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灰白梦境（1/1）

离开了叶归殿，夜风带着几队御卫朝着矢雨城北边出发，那是代表着万亭国的最尊之地——伯曼神殿。

伯曼神殿供奉着一尊巨型伯曼女神神像，为这神像建造了气势磅礴的神殿，在这里，君王代表万亭所有子民敬奉伯曼女神，以示对神的敬意，祈求神的垂怜。

来到伯曼神殿附近，夜风按着原先订好的计划安排各队到各自所在的位置，演练好明日的站位与职责，正准备要到神殿内查看情况时，一个如百灵鸟一般的好听声音喊住了他：“哥哥！”

夜风忙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那许久不见的面孔，欣喜地走向了她。

“莺莺，你怎么不在神殿里？”

伏芝夜莺双手轻轻交叠在胸前，与夜风行了个不同于其他人的礼，随后才直起身子道：“铭泽大人托人传话，明日要进行临时祭典，似乎是邻国的王子前来参拜，神官们都在忙着呢，我也无事，帮他们一起搬些东西。”

夜风见她脸上落了些灰，轻轻帮她擦去，说：“你看你，弄得脸上沾了灰尘都不知道，等等被尘土呛了嗓子，明日还怎么唱？”

“哥哥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倒是几日不见哥哥，哥哥好像瘦了一些，脸上也憔悴得很，可是最近公务太繁忙的缘故？”

“是么？”若不是妹妹夜莺提起，夜风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他清楚劳累只是原因之一，更多是心事所困这才显得疲惫，他不想夜莺担心，撑起笑容说，“前段日子通宵了两日，没有休息好，待明日忙完苏罗伊卡国王子来伯曼神殿参拜的事，或许就能好好休息一两日了。”

“嗯！哥哥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请哥哥照顾好母亲大人、夜空妹妹，我不能陪伴你们左右，家中只靠哥哥一人，我也只能在这神殿中为大家祈祷罢了……”

夜莺面上露出忧伤神情，她不明说，夜风也知道她心中的确思念家人，特别是她口头上没有提到的父亲，伏芝苍月。

夜风对她说：“父亲来信，问了你是否安好，他让我转告你，只要莺莺安好，父亲便无挂念了。”

“……”夜莺沉默着，眼里有些湿润，只点了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夜风陪着夜莺将一切都准备就绪时已经是夜深时分，送夜莺回了神殿一侧的房间休息后，夜风才离开了伯曼神殿。

此时在瑞安城的羽阳已经得知第二日要陪同利司王子等人到矢雨城参与祭典，一想到明日要再次见到父亲，即使被交代了早些休息，仍是毫无睡意。

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睡，索性起身，披上了斗篷，悄悄地从房间里溜了出来，今日守着她的侍女已经在座位上睡熟了过去，她放轻了脚步，走到了安礼楼的楼顶，刚开门就发现了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风景的星哲，他披着温暖的斗篷，风吹起他散开的棕色长发，那望着远处山景的目光里有一丝忧愁，侧脸棱角分明，却苍白消瘦，仿佛被置于高山之巅的琉璃，随时可能被一阵风吹落，有着令人心疼的脆弱。

他并没有发现羽阳的到来，直到羽阳往前走了几步，星哲这才发现了她，他脸上还有些困意，裹紧了身上的斗篷，问：“你怎么来了？”

“我……我睡不着，所以想出来走走。”

星哲坐在了长凳上，招招手邀羽阳到他身边坐下，两人一同望着远方的山景，此情此景让羽阳想起了经常做的那个梦，轻轻笑了一声。

见她突然笑了起来，星哲好奇地问：“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羽阳摇摇头，望着远处的山景与他解释道：“不知道星哲大哥会不会像我一样，经常做同一个梦。”

“同一个梦？”星哲有些惊讶，“你也会如此吗？”

“原来星哲大哥也会？”羽阳又惊又喜，兴奋地望着星哲的眼睛说，“我常常梦到一个很老很老的老奶奶，身边坐着个很老很老的老先生，他们并排坐着，看着远处的山景，下着雪，很安静，就像我们现在一样。”

