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这一天，我想见你（1/1）
“思璇，你后天有空吗，你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等待江思璇回复的那几分钟，楚煜心跳如鼓，甚至已经有些懊恼自己为何要在这条消息前加上称谓，否则他就能以这条微信原本是要发给江岩为由来而掩饰这个邀约的突兀。
“好啊，后天几点？”
江思璇的回的很快，她没有问去哪儿，没有问为什么，而是满口答应了。
楚煜预料中的反问一个也没有。
还没等楚煜回答，江思璇又发过一条消息——
“只要不是把我再抓到另一个自习室做数学题。”
楚煜仿佛能看见江思璇那张顽皮娇憨的小脸，在说起做数学题时苦恼的皱眉。
“后天上午九点，我去接你。”
楚煜发完后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骑车带着你，可以吗？”
楚煜要骑车带着她出去？！
要不是现在出租车的副驾驶还坐着江岩，她简直要欢呼出声了。
坐在帅哥的自行车后座，迎着夏日微风，肯定很爽！要不是江岩说过楚煜没有摩托车，江思璇都要脑补出自己坐在楚煜摩托车后面风驰电掣的场景了，那肯定更刺激！
“你傻笑什么？”
前排的江岩从后视镜里发现自家妹妹那副不值钱的模样，嘲笑道。
“没什么，我朋友后天要骑车带我出去玩。”
“大热天的骑车出去有什么好的，别中暑了。”
“你不懂，就是要迎着风，感受风快速拂过脸颊的那种惬意，虽然实际速度没多快，就是有种风驰电掣的爽感。”
“风驰电掣？不知道的以为你坐上跑车了！”江岩无奈一笑，半晌又问了一句“你不是要跟姚桃出去吧？”
“当然不是……”江思璇一阵心虚，却又不怀好意地追问“你怎么这么关心桃桃啊？”
江岩挑眉，不动声色“把你那套小心思收起来，每天不务正业瞎想什么！”
“哥，你这语气可真像咱爸妈。”
江岩一记眼刀，江思璇才乖乖闭上嘴。
直到江思璇晚上躺在床上，她才开始好奇楚煜要带她去干嘛，为什么他要出去不找江岩陪着，反而问自己有没有时间。
但她最终没问，就像今天她没告诉江岩自己后天是要跟楚煜出去一样，这似乎是一种本能。
江思璇有种直觉，如果她刨根问底，或许楚煜就不会跟她出去了。
她期待着跟楚煜单独出去，无论去哪儿，做什么，都好。
后天，是楚煜父母当年离婚的日子，虽然楚煜也认为他们离婚对彼此而言是种解脱，但并不代表楚煜不会在这一天心生烦闷，毕竟这一天，意味着他的家彻底支离破碎。
原本今年的这一天，楚煜可以靠着给江思璇讲解数学题来分散精力，但这一天恰巧就在当初约定好的“上三休一”的休息日，他见不到她。
那天他见不到她，那他就主动去见她。
楚煜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江思璇，等他冷静下来，细思其中的不妥，他已经只能等待江思璇的回答了。
那天江思璇起了个大早，贺之惠连连称奇，直言女儿转了性。江岩也调侃她，不知这是哪位重要朋友的邀约。
江思璇在家人的调侃下出了门，楚煜在当初他们一起听完讲座，他送她回家，二人分别的那个地方等她。
江思璇一见楚煜的电动车，顿时什么美好的期待都不复存在了。她幻想中的是校园剧里男生带着女生骑着单车穿过夏日的林荫道。但楚煜的电动车，体形庞大到完全可以跟一辆摩托车相比，这个车的后座，宽到江思璇都怀疑自己的腿能不能在不狼狈的前提下跨过去。
“你如果担心自己坐不上去的话，我扶着你，没事的。”
楚煜一眼就看出了江思璇的为难之处，善解人意地安慰她。
“不用不用，我腿长。”
江思璇笑笑，深吸一口气，长腿一迈，成功。
就是这个跨度吧，确实已经到她的极限了，这一天下来，难保不会大腿酸痛。
楚煜尽量把自己的身子往前移，给江思璇留出一点前面还不算宽的位置来。江思璇却不好意思，只用手扶住楚煜的肩膀，两人戴好头盔，就这样出发了。
楚煜骑了两个小时，穿过郊区，又穿过市区，一直到一条小路边，方才停下。小路之下，是一个小土坡，土坡下面，是一段废弃的火车轨道。
要从小路边到废弃的轨道旁，最近的路就只有土坡上搭建的一条锈迹斑驳的铁楼梯。这楼梯年久失修，又是镂空的，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响动。
楚煜走在前面，走过几阶后再回身牵住江思璇，好让她放心慢慢走。楚煜握着她的手腕，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步伐，唯恐她因为楼梯晃动而害怕。而将思璇的心思却不由得被眼前这只在方寸之间的脸吸引，那张俊朗的脸上浮出一层薄汗，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像是打了一层高光般在骄阳下闪闪发亮，他的手大而有力，被他握住，她就瞬间有了可依靠的重心。他离她那样近，甚至她都能感受到男生温热的鼻息，如果他抬眼看她，或许她会慌乱地摔一跤吧。可他不看她，只盯着脚下。她想提醒他，他一直面向她，他自己就看不了路了。
