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皓月之下（1/1）

虽然伤口完全愈合了，但失血颇多的羽阳状态并不算好，嘴唇煞白着，在车上昏昏沉沉，只能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的风景，等待车子将她送往浊立西部的伏芝一族主城——皓月城。

车子开过一个眼熟的地方，羽阳昏沉的脑袋里半天才想起，那是与泠天去过的那家邮局，那一日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她出生在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小岛，不知道父母是谁，有着奇怪的棕发棕眸，被莫名其妙的理由招来千里之外的国都——这一切，只用一句她与故王后长得像就能解释清楚吗？

想起泠天那日在钟楼上与她说的话，想起那日昏厥时的感受，她开始问自己，与故王后长得像，真的只是巧合吗？

她能感受到，身体里的那两股力量来源于她的生命起源，是犹如父母给予的再造，她很确定那金色的力量来自栩清扇，但那蓝色的力量呢？

羽阳恍恍惚惚想起那日拔刀时守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似乎一直在用一种奇妙的治愈之力保护着她，又想起迷迷糊糊中，夜空和一些陌生人口中说着的“陛下”，难道，那人就是这个国家的王——诺嘉贺武？

脑中的线索混乱一片，她想得头疼，摇摇头不再思考，想换个姿势靠在车窗边，却不慎勾住了几根头发，她忙小心把勾住的头发拔下，可就在头发离开她身体的那刻，手上的黑发一下子变成了它原来的颜色——棕色。

换成了黑发许久，她都差点忘记了自己是棕发棕眸，和庆宁夫人，和际星哲，和国王诺嘉贺武一样的颜色——棕色。

羽阳望着手上的发丝，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夜空……”

“嗯？”

羽阳想向夜空提出自己的疑问，但一想到车里还有司机在，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这件事事关重大，她不得不谨慎再谨慎，眼下不要说是司机了，任何人她都不得轻易相信，现在，在她的心中能完全信任的人，只有际泠天。

羽阳藏起情绪，面带和善的笑容问她：“你在军中……一定也很忙吧？等等把我送到皓月城后，你就不必再照看着我了，我已经完全没事了。”

“哥哥交代过的，务必保证你的安全。”

“可……你刚刚也告诉我了，眼下我已经是一具‘尸体’，若你日日夜夜守着我，或许会被其他人察觉我的存在。不如将我安顿在皓月城后就快点回去军中吧，我自会安排好自己。”

夜空细细一想，的确，她也是惹眼的人物，既然羽阳已经无碍，皓月城又是最安全不过的地方，她不在羽阳身边反而对她有好处。

“我明白了。”

夜空答应下来，不久过后车子开进了皓月城的山门，羽阳摇下了车窗，吹着春日里湿润的风，抬头望着皓月城那直入云雾之中的白屋尖顶。

车子来到了城池的正门，门的两侧悬挂着伏芝一族的家徽旗帜，那是一把长剑刺入玫瑰花的花心，飘散开两瓣花瓣的图样。车子开进城门，眼前是一座巨大的水池，水池上立着一位丰盈的女神，一手持剑，一手用手指夹着盛放的玫瑰，飞扬的裙摆上围着瀑布般的水流，仿佛是件水制的长裙，神圣，浪漫。

车子绕过水池，开过一处种满了玫瑰的花园，绕到了一座极具赤域特色的尖顶楼前，夜空先下了车，绕到了一边要扶羽阳，羽阳摆摆手拒绝了，挺立地站在了车前，点头对夜空说：“我没事，你无需担心，夜空。”

夜空见她状态还行，放松了一些，面对已经在此等待的众人，她交代道：“羽阳小姐是我从青墨来的朋友，会在浊立呆一段时间，大家务必照顾周到，有任何问题及时告诉我，切记，羽阳小姐身体不适，不见外客。”

“是，二小姐！”

众人退去，羽阳见他们喊夜空二小姐，好奇地问：“你还有个姐姐吗？”

听羽阳这么问，夜空觉得奇怪：“我的姐姐……你……不知道是谁吗？”

羽阳摇摇头。

夜空一边带着她往房间走去，一边介绍着：“我姐姐是万亭圣女，伏芝夜莺，她从十二岁起就一直在矢雨城内的伯曼神殿住着了，不在皓月城内。”

“她是……夜风的姐姐？”

“不，她比我大不到半岁。”

