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知心人与心结（1/1）
唐门。
“裘必染！”
“唐迎夏！”
两人对视相看两厌，又势均力敌，那火星子都快崩裴如愿脸上了。
但裴如愿不管这个，反正他俩又不是没打过。
裘必染在唐门这几天，那真是鸡飞狗跳。
唐迎夏似乎又找回了当年跟裘必染斗智斗勇的感觉。
两人甚至连裴如愿都撇到一边去，只顾着跟眼前的一生之敌开战。
裴如愿也没工夫管他俩。
她不久前又去白水城找了小秦娘子。
袁辉被六扇门暂时扣押，即刻便要押送入京，城主之位自然也没了。
乌氏由于这么多年助纣为虐，还无视律法肆意杀害妾室婢女，也难逃法网。
至于她的母族靠山，也被问罪缉拿，现在还在大牢里蹲着呢。
剩下的那些豪族自然也是被六扇门抓了个全，这几天估计是清点财务都要忙好一阵。
秦家失了城主府这座大靠山也回到了原先的境况之中。
大秦娘子被遣散归家，只把陪嫁之物带回了。
小秦娘子也不必因着劳什子的山神就要被断送一生的幸福了。
杨氏更是止不住地泪流，看着两个女儿十分高兴。
唯一不高兴的大约只有秦家主了吧。
他在家里好一番长吁短叹。
哀叹自己的富贵还没有享上几天就被打回原点，哀叹自己的哥儿还没有攀上城主姐夫就失去了助力。
秦家三郎眠花宿柳，对白水城近来的事毫不关心，只有没钱喝花酒的时候才会回家要钱。
白水城倒是对只不过信奉了十年的山神有很大的感情。
他们认为这是朝廷的阴谋，就是要毁灭山神的信仰。
不过六扇门把山神祭祀也给抓走了。
这个神婆仗着得知山神内情，平时没少对百姓坑蒙拐骗，就希望她能在山神耳边多说些好话，可以保佑自己与家人。
小秦娘子再见到裴如愿十分高兴。
山神事毕，安家又派人来提亲。
秦家主这回倒是不敢再对安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安郎君下半年就要进京赶考，说不好会高中。
秦家主已经失了一个城主女婿，绝不可能再亲手放走一个状元女婿。
倒是做了一番前倨后恭的姿态。
惹人发笑。
“今日我来，是替你完成第三个愿望的。”
裴如愿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不免也翘起了嘴角。
小秦娘子认真思考了一下，问道：“请问娘子可曾婚配？”
裴如愿摇头：“不曾。”
“那可曾有心爱之人？”
“也不曾。”
像裴奉仪这样高傲且将自己看的比任何人都重要的性子，怎么会沉溺于情爱一事。
而且普天之下，她所放在眼里的人也寥寥无几，更别提放在心上了。
而裴如愿······
裴如愿隐居时自得其乐，只怕也没想过这些。
小秦娘子知道了。
她眉眼弯弯，显现出一抹狡黠的神态来：“我的第三个愿望就是请娘子可以得一知心人，相伴一生。”
裴如愿却道：“我知天下人心。”
小秦娘子反问：“可有能知娘子心事的人？”
“我心中藏有天下沟壑，非智者，不得知。”裴如愿轻蔑道，又说：“智者千虑，只怕也入不得我心中沟壑。”
随即又用白话开了句玩笑：“何况聪明人想的都多，倒是不如笨人了。”
小秦娘子知道裴如愿心防甚重，不过觉得这也没什么。
在她看来。
这位娘子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甚至还一举破获了白水城的阴谋，又救了其他被山神蒙骗的女子。
虽然暂且不通这位娘子的姓名，但小秦娘子也知道裴如愿绝非凡人。
小秦娘子于是对裴如愿笑着道：“娘子所说的智者也好愚者也罢，只是都不是娘子的意中人，更并非与娘子的有情人。”
“我知娘子守诺，一诺千金。故而才敢许这第三个愿望，望娘子可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秦氏丹桂敬拜。”
言罢小秦娘子深深作揖。
裴如愿没说她的姓名，小秦娘子也没说自己的姓名。
两人却惺惺相惜，颇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味了。
直到现在裴如愿才知道小秦娘子名为秦丹桂。
“丹桂，以花为名，人比花娇。”裴如愿轻轻赞道，又朝她拱了拱手：“裴如愿，一个四海为家的散人。”
小秦娘子浅笑着福身，便只当是初见时的见礼。
回到现实。
小秦娘子许的最后一个愿望是裴如愿没有想到的。
也不知道秦家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才养的出这样一个心性赤诚的好女儿。
裴如愿虽然自诩隐居十年早已悟透了上善若水的道理，只是有些事还是放不下。
当年与师父南乡子争执后，南乡子便心中明悟再也不去管她了。
只管让裴如愿自己去撞一个头破血流，可是没过几年她就收到了师父病重去世的消息。
彼时崇德帝已经十分老迈了，可是却依旧迟迟未立储。
裴如愿的师兄们都在辅佐自己看好的皇子夺嫡，几乎抽不开身回白玉京参加葬礼。
大多只是送上吊唁，只有大师兄苏幕遮与小师兄连理回来祭拜过。
南乡子一生无儿无女，只有几个徒弟。
裴如愿就真的如同南乡子的女儿一般操办丧仪，披麻戴孝。
只是不知道为何，在灵堂前竟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
裴如愿是后悔的。
因为在南乡子死前，他们都没有和解。
其实只要南乡子说一句裴如愿已经比她的师兄们做的更好了，对于裴如愿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因为她那么高傲，却又那么自卑。
裴如愿摸了摸挂在腰间的惊鸿，一时之间百种思绪涌上心头。
《孟子·公孙丑下》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裴如愿既无天时也无地利，所剩的也只有人和了。
南乡子教了她那么多道理，只是她实在愚笨，难免无法窥得其中的隐秘。
便只好用了自己的办法。
金盏门只是个开始，而不是结束。
裴如愿本已经插手夺嫡之中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世间蠢笨之人大有人在。
总有人能让她不痛快。
害的她长久布局尽数崩塌。
也让裴如愿没有来得及真正向南乡子证明自己，南乡子便与世长辞。
倒是大师兄苏幕遮成了此次夺嫡的真正赢家。
他辅佐的郕王被崇德帝看重，立为太子。
崇德帝崩后，郕王登基，是为元鼎帝。
不过苏幕遮也十分懂事，元鼎帝登基后便辞官回乡，整日游山玩水十分清闲。
思及至此，裴如愿不由得轻笑：“好一个端方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