星哲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羽阳确认：“你……也一直做这个梦？”

“难道星哲大哥也……”

两人惊讶地看着彼此，一同不敢置信地笑出声来。

羽阳开心地说到：“星哲大哥！你说这会不会是一个预知梦呢？以后等我很老了的时候，也能像现在一样，坐在大哥的身边，或许……还会在大哥的身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听到这里，星哲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他看向了远方的山景，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一定能长命百岁，子孙满堂，但……梦里那个在你身边的人，我想……并不会是我。”

“为什么？”羽阳察觉到一些异常，她看着星哲，望着他那悲伤中却带着点点希冀的目光。可星哲却没有回答羽阳的问题，只是转过头来问她：“羽阳，你在年平岛上有没有喜欢的人？”

羽阳摇摇头，反问他：“星哲大哥呢？”

他露出了温暖的笑容，那是羽阳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笑容，是一种特别的、似乎是只为那个人才存在的笑容。

星哲说：“我的世界，其实就像是一场注定结局的倒计时，我从未想过要拥有谁的真心，我只想自己一个人，毫无遗憾地做完所有该做的事。可当她吵吵闹闹地出现在我的世界之后，我似乎也被改变了，她好像一个顽皮的小精灵，跳到那个不断往前的大时钟上，硬要把那时针往回推去。”

“她是你喜欢的女孩吗？”

“嗯……”星哲脸上的笑容很甜蜜，可甜蜜里却仍参杂了很多的无奈，“我很喜欢她，十多年了，一直默默喜欢着她，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我的世界不知道会是什么颜色的，或许……会一直是灰白色的吧，就像那个梦境一样。”

“星哲大哥不告诉她么？或许她也喜欢你，你们就能在一起了。”

星哲看向了羽阳，反问她：“当你的喜欢，会让你所喜欢的人错过真正的快乐，你……还会愿意告诉他你的心意吗？”

“我……”想到了泠天，羽阳沉默了。

“羽阳，真正的爱不是拥有，而是看着所爱之人，快乐、平安、幸福、自由……”

星哲的眼前似乎看到了那个他所爱着的女孩快乐且自由自在的模样，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她自己那漫长且深刻的爱。不忍再多想，星哲阻止自己继续沉溺在这个情绪中，他转移了话题，询问羽阳：“上次受伤后，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羽阳回答道：“没有什么大碍，可能是流了不少血，所以总是觉得比以前累得多。不过……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大的一个伤口居然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这么好了。”

“泠天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栩清扇上属于你母亲的灵力与当日陛下注入你体内的水灵力融合在一起，帮你治愈了身上的伤口。这是一种古老的强大灵术，我也只听说过，不曾见过。”

“灵术？”

星哲与她解释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之力可再造身躯，这是诺嘉先祖留下的线索，其他的我也不大清楚了，唯一清楚的，就是你身上隐藏的灵力一定非常强大。”

想起昨日泠天与她说的，让她思考为什么大家一定要她回到储君之位的问题，她不太自信地问：“星哲大哥，我的灵力……真的很强吗？”

星哲笑了笑说：“此时的你与我一样，一点灵力都没有，但你的体内确实封印着极其强大的灵力，从你的伤口能够如此完美愈合就知道，你的灵力，或许能改变万亭的命运。”

被冠于如此重的肯定，羽阳心中打起了鼓，她问：“星哲大哥为何如此肯定？”

“乐希女王，她是公认诺嘉王族近百年来最强的后裔，而你的母亲，也拥有着臻氏一族历来极为罕见的强大灵力，你的血液里，流淌着这个大陆上最强两族各自的最强力量，羽阳，你的灵力，必然会超过你的母亲，甚至超过乐希女王，对于万亭的意义，我想……你应该能明白。”

羽阳看着自己的掌心，她从未想过，她这样一个在外海小岛长大的普通女孩，居然拥有改变这个国家的力量。突然，她回忆起那日在年平岛家中天台上养母伊太太对她说的那句话——面前的漆黑和未知，那就是你要去面对的一切，因为你要守护你身后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要守护身后的一切么？”羽阳喃喃念着。