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 吕夷简营私争权位 范仲淹无意逆龙鳞(1/1)
“大人也认识我义父?那你可要救救他。
我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但其中一个好像说娘娘死了,她也不敢待在瑶华宫了。”
范仲淹闻言,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接着与众人高谈阔论,畅叙旧情。直至月挂中天,方才回府就寝。
待走了几位大人,洛怀川也回到小院,从褡裢里取出那部《大宋宝典》就着烛光细细查看起来。
原来章献太后刘娥死后,阎文应与吕夷简趁着仁宗初执朝政,根基未稳,
便谋划着借此机会将与他们意见想左的那些个朝臣一个个逐出京城,进而独揽大权。
殊料却因郭皇后一句话,导致吕夷简也被罢了相。虽旋即复任,心里却越发怨恨起她来,一直伺机报复。
恰逢此时郭皇后因与杨、尚二位美人起争执,误伤了仁宗。
此事被吕抓住了把柄,并以此大做文章,最终导致郭皇后被贬,移到瑶华宫居住。
忽一日,仁宗偶见郭氏乘坐过的轿撵而睹物思人,遂做了一首‘庆金枝’曲,遣使赐与她。郭氏也和而献之。
这一来二去的,仁宗顾念旧情,便决定迎郭氏回宫,此事也得到当时在位的曹皇后应允。
吕夷简与阎文应闻后,寝食难安,遂密谋由阎文应出手,在仁宗赏赐给郭氏的御酒中做了手脚,至使她一命归西。
洛怀川查明了事件的始末情由,心里暗想着怕是目前也只有寄希望于范仲淹的力量,才能扳倒吕夷简了。
在他看来,始终认为洛怀泽那笔下落不明的几百万两银子定是落在了吕家人手上,只不过苦于目前手头未有证据罢了。
洛怀川这里一夜无眠,范仲淹那边也未闲着。
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终于下定决心,写了一份奏折。
仁宗拿到奏折展开一看,见上面写道:
“臣范仲淹伏请官家知悉,历代朝廷官员之任免、升迁、罢黜,理应由天地乾纲独断。
然当下大权旁落,宰相吕夷简只手遮天,任用亲信,排除异己。
长此以往,必将人心向背,君臣不睦。
臣对此忧心不已,寝食难安,特将近年来官吏升迁之状,绘成《百官图》,呈官家御览,便可知臣所言非虚。
臣一心社稷,非针对吕相个人。乃因其虽居相位,不谋相事,一味营私舞弊,结党谋私,望官家审甚察之。……”
仁宗阅罢,顿时神情凝虑起来,正在心中赞叹范仲淹之良苦用心时,
殊料待看到奏折最后那句“密请建立皇太弟侄”一句,登时脸色骤变。
气哼哼地将奏折推至一旁,站起身,背剪双手,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阎文应甚觉异样,偷瞄了一眼奏折,见是范仲淹所上,遂秘密将此事传递给了吕夷简。
吕夷简闻信,当即怒不可遏,遂着手进行反驳。上折诋毁范仲淹言过其实,意在离间君臣。
又以其与欧阳修、李紘、王质三人参加百花宴之事大作做文章,污他沽名钓誉,私结朋党。
同时,侍御史韩缜也在吕夷简暗中授意下,以朝廷是否迁都洛阳一事为引,诬告范仲淹越职言事。
且妄自举荐狄青、洛怀亭等下级军官,意在暗中扶植力量,谋一己私利。
谏官高若讷也一个劲推波助澜,与吕夷简一颗鼻孔出气。
双方的札子均摆在龙案之上,之前还认为范仲淹在理的仁宗,因吕夷简一句私结朋党,不由得在心中产生了波动。
尤其是吕夷简与韩缜所言,皆涉及到他的小师父洛怀川,着实令他越发纠结不已。
虽然自打拜下这位师父以来,并未曾有过真正的教学,然其为自己针灸治病却是真的。
而怀婉姑娘又是自己心仪的女子,属实不好轻下决断。
且说范仲淹受到吕夷简之流的强烈攻击,心里知道再上奏折与其辩驳也是徒劳无益,更别提撼动其地位了。
于是,开始暗中调查虎子口里言说的那位唤做瑶华宫的宫女。不过内宫又岂是他一介外臣可以擅入的。
想来想去,遂来找洛怀川帮忙。待二人坐定,洛怀川道:
“老、老哥之意是要我寻个借口带虎子入宫,趁机寻找到那位与瑶华宫宫女交谈之人的真、真实身份么?”
范仲淹点点头:
“如今吕夷简在朝廷的地位盘根错节,我初回京城,若想与其抗衡,并非仅凭一副《百官图》便能做到的。
为今之计,只好先削去其左膀右臂,那么这个阎文应便首当其冲了。”
洛怀川闻言,不觉面露愧色道:
“想、想不到百花宴之事却被吕夷简拿来大做文章,举荐表哥一事也被韩缜指鹿为马,说成了谋取私利,实、实在出乎意料。
“唉,贤弟早便告诫过我要提防那个姓韩的,只可惜竟未放在心上。
如今一片丹心竟遭人曲意诋毁,官家迟疑未决的态度,也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以小、小弟对官家之了解,怕是心内早有圣断。
除非老哥言语之间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譬如国本。”
一语惊醒梦中人,范仲淹始才明白症结之所在,遂恍然大悟道:
“莫非贤弟之言意指我劝官家迎请一宗室之子立为皇嗣一事么?
然你又缘何能将我之心意揣摩得如此透彻?”
洛怀川端起茶盏撮了一口道:
“何、何须揣测?如今官家业已二十有五,然膝下却无子嗣。
朝臣难免焦虑,工部员外郎宋祁便曾建议其御后宫之时,当贯鱼序进,以广、广求螽(zhōng)斯之福。
且、且不说前宰相李迪也曾欲往岱岳进香,期为官家祝祷皇嗣。
单讲官家自身不也欲置一、一座赤帝像于宫中求子么?
若易、易心而处,试问老哥此道奏书焉能不引起官家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