可他好似看穿她的想法，温声道“我来过这里许多次，这楼梯有多少台阶我都差不多知道了，不会有事的。”
江思璇这才后知后觉的有些不服，“你这么说，好像我很没用似的，我自己也可以的。”
楚煜抬头，望着气鼓鼓的小姑娘朗然一笑“你第一次来，这镂空的铁梯又旧，夏天要是摔一下很疼的，还会留疤。”等到两人终于踩到结实的土地，楚煜又笑着补了一句“你毕竟是我带出来的，要是磕着碰着，江岩还不得饶不了我。”
江思璇心下莫名失落，小声反驳“才不会，他只会嘲笑我笨。”
“其实你哥很疼你的，我看你的出来。”
“你喜欢看火车的轨道？”
江思璇不想在家人爱不爱自己这个问题上过多分辩，于是把目光转向那条被废弃的轨道。
“也不是，只是小时候跟父母一起来这里玩过。”楚煜神色平静，语带怀念“看，你现在能看到的那个小坡上，我小时候来的时候，那上面还有火车在跑呢，后来就连那条轨道也被弃之不用了。”
小时候一家人来过的地方，长大后，顶着烈日也要自己来，还来过很多次，江思璇大致能猜到，楚煜和他的家人，应该是有什么隔阂，或是生出了什么变故。
“很失望吧，跟着我顶着大太阳两个小时，就来了这么一个无聊又荒芜的地方。”
“哪有，这是你小时候发现的秘密基地吧，我小时候就特别希望自己也能发现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基地，就像故事书里写的那样。现在你愿意把你的秘密基地分享给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江思璇今天梳了一个双马尾，以她头发的长度这两条马尾只堪堪及肩，头上别着一个鲜橙样式的发卡，楚煜莫名觉得今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甜橙的香味。
她伸开双臂摇摇晃晃地沿着铁轨走，背带裤的肩带随着她手臂的摆动而起落，像是一只欲飞未飞的蝶。
“你知不知道这一路上我有多爽，我就喜欢这种迎着风的感觉，坐在你后面就有动作电影里疾驰飞车的快感，真的，简直是风驰电掣啊。”
楚煜就这么看着他，唇边带笑，也不说话。
江思璇有些难为情“是不是我太吵了，你来这肯定是为了怀念旧时光的，结果我一直说个不停，都不给你留半点清净。”
“没有，你接着说。”楚煜一边说着，一边抓住她的手腕，“你小心点，这下面都是杂草和碎石。”
“我很喜欢听你说这些。”
往年楚煜来此，多半是沉默的在这里枯坐半日，再披着落日的余晖返程。今年有了江思璇的陪伴，此处留下的回忆又重新鲜活了起来，楚煜心头突然涌起一阵酸涩，却又渐渐被某种充盈之感取代。
“你真的不嫌我烦？我每次这么说，江岩那家伙都要笑我傻，有点风就觉得刺激，可我真的觉得这样就很爽了。当然了，更刺激的我也喜欢，比如赛马、赛车，可惜我父母一定不会同意做这些事。”
“等你长大了，或许他们就会放心了。”
等你长大了，我带你去做这些事，你会愿意吗？
“那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等你长大了，也许就会怀念小时候了。”
“我就算怀念也绝对不会再想回到小时候了！”
江思璇说得斩钉截铁，楚煜却不再回应，反而自顾自的回忆起来，“其实，小时候我父母也只带我来过这里五六次，那时候我就在这里玩，我爸陪着我捡石子，我妈就看着我们俩。后来，我还想来这里玩，但他们离婚了。”
“这样啊……”
纵然早有猜测，可真听楚煜道出他家中的变故，江思璇心下仍觉惋惜。
“对不起啊……”
“对不起啊……”
“你说什么对不起啊？”楚煜失笑，“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今天是我把你拉到这里来的。”
“你本来心情这么沉重，我却一直这么激动地说这些没用的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怎么会呢，你愿意兴高采烈的跟我分享这些，我很高兴，是我不该说起父母离婚的事让你扫兴。”
“能让你开心一点就好”江思璇从铁轨上跳下来，直直望向楚煜眼底，“那后来，就都是你一个人来这里了吗？”
“嗯，后来每年的今天我都来这里，今天是他们当年离婚的日子。”
“那……你今天为什么要带我来……”
“因为我想在今天见到你。”
因为我想在这样怅然的日子见到你，在这样的日子里，我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