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清醒的沉沦（1/1）
江岩和姚桃坐上旋转木马的时候，楚煜则陪江思璇在一旁的长椅上吃甜筒。明明过山车和激流勇进都不在话下的人，却怎么也不肯坐旋转木马。姚桃问她缘由，江思璇神秘地表示自己不去，楚煜多半也不会去，这是给她跟江岩制造机会。
姚桃无奈地瞥她一眼，终是不疑有他的跟江岩去了。可一旁没出声的楚煜却知道事实不止如此。
明明无论玩什么项目都兴致高昂的小姑娘，此刻却神色平静地望着缓缓启动的旋转木马。她的眼眸中，似有迷茫，又似乎藏着许多楚煜不甚明了的情绪，而这万千思绪的主人，却始终沉默着。
其实，江思璇在看到旋转木马的那一刻身体就不自觉的僵硬起来。转盘上精致的木马令她没来由的心慌，她莫名想要逃离，却像被人生生扼住咽喉般动弹不得。
江思璇的脑海中赫然浮现出那个时常困扰她的梦。梦中，她分明是热衷于坐旋转木马的幼童，举着大大的棉花糖，却总要去追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老奶奶。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明白，这个梦就如同深渊般危险，却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想知道那位老人是谁，想知道她为何要追上那名老者，为何她总会在梦中摔倒，而摔倒后，她又为何会半点声响都听不到……
明明，就算是在手术前，她右侧的听力也一直是完好的。
楚煜伸手拨了拨江思璇耳边的碎发，柔声问道“你还在想那个让你不开心的男生？”
江思璇回过神来，摇摇头，接着啃了一口甜筒的脆皮，沉吟开口“你觉得梦会是现实生活的映射吗？”
“突然问这么高深的问题啊，有一定道理吧，大家不总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而且心理医生也会通过患者的梦境来找寻他们的症结所在。”楚煜吃完甜筒，顺手把玩着用来包裹甜筒的小纸卷，“怎么问这个，是不是做噩梦了？”
“不算噩梦，是个奇怪的梦。”
“什么奇怪的梦啊？”
说话间，江岩和姚桃已经坐完一次旋转木马，向两人走来。
“没什么，就是梦见你变成了个爱吃棉花糖的小胖子！”
“江思璇，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欠揍了，是不是跟楚煜那小子学坏了！”
“璇璇明明一直都这么伶牙俐齿好不好，什么叫学坏了啊。”
“哎呦，璇璇——”江岩颇为不服，“叫得这么亲热，不是跟你说了在我面前收敛点嘛！”
“我一直是这么叫的好不好！”
“行了，赶紧去玩下一个项目吧，不然就赶不上看晚上的烟花秀了。”江思璇紧急叫停这场无意义的斗嘴，“楚煜你跟我哥走前面，快点！”
两个男生在前面开路，江思璇有意跟他们拉开距离，她牵着姚桃，小声询问战况——
“怎么样，有没有进展啊？你今天怎么都不怎么说话啊？”
“璇璇，不是你谈恋爱了就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可你俩明明就差一层窗户纸了，大家心知肚明的，再说你要是不想进一步，我跟你说的时候你完全可以不来啊！”
“那你想没想过他也有顾虑呢？”
“那就兜着明白装糊涂啊，我哥不是这样的人。”
“好了，顺其自然吧，你就好好玩，专心享受你的美好爱情吧。”
江思璇对姚桃和江岩的爱情进度焦急不已，走在前面的楚煜同样以此调侃江岩。
“你猜璇璇走在后面在跟姚桃说什么？她肯定在问你刚刚在旋转木马上有没有表示。”
“一个人坐一匹马，怎么表示，直接喊啊？”
“你怂什么啊，我跟璇璇可是牺牲我们俩的约会来帮你啊，你可别掉链子！”楚煜不轻不重地推了江岩一把，“你说在旋转木马上不好说，那在摩天轮上呢，之前看水漫金山的那个真人演绎的体验秀呢？水过来的时候身临其境的，那是多好的肢体接触的机会啊！”
“行了吧你，我可看见那时候你抱我妹妹抱的那叫一个紧啊，我还没说你呢！”
“我抱我女朋友怎么了，我跟你说咱们现在去的已经是今天最后一个真人表演秀了啊，你可得抓住机会。”
“楚煜，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喜欢当红娘呢，你被江思璇传染了吧。”
“没办法，毕竟是女朋友给我的任务啊。”
江岩觉得楚煜笑得多少有点欠扁，“楚煜，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在我面前秀恩爱！”
“知道了，哥——”
江岩深吸一口气，回头“江思璇，你快点，要来不及了！”
直到傍晚的烟火秀开场前，姚桃和江岩也毫无突破性进展，江思璇深感挫败，靠在楚煜的肩头闷闷不乐。
