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回 赦钩吻玉面婆断脉 诉衷情南宫道自尽（1/1）

案子问到此处，已然十分明了，可究竟如何处置，倒令胥偃犯了难。沉吟片刻，起身对着仁宗道：

“官家，墨狼可不杀，然柯孟德死罪难免。至于其余三人，臣不敢妄判，还请官家御断。”

仁宗闻言，也是左右为难。张士逊见状，凑到近前低语道：

“官家，这位钩吻夫人断断杀不得。一旦她的族人因此迁怒大宋，再与李元昊联合，情势会对我等极其不利呀。”

“卿所言极是，我也是有此顾虑，才迟疑不决。然不杀，实不足以平民愤，正视听。

若赦了她，那位道人与老妪岂不也要一道赦了，这如何使得？”

“官家，老臣倒有一个万全之计。不如这样，您看如何？”

仁宗闻言，微微颔首道：“嗯，便依卿所言。”

言罢，清了清喉咙，对着钩吻夫人道：

“此事之前后经过朕已知晓，各中隐情令人动容。

然尔等毕竟触犯了大宋律法，若不加以惩处，如何对得起那些被掳孩童之生身爹娘？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也非弑杀之人。

故许你三人中只活一人，回西夏转告李元昊，告诫他天道莫可欺，民心不可违。安分守己，才是正经出路。”

仁宗话音刚落，玉面婆婆率先应道：“留下夫人，我愿赴死。”

言罢，来到钩吻夫人面前，将她搂在怀里道：

“珏儿，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在我心中，你便是我亲生之女。

自此往后，婆婆再也不能随侍左右了。临终之时，且听我一句肺腑之言。宋皇宽厚仁慈，留下了墨狼性命。

你要懂得感恩，莫再与那吾祖卖命。善待墨狼，婆婆去了。”

话音未落，自己竟震断经脉而亡。

南宫道人见状，也来到钩吻夫人面前，摘下胸前的一块玉佩，戴到她的脖颈上，望着她深情言道：

“珏儿，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呼唤你。你知道么，我并非什么无宗无派的游方道士。实乃终南山玄阳真人座下大弟子。

为练得无上神功，一次去贺兰山盗取仙药时，正遇上年轻的你在山林中嬉戏玩耍。

那时的我一下子被你的清纯与美貌迷住了，遂假做受伤，骗取了你的信任。之后越陷越深，以至于无法自拔。

索性背叛师父，带着几名弟来到这里修行，无非是为了能日夜守护与你。如今我也要离你而去了，便也不在乎这许多了。

我走之后，便定要我门下的弟子遣回终南山。便说我对不起他们，让他们一辈子背负着背师叛道之骂名。

珏儿，我去了。我若在天有灵，灵魂还会回来继续陪伴与你的。”

言罢，抬手击在了天灵盖上。

钩吻夫人简直被他这一番说词惊得花容失色，扑倒在他身上嚎啕大哭道：

“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不早说呀？若是早说，我们也不来宋地了。”

南宫道人强撑着一口气问道：

“珏儿，莫、莫非你对我也早有此意么？”

钩吻夫人含泪点点头，轻抚他的面颊道：

“南宫翌，我等你这句话，等了整整二十多年，莫再留我一人苟活于世。”

“不，珏儿，知、知道你的心，我南宫翌总算不枉此生。为、为了我好好活下去，否、否则我死不瞑、暝……。”

最后一个字未说完，南宫翌脖子一歪，倒在了钩吻夫人怀中。

巨大的变故，令在场的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明明是令人痛恨的蛇蝎夫人，此刻却成了众人眼中堪为怜悯的弱女子。

许久，钩吻夫人放下南宫翌的尸身，抹抹眼角的泪痕道：

“恳请宋皇许我将二人尸身运回贺兰山安葬。”

仁宗闻言，略一思忖道：

“钩吻夫人，朕不但可准你所求，且会派人一路护送你返回。不过朕要与你法三章。”

“只要您满我心愿，莫言三件，便是十件、八件，我也无不应允。”

“好，其一，待汝回到贺兰山后，带领族人好生过活，莫再参与宋、夏两国纷争。

其二，自此以后，严令族人不许为西夏效力，更不许踏入宋地半步。

其三，要将南宫翌门下之人妥当遣返终南山，以免其等受人误导，为我大宋带来隐患。”

钩吻夫人闻言，一一应允。谢过仁宗，准备带着墨狼离开。洛怀川见状，与仁宗对视一眼，上前一步道：

“夫人且慢行，请听洛某一言。”

“哦，但不知洛掌柜的有何指教？”

“夫人，南宫翌带领弟子叛逃终南山二十余年，此番贸然回去，即便玄阳真人不计前嫌，然恐其他师叔、师伯从中作梗。

届时若执意以门规处置，岂不害了他等性命？我想，此也并非南宫道长之初衷吧。”

“我倒未想到这一层，以你之意，又当如何？”

钩吻夫人疑惑地问道。

“夫人，在下义父乃玄阳道长门下弟子，不如由我率先前往终南山从中斡旋一二。

如此，必可完成南宫道长遗愿，再者么，我也是为了墨狼着想。”

“为了墨狼？这我便越发听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