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灭门（1/1）
十三的父亲，在通明的天幕下梦醒了。
秦家的地面红得像火，碎裂的千百刀刃像是其中的燃料，一场冷酷的屠杀，斩断了秦十三的责任和使命。
“师妹，魔教等人暂时已经被击退，但后续我想他们还不会死心，此地不能久留，我们带你回青鸾宗吧。”
此刻晨色清冷，一夜的激战，让冰冷的空气也变得腥臭，秦飞云瘫坐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直视废墟，而十三此刻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叔叔也一起走吧。”
李嫣然见两人不为所动，只是提醒，也不催促，毕竟亲眼目睹家族被灭这种事情，换谁都不好受。
秦飞云的胡子和头发多了些白丝，沉着脸说道，“你自己走吧，我有点走不动，会拖你们后腿的。”
十三点了点头，准备转头的时候，突然张开手说道，“再抱一下。”
秦飞云叹口气，准备起身时踉了一跄，苦笑，“哎哟，原来我已经这么老了，还以为修仙的可以长生不老呢。”
沉寂的拥抱持续太久，他们也许没有发觉，所以李嫣然再次提醒，“该走了。”
回过神的十三推开父亲，“走了。”
“等下。”秦飞云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想了一下才说道，“我会把族人都埋在这里，有机会就回来看下，啊！”
“好，走了，再见。”
“等下！”
十三退回两步，停下，“怎么了？”
秦飞云又想了一下才说道，“你去了青鸾宗...别和待家里一样傲慢，听说厉害的修仙者都和你一样是怪脾气，说不定比你还厉害呢，别惹事。”
“嗯，我不惹事了，走了。”
“...等下！”
十三又退回来，“你说。”
秦飞云很努力的想了想，然后又说道，“嗯..那个，秦铁也去了青鸾宗，他天赋其实也挺好的，你给那些长老说说，让他也拜入青鸾宗吧。”
“如果真的遇到，我会的。”
“肯定能遇到的，那小子还挺为家族着想的。”
“嗯，我走了。”
“十三！”
这次秦十三走了大概十多步，又是熟悉的声音，还带着哭腔，让她的眼瞳里也闪出颤抖的水花，那么多人看着，真的好丢人，父亲总是不理会自己的感受，吼道，“又干嘛啊！”
被吼住的秦飞云愣了，然后低下头，张开的口怎么也说不出话，十三咬着嘴唇又返回过来，“你说吧。”
“你...你注意身体....修炼不用那么勤快....该吃吃，该喝喝，长身体的时候，别学人辟谷哈！”
十三埋着脑袋点头，等待父亲继续。
“现在才想起来，我不仅是族长，也是你爹爹，对不住你了，你不欠秦家，是我做得不好。”舔着嘴唇，挥挥手，“走吧，走吧，没什么说了。”
十三将忍不住落下的眼泪抹去，做出最后的低语告别，“爹，秦家怎么会欠我呢？只是我不属于这里。”
这次走出了百步，从储物袋中取出飞剑跳上去，直入云霄又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的苍老身躯暗沉没有生气，梦的确醒了，但心却死了。
十三完全能体会到父亲的感受，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发出凄厉的嘶哑惨叫，让她第一次怀疑自己也做错了，也许有更好的选择，能够带领秦家走到完美的结局，但她只是尽力的去尝试做自己认为最好的选择。
所以十三的心也像被扼杀了一般有了空洞，这样的空洞对修仙者有诸多益处，让成仙悟道更简单一些，也让灵魂形状更像野兽一些。
在李嫣然一行人的护送下，飞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也仅仅是到了数百里外的凌云城，这中州地域广袤，即使是元婴大能，仅靠自身灵力横跨中州，也会累得半死，普通修行者的远行方式都是乘坐飞舟，要是富裕些便直接使用传送阵，一眨眼便能到达目的地。
十三第一次走出家门这么远，即便心如乱麻，也不免被途中的景色吸引，好几次都驻足观看绝美的山川瀑布，那些都是父亲小时候承诺带自己去玩的地方，所以特征记得很清楚，驻足欣赏的耽搁让大家到了深夜才入城，身心的疲倦让十三躺在客栈的床上倒头就睡。
