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外婆外婆完（1/1）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北志义会跟李宝宝一样说一些茶言茶语时，却听他声音虚弱却坚定地开口。
“南若从来没有跟我做过骨髓配型，爸爸你凭什么就笃定她的骨髓适合我。”
“就算南若的骨髓真的适合我，我也不会接受一个私生女的捐赠。”
主持人傻眼了，北毕傻眼了，全国观众都傻眼了。
北志义这哪里是求人捐骨髓，这分明是逼南若跟他翻脸。
北毕看着大屏幕，气得差点心梗。
自己累死累活谋划这么久都是为了北志义，这娃子不说助攻也就算了，竟然还拖后腿。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一旁的南小花心中暗爽。
自己教出来的天才宝宝也比北毕教出来蠢蛋强一百倍，开心！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南小花现在都想窜起来高歌一曲，以抒发内心喜悦之情。
蓄谋已久的节目因为北志义不合时宜的发言草草结束。
北毕心中恼火，节目录制结束后就气冲冲赶到医院质问北志义。
“录视频的时候为什么不按照我给你准备的台词说？”
“我只想在死之前说几句心里话。”北志义开口回答，声音艰涩无比。
此刻的他已经瘦脱相，脸色蜡黄无血色，木讷望着天花板，绝望又悲凉。
到底是自己儿子，北毕看着很是心疼，语气也不自觉缓和几分。
“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医生说过的，只要成功做了骨髓移植手术，你这个病就能好。”
北志义偏头看着北毕，问道：“爸！你真的希望我能好起来吗？”
北毕说：“我是你爸爸，当然希望你一辈子都能好好的。”
“爸，我住院这么久，你有跟我做过骨髓配型吗？”
北毕脸上表情差点皲裂。
养家糊口的重担还在他身上，他的身体不能垮，自然不能去做什么骨髓移植手术。
既然不能做这个手术，那又为什么要去做骨髓配型。
“做不做骨髓配型都不妨碍爸对你的关爱，拍视频的事情我不怪你了，你就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别多想了。”
北志义心中冷嘲。
不惜上电视也要逼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捐骨髓，可轮到他自己的时候，却做骨髓配型都不愿意。
这就是自己的父亲！
北志义此刻已经不指望所谓的父爱，只是想为过世的母亲求证某些事情。
“爸，你跟我妈之间……有感情吗？”
北毕有些不耐烦道：“志义，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北志义固执道：“我就是想知道，我妈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北毕原本有些恼，可在看到北志义凹陷的脸颊和高高凸起的颧骨时，他最终还是把心里的不快压了下去。
“我和你妈妈自然是有感情的，否则我也不会跟她结婚，更不会在她死后一直守着。”
北志义红着眼继续质问道：“既然有感情，那为什么还会出现婚前私生女，既然要为我妈守着，为什么又还要跟别的女人搅和在一起。”
“志义！”北毕厉声呵斥道：“这就是你跟父亲说话的态度！”
北志义终于不再说话，翻身背对着北毕，疲惫道：“我累了，想休息。”
北毕心中有万千情绪翻涌，最终还是化作一句：“那你好好休息。”说完，抬脚离开。
脚步声渐行渐远，北志义的心越来越沉。
他曾经以为自己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恩爱的父母，有让绝大多数人羡慕的家世背景和天赋。
他梦想考上一个好大学，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发光发热，造福社会，让自己的名字被世人牢记。
可现实却是，他父亲卑劣，害了南若一辈子。
这样一对不堪的父子现在竟然联合电视台，去逼迫一个艰难长大的少女捐骨髓。
简直可耻！
可人类的三观参差不齐，北志义觉得可耻的事情有的人却觉得理所应当，比如南小花和李宝宝。
医院里，李宝宝缩在南小花怀里可怜兮兮的问：“妈妈，南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骨髓给我，每天都待在医院里真的好难受。”
南小花之前打包票说一定能让南若捐骨髓，现在自然不好在宝贝儿子面前出尔反尔。