听到夜空介绍，羽阳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怎么会有亲姐妹相隔不到半岁的呢？

夜空见羽阳神色纠结，体贴地解释着：“姐姐是父亲收养的。”

“啊？那……”

“不必担心，这件事万亭国民都知道，当年也正因为她是被父亲所收养的，是平民之躯才会被奉为圣女。”

羽阳松了口气，还以为她不小心触碰了别人家重要的秘密，不过她也对这个未见过面的圣女好奇起来，什么是圣女？为什么圣女要在神殿之中居住？

将羽阳带进房间里安顿好后，夜空再三交代了皓月城中的人照顾好羽阳，随后便启程朝矢雨城而去了。羽阳独自一人把自己关进了浴室中，褪下了上身的衣物，看着镜子中的模样，紧紧盯着胸口上丝毫无损的皮肤，在昏迷中被治愈时的触感，她至今能清清楚楚的记得。

她扶住了心口，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她能感受到那团澎湃的力量就在她的身体里，等待谁帮它放归所属的地方。

我到底是谁？——羽阳问自己。

在此胡思乱想也不会有任何益处，想知道答案，就必须自己去揭开谜底。

她穿好身上的军装，出门喊来了侍女询问：“有没有你们家二小姐的常服，借我一套。”

侍女回答： “二小姐从军后再没有穿过常服了，以前的应该有，我去找找给您，不过……您要出门吗？”

羽阳忙笑着回答：“是啊，刚刚你们二小姐也说了，我是来浊立玩的。”

“原来如此，好的，那您在此稍等。”

哄骗过了侍女，羽阳忙做起离开皓月城的准备，在里衣到处摸索一番，竟然发现袖口藏了不少的纸币，一边感叹小青帮了大忙，一边忙着把所有缝在里面的纸币都取出来。就在她用牙齿咬开袖口的丝线时，她这才发现手腕上的连信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红色的勒痕。

没有连信锁，万一有什么事情就无法联系泠天了，想到这里，她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可她问自己，如果一定要依赖着谁才能活下去，这样的她算得什么？

她消去了心中的软弱，快速整理好身上所有的钱，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上要留给夜空、泠天和夜风的信。

换上侍女送来的衣服，坐上了皓月城的车子来到了浊立城区，与那司机定了个不会赴的约后，羽阳钻进了午后热闹非凡的浊立城区之中，不见了踪影。

而此时的瑞安城中，利司王子走在安礼楼外的小路上，身边是他的近侍，正在与他交流苏罗伊卡国那边的要事，利司王子边走边回应，顺带欣赏着瑞安城内的各处风光。

“近些日子的万亭有点捷那的样子了，下着雨，都是阴天。”利司王子看着阴沉的天色，用苏罗伊卡语与侍从说着。

侍从回答：“是啊，这样的阴天总让人想起国都捷那的样子，只不过……殿下真的要在此呆上这么久么？王妃的预产期还远着呢。”

利司王子笑了笑，见到路边一朵盛放着的山茶花，停下了脚步，轻轻捧起花身，说：“不用那么久，那个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侍从不解他所指何意，只是笑了笑，继续陪着他朝着昱阁附近走去，走到了昱阁楼下，利司王子抬头看向了昱阁的顶楼，问：“这里是？”

“回禀王子殿下，我探问过，这是四公子泠天自己的图书馆。”

“自己的……图书馆？”

“是，四公子过目不忘，际靖凯公爵赐予他这座图书馆，命人为他收藏世间各种书籍，以便他学习。”

“呵呵。”利司王子一声轻笑，“看来，那日谈判失利，或许就是败给了他。这样的人才若是能为我国所用那就好了。”

侍者摇摇头，说：“我们苏罗伊卡人才济济，何愁没有他这样的。我们和万亭人可不一样，那四公子是因为血统上拥有先祖留下的力量所以才有如此特异的能力，我们苏罗伊卡人的血干干净净，没有沾染半点那些肮脏的血统，靠的是自己的修炼。我倒觉得，我们比万亭人了不起得多。”

“我图罗氏一代代人的努力，总算越来越接近那个目标了。”他回身看着侍者，面带令人胆寒的笑容问，“那么……那个女官的尸体在哪，有消息了吗？”

侍者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禀王子殿下，此时她正在皓月城中。”

“皓月城？呵……”利司笑了笑，指尖用力，揉碎了刚刚摘下的那朵山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