楚煜觉得她可爱，又不忍她失落，出言宽慰“感情的事旁人是插不了手的，最终要他们俩自己做决定。”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他俩明明互相喜欢，我想帮他们一把啊！”
“我的情感大师，那你能不能分出一点点精力来解答我的疑问啊？”
“你有什么问题啊？”
“我的女朋友自从跟我在一起，就从来没对我说过‘我喜欢你’，这可怎么办啊？”
“那……”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观众的惊叹声打断了江思璇的话，她望着随音乐变换的烟花，转头与楚煜对视。下一刻，江思璇踮脚吻上了楚煜的唇。
那不过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却令楚煜顷刻间溃不成军。他揽过江思璇，不由分说地吻住她，肆意地吮吸着她的香甜，良久，他才眼含痴缠的分开，手却仍扶着她的颈。
楚煜正欲说些什么，却从江思璇迷离的神色中看出了几分惊讶，他依着她的眼神看去，不远处，一对情侣正趁着漫天的烟火吻得难分难舍，那正是江思璇口中只差一步的有情人。
后来，江思璇曾问过姚桃，问过那个在漫天烟花下的炙热的吻——
明明顾虑那么多，明明利弊已然分析的那般透彻，为何还会有一个猝不及防的吻。
姚桃笑意渐浓，坦然道“因为我爱他，我清醒的知道我的种种担忧，我也清醒的意识到，我很爱他。”
因为爱他，故而哪怕日后注定要粉身碎骨，也甘愿与他共沉沦。
那确实是一个猝不及防的吻，当下惊讶的江思璇和楚煜不知道，烟花绽开的那一刻，姚桃就仰头吻上了江岩，在他怔住的片刻，愈吻愈深。而后江岩顺势回吻，未开口的真情流露皆湮没于唇齿之间。
一段未曾有告白的感情，开始的冲动而热烈，结束也结束的决绝果断。
姚桃与江岩热吻的当晚，姚桃就告诉江岩，她知道江岩毕业后准备去法国读研，等到他出国的那一天，他们就自动分手。
“为什么要分手呢？以后我还会回国的啊，只要两年，甚至最快一年也有可能，我们可以暂时异国恋啊。”
江岩满腔不解。
“到时候你会不会回国还是个未知数呢。”姚桃笑得淡然，“如果到时候你真的回国了，我们再谈我们的关系。”
“你接受，我们便开始，否则，你就只是璇璇的哥哥。”
这就是姚桃的最后通牒，这就是姚桃，倔强而冷静，臣服于当下的渴望，亦果敢的斩断未来的隐患。
“好，我的限定女友。”
江岩认下了这场疯狂的豪赌，如果是那个人，那他乐意奉陪。
楚煜知晓这个约定时，只是隐忍地拍了拍江岩紧握的双拳。其实这是最理智的决定。江岩无法为姚桃改变出国留学的人生选择，而姚桃也不能因为爱江岩，就苛求自己的母亲负担起超出家庭承受范围的费用。
原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若想彼此相拥，就要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或是适时告别的魄力。
江思璇根本不知道江岩毕业后要出国，她知道姚桃提出的有期限的恋爱后立刻自责不已。
而姚桃却看得很开，“我喜欢江岩，你撮不撮合结果都一样，有的人，能相伴一时已是一种幸福。”
“无论如何，我们一直是好朋友就好。”
江思璇看着笑得灿烂的姚桃，第一次说不出话。
当晚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四人，自然分成了两组，楚煜送江思璇，江岩送姚桃。江岩和姚桃同校，但他坚持送姚桃到宿舍楼下。
楚煜和江思璇牵着手走在曦大校内的小路上。
江思璇问楚煜知不知道江岩要出国，楚煜说他以为她知道。事实上，谁都没告诉她，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自己的哥哥要出国，她居然完全不知道。江岩没提，她的父母也丝毫没跟她提起，江思璇有种被家人排除在外的郁结。
“那你呢，你毕业后要出国吗？”
楚煜把江思璇送到宿舍楼下，临别前，江思璇勾着他的手问他。
“不出国，楚……”楚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爸希望我先接手他的生意，以后再慢慢出国进修。”
“接手楚氏集团对吗？”
楚煜有片刻的震惊，旋即问道“江岩告诉你的？”
“不是。”江思璇低着头，再没开口。
“其实这都是他自己的意思，我暂时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我确实没有出国的打算。”楚煜揉了揉江思璇的头，“不管我以后在哪工作，我们都不会分开的。”
江思璇望向楚煜的眼底，回道“好，我们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