只能轻声安抚：“南若她现在身体还没有准备好，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做骨髓移植手术。”
李宝宝撒娇道：“她又不是快死了，怎么就不做手术。妈妈，我真的不想再住院了，你赶紧把南若叫来捐骨髓好不好。”
南小花面露难色：“妈妈也希望你们快点好起来，可是……”
“是不是南若不愿意捐骨髓了？哼！早知道是这样，在拍视频的时候我就不该按照你教的话说。”李宝宝恼怒，开始耍脾气。
南小花生怕自己的宝贝儿子会气出个好歹，只能低声下气安抚宽慰。
可李宝宝脾气大，不仅哄不好，还出手把南小花打得满头包。
南小花感觉自己好命苦，好想默默流眼泪。
让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更加崩溃。
节目播出后，没人指责南若，反倒是把她和北毕骂得狗血淋头，甚至还有人专门去他们家门口丢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两人继承来的公司也受到很大影响，股票动荡势不可挡，公司内部管理人员也趁机发难，企图夺权。
内忧外患同时夹击，两人苦不堪言，只能暂时把两个孩子的骨髓移植手术放一放，专心致志处理漫天飞舞的流言蜚语。
要不是南若不当人，咬死一百万不松口，他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卑鄙无耻认钱不认人的是南若，最后被骂的却是他们，这找谁说理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是能让南若出面澄清一下，这件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可等他们从一大堆破烂事里抽身找到学校时，却发现南若已经不在学校了。
“现在都还没放假，南若她不在学校还能在哪？”
校长解释道：“她获得了国家科学领军人才培养计划的入围认定，已经上京都接受预科考察了。”
北毕满脸问号：“考察？她一个初中生去京都能考察出什么花儿来，而且这一来一回的，既耽搁时间又浪费钱，还要让家里长辈担心，她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你们学校也真是的，眼看就要期末考试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让学生瞎折腾。”
校长耐着性子解释道：“国家科学领军人才培养计划是专门为国家培养相关人才的，能获得入围认定并通过预科考察的学生无需参加高考，不仅如此，相关学院还会制定专门的培养方案并匹配相关资源，这对于南若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北毕一脸懵：“什么人才培养？就南若那样的也是人才，开玩笑呢？”
校长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奈，可面上却丝毫不显。
恰巧上课铃声响起，他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起身送客。
北毕给学校捐了一栋教学楼，校长很感激，这些日子对他的态度也很好。
但有能力捐教学楼的商人不止他一个，北毕对学校而言不是不可取代的。
更何况对于一个学校来说，吸引商人投资捐赠始终不是正道。
学校得教出足够多足够优秀的学生，如此方能扬名，名声够响，自然能吸引更好的生源，而好的生源又能让学校更具盛名。
学校有了名声，有了实力，相关部门的教育资源自然会有所倾斜。
一中底子薄，生源差，短时间内教不出太多好学生，但要竭尽全力从一群矮个子里拔一个将军出来还是有希望的。
南若就是那个希望。
她身残志坚，成绩优异，舍己为人，孝顺命苦……
虽然这些正面标签贴在她身上多少有些夸张，但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入围测试的资格是校长替南若争取来的，能获得入围认定则全靠南若的实力。
如果能通过国家科学领军人才培养计划的预科考察，那培养她的母校一中距离扬名还会远吗。
校长现在巴望着南若能奔个好前程，自然不希望南小花和北毕这样的人去打扰她。
至于捐骨髓啥的……南若愿意是恩情，不愿意也不犯法，南小花和北毕还能把刀架人脖子上逼迫不成。
南若去了京都，南小花和北毕却依旧不死心，屁颠屁颠找过去。
结果只是徒劳，两人根本连南若的面都见不着。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面向社会寻求帮助。
