用屁股想都知道不可能发生的。”
“左右不过是为了赚钱而已想出来的名堂罢了，就像是我们之前出售给清国朝廷的那些设备，不也是号称本土最先进的技术吗？”
“这个我们可没有说假话，在20年前甚至30年前，这些设备确确实实是最先进的。”丹尼尔一脸无辜的看着众人，随即爆发出了热烈的哄笑。
他们可都是基督徒，诚实善良可是他们的主赐给他们最美好的礼物。
“好了，先生们，请收敛一下吧。”威廉压了压手想要控制住气氛，“既然当年我们能这么做，现在被他们还回来也算是公平的。没有必要为了这点事情而过多的纠结。”
“毕竟我们想要的设备只要有一套就足够了，至于剩下的我相信普鲁士优秀的工程师们会给我们提供更加完美的设备。”
“这是自然。”说起技术，原本就是工程师出身的施耐德眉宇之间透露出了极为强大的自信，“普鲁士的工程师是全世界最好的！”
这句话说的颇为猖狂，却没有得到的一个人的质疑。
都已经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英吉利和法兰西长久积攒下来的体量优势，在普鲁士强大的工业体系面前，他们估计根本撑不了多久。
尤其是在二次工业革命之后，普鲁士的强势崛起离不开这些优秀工程师的支持。在这一方面也是得到了全世界所有商人公认的。
毕竟只有实实在在的经营者，才能用最客观的视角去判断产品的价值。因为这一切全都关系到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这一次商业活动能否实现利润最大化的目标。
他们跟谁过不去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可如果徐老板真的这么做了呢？毕竟这也是他们朝廷的传统了吧~”
听到这话的威廉在掩掩盖不住内心的鄙视。
“这就是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