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彭阿婆会带着金光辞世(1/1)
在阿婆家吃了饭,陪着她聊天洗澡,见她收拾好躺下休息,我才上楼回家。
门前站着“那位”,他的脸模糊不可见,一身白衣,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我隐晦地行了礼,他倒是受了,但是和前几次一样,我只要想问什么,他就会随手一挥把我推开。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和满宿舍的阿猫阿狗小麻雀的心态是一样的,恨不得他滚蛋,恨不得让他魂飞魄散,可是我看见了阿婆身上日益增长的金光,又有这位被我冒犯了好几次仍未对我大打出手的好脾气白无常来接,或许不是什么坏事。
“喂,谢叔。”我一边关门,一边接通了和谢叔的视频电话。
谢叔是彭阿婆的儿子,五十五了,在北方务工,本来一年回来一次,疫情三年三年未归。
“啊,你阿婆睡了?”
“刚躺下,谢叔你们出发了?”
“对,一会儿上车,高铁快,明天中午应该就能到。”谢叔摸了摸鼻子:“维维,这些年谢谢你照顾我妈……临了临了,还是你发现不对劲。”
“谢叔,您待我像亲闺女,阿婆待我像亲孙女,这些年我爸妈那点钱别说养我了,送我上学都不够。我小时候皮得吃,也多亏是您相信我,现在还相信我说阿婆要走了的话……”
“你小时候就能看见……我是知道的。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不是吗?”谢叔笑起来满脸皱纹,他已经年纪大了,但我依然记得小时候他就像知心朋友一样和我谈心,甚至对我讲的那些阿猫阿狗和我聊天了,出去和大黄打架了,帮胖橘打跑了欺负她的外来猫了,收服了一只麻雀了……他都深信不疑。
第二天清晨,我将一头长发束成一根马尾,穿的是简单的T恤牛仔裤,抱了一个面包一盒牛奶,揣上手机、钥匙出门上班。
“阿婆早上好!”我冲阿婆挥了挥手,我可能是个血统不纯正的紫薇树妖,白日能力有限,阿婆身边亦步亦趋的白衣人只能模模糊糊看个轮廓。
“维维啊,上班注意安全。”阿婆笑着,背有些佝偻,围着和昨天不同的一条围裙,打了补丁,但从头到尾都是干干净净的。
“好的阿婆!”我向阿婆挥了挥手,走了。
我家这宿舍位于城郊的街叫牌坊街,街上的路不太平整,马路两侧还乱停了不少小车,公交车开得很是小心,七点半车上已经没有座位了,我扯了扯口罩上车,一边拉着拉环,一边紧紧抱着早餐。
灯城的白天是喧闹的,修房子修路,仿佛整座城都在复苏。离开颠簸的老街便上了大路,一路往老城区去,路过了一处高耸的天车,一个破旧但喜庆的工业遗址,一个抽象的骨龙天桥,左转下坡,便到了我上班的地方。
对面是老城区最新的一个商业综合体,有一条美食街,一条女人街,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繁华吧!但我上班的地方没在那边,在这一面……隔了一个马路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是一个倚着冷清待拆迁的老式菜市场,临街做过立面改造,里头依然破破烂烂的危房。
我们这一排统共四五家店,有招牌的只有我们林小霖文印店、燊海文印部和一个超市,其他几家我甚至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生意的。
八点,我摸出钥匙开门,吃饭、打扫、整理,一条龙做完便开始蹲在门前,侧脸看着隔壁文印部的人进进出出,若是他们开始烦躁不堪,走路小跑了,我就会进店里打开电脑,预热复印机,检查检查切纸刀、订书机,做好一切准备,整理笑脸准备接客。
对,我们文印店一般只能捡隔壁的汤喝一喝,就这么惨。
一般这时候,人美心善,永远十八的彭丽钏彭姐姐就会提着早餐,穿着性感小短裙,踩着高跟,迈着莲步,进屋、换鞋、套上彭姐专用工作服,坐定,开始吃饭。
身形稳重,身高一八的光头老板林小霖多半会在彭姐姐擦好嘴巴,补上口红的同时迈进自家文印店的大门。
而迟到必被捉,钥匙经常掉的孟娜娜则会在我们已经接了两单,开始忙活起来的时候姗姗来迟。
“好好干,这个月要是公司业绩不错,月底有奖金!”老林拍了拍肚皮,又开始给我们画大饼。
要说对面是个新的商业体,左侧也是一个底楼超市、一楼商业,然后十多二十层办公室的综合体,我们应当近水楼台才对,可隔壁文印部就是生意好,我们就是窝囊废。
“老林,你能不能好好去接点生意,你瞧我们这点活,业绩能好吗!”我问道,店里老林主外,彭姐姐做图,孟娜娜写稿子,我什么都不会,所以属于主内管理,说白了就是开门打扫打印复印装订接客。
老林摸了摸光头,笑着问:“咱们这么轻轻松松干,不比隔壁累死累活强?”
“你要是一个月给我五千块工资,我愿意像隔壁那么累死累活。”我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肯定会有人问我,为什么不跳槽,林小霖文印店月工资两千,接了大单还有提成,隔壁……隔壁也才三千而已。所以在这儿也挺好,文印本来也不是老林的主业,他不靠这个盈利,他是为了彭姐姐做的这家店,活不一定多,工资特准时,这一点就足够吸引我了。
虽然准时的原因是因为彭姐姐要按时还贷款……当初被自己前夫骗着贷的一笔钱,钱全给了那男人,债都是自己的。
他们的事以后再讲,中午刚到,我拨通了谢叔电话。
“谢叔,到哪儿了?”
“维维你个臭丫头!还不赶紧回来吃饭!”接电话的是彭阿婆,看来谢叔已经安全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