可求助新闻刚发出去就有人发起灵魂拷问：“你们这么爱孩子，为什么自己不去做配型呢？”
这种声音一出来就压不住，两人迫于舆论压力只能去做了配型。
配型结果很成功，深爱儿子的两个人可以用自己的骨髓救自己儿子啦，皆大欢喜！
李宝宝和北志义活了，但南小花和北毕的名声依旧是臭的。
两个家庭关系也因此出现裂痕，破镜难圆。
北志义觉得自己的父亲不堪，所以心生嫌隙。
李宝宝则是觉得自己母亲竟然连骨髓都不愿意给自己，所以心生怨怼。
家庭不和睦，事业出问题，南小花和北毕从此恨上南若。
如果不是她冷血无情，他们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原本还想资助她上学，顺便给南姨养老，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以后哪怕是南若和南姨要饭要到他们家门口，他们也不会多看一眼。
两人的阴暗心思南若都不在乎，她现在只关心自己的学业。
前些日子，校长以十块钱为诱饵让她去参加一个什么测试。
她去了，入围了，得了十块钱，头一次发现读书真的能换钱，她很开心。
之后她又被接来牛牛大学，说是要接受什么预科考察。
校长跟她说了，如果在预科考察期间表现优异，考察结束后就可以申请奖学金。上学期间可以跟着导师做研究挣钱，上完学还可以留在学校做研究员继续挣钱，挣好多钱。
可如果她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她就很难再找到工作，因为很少有用人单位会聘用聋哑人。
一边是能挣好多钱，一边是连工作都找不到，动动脚趾头她都知道该怎么选。
以前她不爱上学，因为上学费钱费力费时间，还让她看不到希望。
好好读书以后就能有出息？！以后是多久以后？一斤出息又能换多少钱？
为中华民族的崛起而读书？！民族崛起不崛起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南姨每天下地干活供她读书，累得腰杆子都快直不起来了。
她不止一次想进城找工作，哪怕是去刷盘子也好啊。
可是她身体有缺陷，且年纪又小，根本找不到任何工作。
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跟一群憨憨窝在学校里蹉跎岁月。
如今读书有“钱”可途，她自然愿意千方百计把这件事情做到最好。
考察期结束后，她正式入学牛牛学院。
牛牛学院没有憨憨，也没无聊的攀比和闲话，每个人都过得很充实，南若也是如此。
学习之余，她也不忘定时给南姨报平安。
打电话是不可能的，只能每周写一次信，每个月拍一张照片寄回去。
可信件没有声音，没有表情，南若又不爱写腻歪的话，所以就连牵挂和关心都显得有些冰冷疏离。
所以只要有时间，南若就会回老家。
几年后，南若稳稳当当成为国家科学研究院的研究员，每个月工资可以换好多肉吃。
过年回老家，南若突然向南姨提出一个建议：“你搬去京都跟我一起住吧。”
南姨直接拒绝道：“京都太远，我适应不了。”
南若又提议：“你找个老伴吧，我现在能挣钱了，多养一个人也没问题。”
南姨敲了南若一个脑瓜崩，不高兴地说：“我都一把年纪了，你竟然还让我去找一个祖宗回家伺候着，傻了吧你。”
南若想了想，觉得南姨说得有道理，于是又提出新建议：“你在村里找一个合眼缘的，我花钱请回来给你当保姆。”
南姨这次是真的恼火了，说道：“我还没老到要人伺候。”
南若终于是知道没办法在南姨身边塞人了，只能带她去买了最时新的蓝屏手机，又花了好几天教她如何打电话发短信。
年假结束，南若返城，离开之前，她特地叮嘱南姨：“感觉自己快死的时候就给我发短信，我看了之后会尽快赶回来。”
南姨本来还有些离别愁绪，一看到手机里的这句话，气得抡起巴掌就往南若背上打。
“臭妮子，你就不会盼着我点好啊！”
南若也想盼着南姨好，可是……可是村里好多跟南姨同岁的老人都死了，南若是真的怕。
不过南若的害怕有些多余，因为南姨很能活。
几十年后，南若退休，南姨依旧硬朗。
某年某月某日，老态龙钟的南若带着更老的南姨上街买年货，路过一个垃圾堆时瞧见一个还剩半口气的老太太。
两人报了警。
警察赶到现场后很快确定了半口气老太太的身份。
她是南小花。
李宝宝不争气，长大后败光家业不说，还把她扫地出门当乞丐，晚年的南小花生活十分艰难。
南姨在垃圾堆边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南姨在第一次见到南小花的地方送了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