第二天，被外面吵闹的声音叫醒，十三揉着惺忪的眼睛来到窗户边看看是究竟是这么回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放眼看去，街道络绎不绝的人流，简直比秦家的节日盛会还热闹，她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
背箩的流动贩子不停地吆喝，里面装的琳琅食物水果都快溢出来了，有甜瓜，蜜桃，冰葫芦，柑果，白犁，香馍馍，甚至有些东西十三连见都没见过，香甜的味道只是看着就在口中炸开。
街边小贩的叫卖倒没有那么卖力，他们忙着煎炊饼，烤红薯，斟着茶，倒着酒，十三眼睛都要花了，但最热闹的还得是那些光身的汉子，敲着锣鼓表演胸口碎大石，其次便是指挥猴子杂耍的老头，每每到了精彩之处，就连十三也忍不住叫好。
至于那些过路的人也相当有意思，有的匆匆跑步，有的悠悠漫步，一个人东倒西歪的到处叫骂，三三两两的低声窃语，一男一女的亲亲昵昵，几男几女的毛毛躁躁。
“我们该去传送阵了。”李嫣然敲门进来后恭敬的说道。
十三在窗口转过头，眼中焕发出激动光芒，开心的说道，“青鸾宗也和这里一样热闹吗？”
李嫣然吃了一惊，微笑着摇头，“青鸾宗是清修之地，远离凡人居所，不过宗殿在云霄之上，风景壮阔，师妹去了自然会喜欢。”
“这样啊，那让我先去街道逛逛，买些吃的，玩的，再去青鸾宗吧。”有些失望，但她还是轻快的跑到镜子前，匆匆梳起毛躁的头发。
“师妹，我们昨日便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我想雪魄教的援兵很快就该追过来了，我们修行中人应该辟谷养生，不可有贪玩之恋呀。”李嫣然也被那黑衣人重创了一击，心中苦恼，若是被雪魄教众追上，又是一场恶战，若不小心失了秦十三，可是重罪。
十三的头发在一日一夜的奔波中早已枯燥打结，眼看梳子也梳不怎么动，干脆端来一盆水打湿，一边顺着头发，一边拿起剪刀利落将长发剪成齐肩短发。
李嫣然惊得合不拢嘴，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秀发，她若是要剪掉自己的头发，可要花不小的决心。
十三自顾自的忙活，照着镜子将短发修得齐整后才满意的甩甩头，湿润飘逸的短发让十三的锐利的脸庞又增了几分英气。
见她忙完，李嫣然拿出辟谷丹上前，“师妹，我知道你也很累很饿，先服了这丹药应急，等我们回了青鸾宗，我再遣人替师妹带回你想要的东西。”
看着李嫣然递上来的丹药，十三就差没把嫌弃写在脸上了，露出一抹笑意，缩手回道，“我记得秦家和青鸾宗有筑基之约，现在我还未突破筑基，你们那么急着拉我回去，莫非是想毁约？”
“师妹这话可不兴胡说。”李嫣然说道，“如今事态有变，秦家被灭，独留你一人，还遭魔教追杀，我们青鸾宗只是想护你周全，绝无加害之心，若师妹顾忌旁人以此作为话柄，大可上山之后，突破筑基境界再正式入门啊。”
“感谢好意，但我可不怕那些魔道。”十三称谢说道，“你看这样可好，明日我便开始准备突破筑基，若是突破了，再让我在城中玩上几月，若是不能突破我再随你回山。这样既能保证筑基之约，让眼红的其他势力不能散播流言蜚语，也能在魔教追来之时，多一名筑基战力。”
“筑基？”李嫣然咕哝起来，“你想一日便突破筑基？这话可别让别人听见，肯定会笑掉大牙的，师妹听我说句真心话，姐姐我的天赋也不算差劲，但也足足闭关半年才勉强洗髓易经，突破筑基大关。你这样胡来，很容易走火入魔，影响日后前程。”
十三摸着脸颊，细想后则有礼的说道，“听起来挺难的呢，那就一周吧。”
李嫣然呆在原地，眨巴着大眼睛，心想这家伙有没有在听刚刚的话，再年轻气盛也该有度，这不成心胡搅蛮缠嘛，冷冷说道，“我们现在可找不到筑基丹。”
“用不着那玩意。”十三嘿嘿一笑，避开李嫣然走出房门，“要是需要那种东西辅助，我何德何能让世上两大势力争来抢去。”
李嫣然吞咽了一口，清脆纯真的傲慢说辞，居然没有一丝漏洞，连暗自讥讽都做不到，直觉感觉自己如果这样做的话，很快就会后悔。
将合不拢的下巴强行抬起，李嫣然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